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纠结,御幸最后还是抵不过泽村的死缠烂打,在11月11日这天,提前5分钟到达了约定的居酒屋。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门内的热闹与喧嚣,进门映入眼帘就是某位绿发男子的身影。看清现场的一瞬间,御幸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隔着棉服挠痒痒,得不到舒解。
仓持高中毕业后先进了社会人球团,原本只是想继续打球之余还能有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没成想成绩居然很不错,去年尝试着交表选秀,二指进了横滨湾星,今年刚一军登场就凭借着灵活的打击和超强的走力跻身湾星一线战力位,成为今年的瞩目新人。如果不是御幸的流量太大,说不定还能小火一把,毕竟混混气质机动破坏灵活跑者,听上去也挺有噱头。
两人虽然高中毕业后也没怎么频繁联系,但三年“恶友”情谊仍在,该死的默契让两人情不自禁凑到一起。缺少了某个“没眼力见”的人,两个人除了偶尔的起哄和是不是的被搭话,几乎整晚就待在角落里自说自话,互换“情报”。
两个“特务人员”就这么交流了大半晚的联盟“情报”,御幸没有透露半点目前自己的处境,仓持也没有问,在其他人眼中,御幸大概还是那个风头无两职棒球星,前途无量。
御幸感谢仓持,陪着他聊了一晚的联盟众生相,没有触及他想避开的问题。也庆幸克里斯前辈和泽村那家伙今晚都没来,让他得以逃过一劫。
聚会结束后,御幸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独自行走。云层很厚,把月亮和星星点点都遮得严严实实,除了24小时便利店和居酒屋,路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洒在地面的暖调路灯映亮了前后的路,却驱不走东京11月晚的寒冷。
御幸突然觉得有点疲惫。从少棒队开始,棒球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好多年,走得坚定又决绝。他喜欢棒球,也很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棒球天赋,他从不掩饰,也从不懈怠,更从不妥协。他带着对棒球纯粹的爱上路,希望的就是能一直打棒球,到越来越大的舞台继续打棒球。
如今梦想成真,御幸却觉得这条路越发难走。队友们若有似无的排挤,球队隐隐约约施加的压力,网络不分青红皂白的捧杀和打压,像是一个个沙袋,绑在了御幸的四肢上,他还能走,却走得越发力不从心。
路过一家罗森,御幸突然想再买几罐啤酒。多年自律,哪怕是成为职业球员后御幸也很少沾酒,刚刚的聚会里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御幸估摸着自己的酒量,按着平时看广告了解到的牌子拿了几罐看着顺眼的,准备结账时路过杂志架,一眼看到了架子上最新一期的体育杂志。这期杂志的封面是大野瞩目球员,沉默几许,御幸拿起一本一起付了钱。
当晚御幸只喝了一半的购入量就进了沉沉梦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高中毕业后没有直接选秀,而是进了大学继续打棒球。可是大学的棒球生涯并不顺利,无能前辈报团打压欺凌,庸碌监督装聋作哑维持表面和平,自己求助无门前途迷茫,就在他拿着自己球棒准备对着那群渣滓挥过去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震动把他从噩梦中拉醒,迷迷糊糊之际把电话接通,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cap!你终于接电话了吗!你可爱的后辈现在十分需要你站出来洗清我的冤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沉浸在同归于尽的噩梦没完全的清醒的御幸呆坐了两秒,从耳边拿下手机用力看清显示屏上的来电备注,听筒里再次传来对方的呼嚎:“御幸一也!别睡啦!快点醒醒!再不下来帮我澄清门卫大叔就要报警把我抓走啦!”
御幸脸都没洗,戴上眼镜拿了件外套就冲出门,瞄了一眼电梯果断跑楼梯下楼,刚出楼梯间首先看到的是一脸警惕的公寓安保大叔,大叔板着脸正对着一名青年,青年直挺地坐在公寓大堂的沙发上,完全忽略大叔怀疑的目光自顾自念叨。应该是注意到有人从楼梯间出来,青年和大叔一起转过脸看向御幸,“啊!御幸一也!”“御幸先生。”御幸暂时忽略掉那个吵闹的家伙,走向了安保大叔,简单询问了一下事情经过。
事情并不复杂,在御幸放假回来暂住的几天里,公寓周围开始时不时出现一些陌生人,年轻女孩居多,一开始还只是在附近站着没什么出格举动,但昨天居然有两个女孩尾随住户想混进公寓里被抓个正着。一番询问下说是御幸的粉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住这,这几天休假回来了想趁机近距离接触偶像,要个签名送个礼物什么的。因为是未成年学生,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失和不良影响,当时的值班人员只是对两个女生教育了一番就把人放走了,随即事件上报,物业马上让所有工作人员着重关注公寓内的陌生人员,以防发生事故。然后今天早上就抓住了这个妄图尾随住户混进公寓的陌生男子,如果不是他自称是御幸的后辈还有他的联系方式,保安恐怕当场就报警处理了。
保安大叔负责说,旁边的泽村负责给反应,仿佛给人添麻烦的被抓住的不是他,说到最后保安大叔都忍不住吐槽“你这小子也太有元气了吧,果然体育生都是元气笨蛋吗?”泽村还一本正经地给大叔回答:“不不不不不,大叔你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吗?本人泽村可是国内知名学府明治大学的在读大学生,在过去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可是一次不合格都没有哦!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成绩呢,足以证明我不是笨蛋。”
在大叔半信半疑地回答“啊,原来是这样啊。”的同时,御幸马上表达了对物业团队造成不便的歉意以及感谢,就拉着不请自来且来得戏剧十足的泽村进了电梯。
从进电梯开始到进家门,泽村就开始东看看西摸摸,还时不时小声嘟囔几句,“啊,是有电梯的房子啊。”“原来公寓电梯也会挂广告的啊。”“哦~这个走廊真宽敞,外面景色也不错呢!”“哦哦!这就是职棒明星!御幸一也的住所吗!”“打扰了,鄙人泽村初次拜访,因太过匆忙没准备什么像样的拜访礼物,小小心意请笑纳。”说罢,从自己的随身双肩包里掏出两瓶能量饮品郑重其事地递到御幸手里。
御幸看了看手中的能量饮料,思考了两秒,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泽村:“你大学这两年多,没有被欺负吧?”“诶?欺负?什么被欺负?为什么会被欺负?”泽村先是不明所以地反问了几句,随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对着御幸就是一番指责,“说到欺负,你和仓持前辈才是最会欺负我的人好吗?一个是训练第一天就出卖可靠后辈成天阴阳怪气的腹黑四眼,一个是成天用同寝后辈练各种格斗技的可怕混混,啊~我我高中的两年到底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话说除了你们两个到底还有谁会随便欺负人啊!”面对泽村突如其来的指责,曾经放飞自我的御幸也只能默默应下,并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会被霸凌。
为了不让泽村继续谴责下去,御幸选择转移话题:“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住址吧?”果然进攻永远都是最好的防守,此言一出,泽村马上像哑了火的机关枪,“突突突”的子弹马上停了下来,从那双熟悉的猫瞳可以窥见此刻泽村正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御幸无缝切换到好整以暇的状态,就等着对方能憋出什么借口。
泽村“姆姆姆”了几十秒后,似乎认清了无论过去多久,打嘴炮自己都不是御幸的对手这一事实,放弃了挣扎,“是啦!我是问仓持前辈得到的你的住址。作为当年甲子园的最佳投捕搭档,如今却要落到通过游击手才能找到对方的地步!这就是你作为前辈加捕手对可爱后辈投手的冷漠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御幸也一头雾水:“可是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真诚,有时候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泽村再次被ko,一蹶不起。
御幸决定放过这位不请自来的“可靠”后辈,郑重其事邀请泽村进屋后才去洗漱,等收拾好出来发现泽村在默默帮他收拾才想起来,他昨晚是喝啤酒喝一半睡着的。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才走过去,“昨晚太晚了,就没收拾,谢谢了。”泽村没有接话,用不知道从哪里找的毛巾把桌子擦干净后很自然地提出要求:“御幸前辈你还没吃早餐吧,现在已经快11点了,不如直接出去吃饭吧。”
出门的时候,泽村还很顺手地把当天可以扔的垃圾带出门扔,御幸看着泽村,感觉他比自己更像这栋公寓的住户。
最后两人选了附近的一家拉面店,店里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妻子负责厨房丈夫负责店面,应该是一间家庭小店。因为时间对于午饭还算早,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两人点好菜还没说两句话面就煮好送上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小店看着平平无奇,味道却很是不错。豚骨汤底醇厚不腻,面条劲道有口感,叉烧量足味道鲜,搭配海苔鲜葱,看着平凡的一碗拉面让人吃着踏实又满足。店家的拉面还配一小份蔬菜沙拉和麦茶,拉面浓郁,沙拉解腻,麦茶去味,把胃安抚好之后的御幸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看着旁边自来熟已经和店主聊天的泽村开始思考。
“阿姨您的拉面做得真是好吃啊!鄙人在东京这么久,这碗拉面已经可以排进前三了!”
“哈哈哈,小伙子你说话真是夸张,喜欢吃就多来,我们这家小店就靠大家伙的支持呢。”
“一定一定,以后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多来光顾。”
……
御幸也不催促,就在一边静静地等,不一会,客人多了起来,两人也不好意思再占着位置,就起身告辞了。
走出小店,时值正午,街上已经热闹起来。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昨晚没有休息好的御幸突然又有点犯困,泽村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伸了一个大懒腰后扭过头:“御幸前辈,来接球吧!”
“现在?”
“嗯。”泽村瞪着他的大眼睛,仿佛要看进御幸的心里去,“我早上来找你的路上,发现附近有个公园,现在这个时间小朋友都回家吃饭了,正好合适。”
御幸一言难尽地看着泽村:“你不会就为了接球才特意跑过来找我的吧?”
“呐哈哈哈!原因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你就不想接一接曾经的好拍档,如今明治的王牌,紫色旋风,烈焰左投改,泽村荣纯的球吗?”
“就凭这话是你自己说出口的,就很值得怀疑真实性。”御幸口头质疑,行动却很听话。
两人到了公园,找了块合适的地方,带上手套的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御幸像从前那样很自然地说出口:“先来十球把肩膀活动开。”
“噢!”
球入手套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脆,对面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球的力道却丝毫不变。十球完毕,御幸蹲了下来,还是那个熟悉的欠揍表情,“那我们就从红中开始吧。”
泽村嘴上说着“你这个四眼混蛋看不起谁呢!”一边用尽全力把球投进手套里。
手套是红中,命中的也是红中。
御幸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发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高一的那一天,心血来潮拉着只有一腔热血的泽村对东前辈口出狂言,那时的泽村就只会扔红中,一晃近七年,同样是红中,泽村却从一个菜鸟彻底成为了一个可靠的投手,一个可以让捕手燃起来的投手。
“那……我们还是按numbers来投吗?”
哪怕时隔四年,泽村还是读懂了御幸的表情,“嘿嘿,今天我可是要投个尽兴哦!cap你准备好了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心啊。”
“嘿嘿嘿,你明明也很期待嘛,你这个口不对心的家伙。”
“是是是,那先从七号开始吧。”
“来咯!泽村大人的烈焰投球!”
“能不能不要这么吵……”
……
虽然只是私下练习,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捕手,是绝对不能放任投手胡闹的。在投满一百球后,任凭泽村怎么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御幸就一个态度——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两人吵吵闹闹地收操,吵吵闹闹地吃了个下午茶,又吵吵闹闹地回到御幸的公寓。泽村死缠烂打要御幸给他分析球种和配球,御幸无奈之下又只能重操旧业,明明是高端大气宽敞明亮的公寓,御幸却有种回到十一号室的感觉。
毕业之后,御幸没有怀念过学生时代,因为成为职业球员一直是他的目标,可就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有点怀念在青道的时光。御幸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就矫情了?怕不是年纪大了吧。
那一天的配球课堂时长感人,最后是因为泽村要赶地铁回宿舍才匆匆结束。因为假期时长原因,御幸很快要回福冈,泽村也还上课训练,两人之后并没有再见面。虽然没有见面,但御幸觉得自己仿佛又活在了泽村的包围中。
一开始只是关于棒球的各种咨询和展示,诸如“今天的守备训练不是很顺利”“今天的十一号球状态绝佳”“练习赛猜球百猜百中,泽村大人天神降临”等等。后来逐渐多了一些球场上与打球无关的其他日常,球场一角、队员打闹、监督骂人等等,应有尽有,最后甚至连自己的一日三餐和不会做的作业都要发给御幸,御幸只能无奈回复:“你觉得只有高中学历的我能给你什么有用的建议呢?”然后收到泽村无情的嘲笑。
御幸休假回来后,一开始球团管理团队还担心过他的状态,毕竟心理问题可大可小,也不是说调整就能马上调整好的,甚至一度考虑要不要将他暂时下放回到二队,可是负责御幸的心理医生却表示御幸的心理状况并无大碍,而且御幸的竞技状态确实也慢慢调整了回来。
随着御幸一起调整回来的,还有队友的八卦之心。
据御幸身边第一“红人”中山第一手消息——御幸很有可能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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