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兴国学院讲学(1)

周朝都城,兴国书院。

“兴国书院”这个名字是当今圣上在登基的那一年御赐的,虽然而今乱世未平,但其缔造太平盛世的决心和号召百官读书、万民向学的意图不言而喻。

兴国书院与历代教学之所相比有两大不同之处,其一是自有太学、国子监、书院等面向公共的教学之所以来,第一次由皇帝钦定“男女同学”的书院。只是女子一般都在男子装扮。

由此可见汉人礼制在百年乱世中正被打乱和重整,而胡人风俗则以其强悍的军事影响力强势地融入了汉地文化之中。

兴国书院第二个不同之处则是每月有两场学会,每场学会或邀请享誉民间的饱学之士、或邀请名声在外的在朝官员前来讲学,凭着门前的这块御赐的“兴国学院”牌匾,但有邀请,少有人会拒绝。

事实上每次学会到场人中,只有一半是兴国书院的人,另一半中,有其他书院的学子,有慕名而来的民间寒门学士,有来露个面混个书香名声的权贵子弟,也有闲来无事来此消耗时光的或官或富户。

讲学台上,院长程善正侃侃而谈:

“孔子曰:‘学而优则仕’,是以天下求学之人皆以出仕做官为目的,对于师者,不问学问之深浅,惟问官阶之大小。官阶大者,众人趋之若鹜,盖为将来官场有人提携,是以学问每况日下,又离“优”字甚远矣。更有欲盖弥彰者笑言官场学问才是真学问,故时人每谈官员,必不离‘贪腐’。

然弭谤莫如自修,人讥我**,而我不**,问心无愧,于我何损?果欲达其做官之目的,自有捷径,何苦来哉?诸君今日不植其基、勤其学,将来或为师,必贻误学子,或为官,必贻误国家。是误己误人也。”

讲到此处,副院长拿起茶盏满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荀子《劝学》有言: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虑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是以学院之所以为学院,其义在研究‘成人’之学问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螣蛇无足而飞,鼫鼠五技而穷。《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于一也。

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 。玉在山而草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

是以研究学问之要旨,在纯粹为学,在锲而不舍,在有始有终。勤学则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则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勤学则进,辍学则退也。

吾学甚浅,惟借先贤之言,劝学诸君,但有所得,不负今日光阴之损耗也。

说到此处,程院长又咳了两声:“今日来此讲学之人,乃修史大家司马程。”说罢,程院长直接走下讲学台,坐到一旁。

不消片刻,讲学台上,一位年约四十的老者正巍然挺立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老者脸型方正,浓重的眉毛一直延伸到了鬓角,虽已显老态,但天庭饱满,人观之更有融入岁月的另样神采。

老者名为司马程,以史传家。司马程平生酷爱出游,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尽天下大观以养其气,然后吐为书。

司马程论事作文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所以世人皆敬称其为“程公”。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与武犯禁。’韩子对这两种人都加以讥笑,但世人多称赞儒士。

其中有像原宪、季次之类的人,他们一生住在空荡荡的草屋之中,粗衣遮寒,粝食活命,却秉持君子的德行操守,坚守道义,不与其时人同流合污。所以世代传颂,后世之人无不怀念。

至于用权术取得宰相卿大夫等职位的人,更是以其辅佐天子的功名记载于史书之上。

那么与之相比,侠士是否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呢?”

讲学台下,众人正安静地坐在铺在地上的软垫之上。有人兢兢业业地做着笔记,有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上程公信步讲学,也有人左右张望不知在寻找何人何物。

有人貌似好女,清丽脱俗,这不正是赵家凌霜,其身旁一人时不时用其纤细小手戳着凌雪的手指,正是凌雪。

“何谓侠士,他们的行为虽然不符合如今的法律禁令,但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为了救助别人的危难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即使如此这般已通过生死之间的考验,却从不炫耀自己的本领,也不夸耀自己的功德。

所以当人处于困境之时,总是更愿意托身于这样的侠士。

观乎历史,虞舜曾在淘井和修廪时遇到了危难,伊尹曾背负鼎俎当厨师,傅说曾藏身傅岩服苦役,吕尚曾在棘津遭困厄,管仲曾经戴过脚镣与手铐,百里奚曾经喂牛当奴隶,孔子曾经在匡遭拘囚,在陈、蔡遭饥饿。

这些为天下人称赞的贤仁之士尚且会遇到这样的危难,那么那些中等才能的人、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又恰逢乱世,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难呢?那么于此乱世,对这些人施以援手的民间侠士,又怎么能够轻易地忽视他们的正义行为所带来的影响?

当今之世,依然有许多人皓首穷经,拘泥于片面的道理,不愿与世人有所交往,据我看来,尚且还不如那些通过帮助别人以谋取名声的人,又怎能和那些愿为道义而死且不顾世俗责难的侠士相提比并论。”

台上程公讲到此处,声音顿了一顿,看向台下的众学子:

“诚然,侠士的行为经常违反法律禁令,我如今在此重提侠士,并非希望诸位效仿他们的行为,而是希望诸位能够审慎思考一下——

与那种“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侯门仁义相比,这种“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的操守,不惜自身性命也要帮助困苦之人的决心,不畏权贵,敢于和世俗中不正义的行为相抗争的勇气,是否能够融入诸位的信念和行为之中呢?而从这个角度看,孟子所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又何尝不是一种侠呢?”

“在座诸位,如有所悟,则我不虚此行矣。”说罢,司马程伸手将一旁的茶盏拿起,看着底下不少人眼神似迷离、灵魂似遨游于天际的若有所悟的样子,又将茶盏徐徐放下,含笑继续说道:

“《论语》中又写到这样的一件事情,依鲁国之法,赎买沦落在外为奴的鲁国人的,可以得金,子贡赎之而不取,孔子却认为取金无碍于子贡的行为,不取则鲁国人不再赎人了。

子贡救溺水者而受其所赠之牛,孔子缺认为鲁国人以后必然会拯救溺水者了。

那么我问诸位,孔子所说和我刚才说的侠,有何种相同和不同之处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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