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许温澜站在队首,名字也自然是第一个被叫到。她走进空旷的教室时,目光便落在中间组第三排靠右过道的位子上——那个她早已计算好的最优解。
许温澜走向那个位置,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队伍里投来的注视,像无数道探照灯,让她觉得后颈微凉。
露攸宁站在门口,看着许温澜在那个理想位置坐下。
那个空座位就在许温澜旁边,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的视线。
可坐那里太近了,近到每次侧头都会变成刻意的注视,近到连翻书声都要斟酌轻重。
而且,别人会怎么想?许温澜又会怎么想?
她立刻把这个念头掐灭了,又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快速锁定了斜前方的座位。
这个位置很好,视野开阔,离黑板距离合适,而且...而且不会显得她别有用心。
对,她选这个座位纯粹是因为它是个好位置,仅此而已。
轮到她了,她走向那个斜前方的座位,脚步没有一丝迟疑,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
仿佛那个紧挨着许温澜的座位,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许温澜看着她在自己斜前方坐下。
露攸宁没回头,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又似单纯好奇其他人的选择,望向教室外面。
许温澜收回目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只是隐约觉得,她们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
几分钟后,杭越被叫到名字,走进教室,目光从许温澜身上掠过,落在了她右侧隔着过道的位子上,正是她计划中的位置,还空着。
她步履轻快地过去,对许温澜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不一会儿,已经叫到班级第十了,一个女生走进了教室。将近一米七的身高让她显得格外出众,长发整齐地垂在肩侧,银色的方圆眼镜后是一双沉静的眼。
她的视线先放在了许温澜的座位那,又随即移到了她身旁的空位上,确认后,她缓步走近。
“同学,”她的声音不大、礼貌,带着一种书卷气,“麻烦让一下。”
许温澜闻声抬头,起身让出了空间。
女生低声道谢,安静入座,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待所有人都坐定,文嘉一才从新座位那出来,慢吞吞地挪到许温澜桌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进来的时候,前四排都快被抢光了,”她撑在许温澜桌角,有气无力地抱怨,“就剩第四排最左边那个靠窗的宝座了。
“这下可好,每天看黑板都得跟反光斗智斗勇。”
许温澜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至少还在前四排。”
“也就这点安慰了。”
文嘉一撇撇嘴,直起身子,目光在许温澜和她的新同桌之间好奇地转了一圈,终究没多问,只是挥挥手,“走了走了,我要搬书回我的‘雅座’去了。”
座位选完了,众人纷纷回原位收拾起东西,搬向新位置。
交错的人影与收拾书包的细碎声响渐渐归于沉寂,待到最后一位同学抱着塞满的书本在新座位安顿下来,新的座位格局已然落定。
之后几天的时光,就在各自与新同桌的磨合和期中考试后的短暂松弛中悄然滑过。
周四下午的课间,教室里的氛围依旧带着换座后的新鲜劲。
一个身影的出现打破了二班原有的氛围。
赵临宇——五班那个靠着体育特长进来、出了名自信过头的男生,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到了杭越桌旁。
周围几个同学交换了下眼神。教室另一端的文嘉一见状,更是停下了笔,紧张地望过来。
他身形高大,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敲了敲她的桌角,语气轻佻又洪亮,似要向别人宣告些什么:
“杭越是吧?别写作业了,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语气熟稔。
嗅到这话的八卦味,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明显了,十几束视线牢牢锁在杭越身上。
他扫了一眼她桌上的数学卷子,带着点优越感补充道,“学这些有什么用。”
杭越从与新同桌的题目讨论中抬起头,脸上笑意一收,神色冷了下去,转为一种洞悉的清明。
看来这就是上次文嘉一提到的那个人。
还挺眼熟。好像是刚转来2班时,在办公室里打过一次照面,之后碰见他就会点头笑一下,权当打招呼了。
她回过神来,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汗臭味?
在赵临宇看来,杭越的沉默是害羞和默认,更加得意,于是身体前倾,还压低了声音:“别装了,每次走廊碰到都对我笑。我都懂。”
他佯装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昂贵手表,捋了一下泛着些油光的刘海,“跟哥出去,亏待不了你。”
听闻此言,杭越却露出了甜度满分的笑容,那双弯弯的杏眼,简直像融化的蜜糖。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清亮的嗓音略带上了几分娇嗔:
“哎呀,要不是看到你过来,我还以为谁把垃圾桶搬来这儿了呢。”
赵临宇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又定在他的名牌球鞋上,突然仰起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眸子里还染上了一抹期待的华彩:
“诶,你来之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赵临宇被这前后反差整懵了,听到杭越那句软刀子后刚要出口的话,此刻又吞了下去,下意识问:“忘了什么?”
杭越嘴角漾开亲和的笑意,用温柔的语调轻飘飘地将话语抛出:
“忘了撒泡尿照照自己。”
话音落下后,她眉眼的弧度分毫未减,只是从容地整理了下校服袖口,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言只是随口一提的天气预报。
然后侧身,从赵临宇僵立的躯体旁和课桌之间的空隙,自然地绕了过去,像是经过了一团空气。
杭越走到许温澜桌边,挽住她的胳膊,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走吧,陪我去趟厕所。”
语气亲昵又随意,好像刚才那个用甜美嗓音输出刻薄话语的人只是众人的幻觉。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赵临宇才带着青白交错的神情,狼狈地出了2班教室。
有些目睹全程的同学们憋着笑,相互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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