“大组长?”纪泽皓问。
刘姐点了点头。
纪泽皓是毕业之后刚来这个公司的,现在还处在实习期的尾巴。
来这个公司的几个月他就没有见过大组长,一直跟着自己的直系组长干活儿,刚进来的时候听别人说大组长外派学习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上周的时候大组长外派结束,回来后还给他下边所有的组一块儿开了个会,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多个人,纪泽皓那时候见过他一面。
之后也就没接触了。
工作都是直接和组长对接,纪泽皓想不出来大组长为什么要见自己。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把底下员工都挨个见面谈一次。”刘姐看了看大组长办公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跟纪泽皓说:“我今天来得早,他就先跟我聊了一下。”
“情况怎么样?”
“他没跟我说几句,去外派前我就在他手底下工作。”刘姐道:“他外派了快两年……这不是刚回来么,简单问了两句我的工作,就让我叫你过去。”
她欲言又止道:“我出来之前,他还朝我问了两句你的情况。”
“问我?”纪泽皓问。
“你们这批一共就进来三个实习生,就你在他手底下。他问的都是你进来之后干了什么工作之类的。”
纪泽皓听着,觉得还挺正常,毕竟算是他的领导,关心一下实习生的具体情况属于正常流程。
不料刘姐又道:“小纪啊,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在背后议论领导这种事儿不应该,但是……这个大组长老员工们都不太喜欢他,他作风不太好。我就提醒到这,你进去之后小心点儿说话。”
“……好,谢谢刘姐。”纪泽皓愣了愣。
他意识到,这可能才是刘姐专门叮嘱他的原因,这是好心提醒,肯定得感谢人家。
“行了。”刘姐坐正身子,拉开了和纪泽皓的距离:“你去吧。”
“嗯。”纪泽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大组长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了一道男声。
纪泽皓推开门,见到办公室内的大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也就是上周在整体小组会议上见到的大组长。
这位大组长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多岁左右,身上的衬衫和西装穿得很板正,就是身材有些发福,不过发福得也很有限度——大概处在微胖的状态。
这位大组长长得不算黑,戴着一副眼镜,摆出来一副和和气气的态度来,见到纪泽皓推门进来,指了指自己面前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小纪是吧?请坐。”
纪泽皓在他办公桌前放的椅子上坐下,和这位姓孙的大组长面对面。
“大组长好。”他道。
“不用这么紧张,就是关心一下你的状况,小纪你来公司的时候我恰巧不在,也不知道你这几个月的工作适不适应,有没有熟悉公司的工作,或者说哪里还有问题是吧。”
孙大组长这话说得很官方,话里也都是“为纪泽皓”着想,可纪泽皓听着就是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大组长话里有话。
客套话纪泽皓还是会的,他回道:“谢谢您关心,我来公司的这段时间对我的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呆得也还挺适应的。”
“那小纪,你家里是干什么的?”这位大组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家里没在这个行业。”纪泽皓简短地回答。
“哦哦。”姓孙的组长道:“那家里人会不会觉得你加班多?”
“还好,我平时自己住。”
“没和家里人一块?”
“没有,都有自己的工作。”纪泽皓模棱两可地回答。
和这个老板见面第二次,他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纪泽皓本能地不太喜欢面前这个大组长,对方问的问题也有些超过纪泽皓心里那条“界限”。
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聊工作就行了,老问别人家里的情况干什么?
“都有自己的工作好啊。”大组长说完,往后错了错自己的老板椅站起身来,用手别开上身的西装插进了裤兜里,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小纪你能在实习期内适应这是最好的,不过年轻人容易把事情想得简单。这样,既然以后我也就是你领导了,那就跟你说点儿关起门来说的话。”
纪泽皓听见这个孙组长的开场白,心里下意识涌现出更多的反感来。
当然,面上还是点点头,似乎真的在认真听大组长说话。
“我进公司也十几年了,见过很多批实习生,就说我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应该和你差不多,热情,有活力。”大组长说着,走过来拍了拍纪泽皓的肩膀:“那时候我总觉得,只要干好老板安排给我的活儿就行了,每天上班干活,下了班就疯玩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你要是只会完成上边的人安排下来的人物,不会‘经营’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不会去品味老板每个任务背后的意图,不经营好自己的人脉,那你有可能一直都只是一个小职员啊。”
“谢谢您提点。”纪泽皓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
“光我提点没有用,你得自己明白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说外头那个刘霞霞,她来公司不短了,比我也就少个那么几年,就因为照本宣科,上头说什么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不还是个普通员工吗?哦,说好听点,叫她老员工,说的不好听的,那就是和你这种刚进来的员工没区别,到时候公司要裁员了拿谁下手?这都不用我说。”
他说刘霞霞就是刘姐。
纪泽皓抿了抿唇,没吭声。
“人各有志,但你这么年轻,还是得为自己未来打算好,不能在这白干十几年,到最后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同样的工资拿上十几年吧对不对?要趁早为自己打算啊小纪。”
孙大组长靠着桌子的一边,手上捧着自己的杯子,摆出一副“有为”的架子来。
“嗯嗯。”
纪泽皓听到后头都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像这种靠贬低别的同事来衬托对他的看重,纪泽皓觉得手段很低级。更何况,这种纯靠嘴说的“未来”不就是画大饼么。
于是他嘴上应和,就想赶紧听这位孙大组长讲完,自己好回工位。
今天是周一,工作不少。
……
又过了十几分钟,孙大组长滔滔不绝的“前人经验”终于讲完了。
只是在纪泽皓临出门的时候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小纪。”
“您说。”纪泽皓转过头来。
这位自觉“气度不凡”的孙大组长也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今天晚上八点,有个客户需要和我们见一下,你跟我一块去吧。”
-
昨天,北清科技大学。
“啊?纪泽皓是不是经常骑摩托车?”
研一的学长面对两个说要打听一下自己以往同学的学弟,反问了一句。
林昱看了一眼赵原,道:“学长,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纪学长这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跟他有过节?”被问的研一学长想了半天,怎么也觉得纪泽皓的性格应该不会惹上别人才是。
更何况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学弟。
林昱看了赵原一眼,流利地编出来了个谎话来:“不是,我实话实说吧,我有个朋友……暗恋纪学长,他打听到纪学长也是咱们学校的,就想让我们帮着找找人问问,纪学长有没有什么喜好或者爱好,他好投其所好。”
听见不是有过节,学长明显放松了些:“噢,这样啊。”
“问摩托车是因为,纪学长不是会骑摩托车么,就来问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喜欢的话就挑选一辆好看的摩托送他。”
“哦,那你不用考虑这个。摩托他是会骑,不过是陪他室友考的,我们班人都知道,他自己也没有摩托车。”
“陪他室友?”
“嗯。”学长点了点头,带了点儿回忆往昔的语气道:“泽皓啊,人挺好的,他们宿舍就在我们隔壁,他和他室友玩得最好。”
“那说不定纪学长也挺喜欢摩托车呢?”
林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完这话后,便见这个学长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你那个暗恋泽皓的朋友是不是不知道,或许也是没有告诉你,泽皓条件不好,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靠贷款。那摩托车好的一辆就上万,泽皓要那东西干什么,夏暖冬凉的。”
条件不好?
林昱回忆了一下两人的见面,愣是没从对方身上找到半点“条件不好”的迹象来。就算是知道这个“纪泽皓”不是“夜冷寂”本尊,可从他身上,也看不出来那种……过度节俭的习惯。
林昱压下这个疑问。
他是来替弟弟探寻冒名顶替的原因的,不是来查纪泽皓户口的,没必要对人家家里的情况探查这么清楚。
于是他问道:“那纪学长性格怎么样?”
“你朋友不是暗恋泽皓么,怎么连他性格也不了解?”
“不是,我们这不是也怕我们朋友吃亏么。”赵原很有眼力见,递了根烟过去。
那学长接了烟道:“那你们可以放心了,泽皓的性格很好,为人我也可以打包票,那是嘎嘎好,人也上进,长得也帅,你们这个朋友还挺有眼光的,泽皓上大学的时候就好多学妹学姐的给他递情书呢,不过他那时候一心学习,没有啥谈恋爱的心思。”
“那他那个骑摩托车的,关系很好的室友叫什么?”
林昱突然问。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找到了真正的“夜冷寂”。
“啊?叫霍禾源,怎么了?”
“这位霍学长怎么样?”
“阿源啊……人也挺好的,他家有钱,他是个富二代,上学的时候还经常请我们吃饭呢,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看球赛,他直接包下了个小酒吧请我们一块去呢,人挺豪爽的。”
“他打游戏吗?”
“打,那当然打,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一块儿打游戏,泽皓不太喜欢打游戏,不过我们态度诚恳一点也跟着玩一会儿。阿源那个上单和打野玩的,是真没得说。”
“是不是穿着也很酷?”
“是啊,名牌大牌随便换,还都是那种有点儿朋克的款,怎么,你认识他?”学长问林昱。
“没,也是朋友认识。”林昱含混地道。
“不过……”学长摇了摇头:“谈恋爱这种事儿,还是别找阿源。”
“怎么?”林昱追问。
“虽然上大学期间没见阿源有对象,但我们都猜,就他这种家世这种做派,谈过的肯定很多。”
研一学长肯定地道:“谈恋爱找他,容易受伤。”
……
周一。
林昱想起来昨天这些在学校问出来的信息,对林乐道:“再约一次这个夜冷寂吧。”
他现在大四,课不多的时候都在家里,尤其现在又有了林乐这档子事,林昱不弄清楚实在是不放心。
“行什么时候?”
“就这个周末吧,他不是上班么。”
林昱眸光暗了暗。
听完昨天那个研一学长的话,林昱对“夜冷寂”背后这两个人全无好感。
事实几乎就是明摆着的,一个没钱,一个是富二代——还是风流成性那种。
这不过就是富二代公子哥网上耍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还有一周的时间,也够他想想怎么拆穿对方的谎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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