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知羞

水波荡漾,泛起一圈圈青绿涟漪,似梦似幻……江亦姝此时眼神朦胧,倒像是没了意识,她两只手臂都垂在水中,水位线刚好没过手腕。她半张着眼,睫毛微翘……若是罗诗婴与此时的她交换一双眼睛,便能看见自己那副狼狈的模样……

她两只杏眼紧紧阖上,生怕自己和怀里的人儿对上视线……两人都立足在潭中,不过江亦姝背后靠在一块黑色礁石上,没有直起腰,这样看来,罗诗婴是要比她高上半个头的。

说是她靠在坚硬的石头上,不如说她是靠在一寸柔软而暖和的肉.垫上——罗诗婴的手背抵上礁石,那一块坚不可摧固若金汤,每每江亦姝靠近,上身发力,她的手背就在那石头上磨砺几次,而温软的掌心,留给了前者……久而久之,手背上一片殷红。

既是亲吻,则两人鼻翼相贴,薄唇微张,江亦姝慢慢吸吮对方,就仿佛要把她的师尊吃干抹净……可她还是忍住没有做更逾矩之事,始终没有探出那一步……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宛若绿鬓红唇桃李花。

倏的,不知罗诗婴被触碰到了哪根弦,竟不知不觉探出一抹粉色……两人舌尖相抵,随后一处即分……

……

低头看到了一切事故的柳柳:“……”你、你们、你们两个……竟、竟竟然是……年轻人,会玩。

想到此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又瞥了芊雪一眼,后者正缓缓抬眼,瞪住自己……与此同时,她的眼底还氤氲着一圈水雾,让人瞧了会心生怜悯。

还好我不是个人……柳柳感叹不已。

……

彼时,江亦姝回过一丝神来,眼神终于不再是失了焦的状态,她怔怔望着与自己相贴极近的罗诗婴,还有些许迷离,浓烈的栀子花气味环绕在她身上,其中,鼻息那一圈最为要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圈在对方怀里的,动弹不得。

察觉到江亦姝已经清醒,罗诗婴连忙撤开手……不过只是撤开了一只,还有一只正被保护在怀里还有些懵懂的人儿死死压住,抵在礁石上。

罗诗婴:“……”本来这气氛就十二分尴尬了,上天再如此折磨她,她真是有点消受不住了……

江亦姝察觉到了,她怎么说自己后背靠着还挺舒服。慌乱之中弹起身,却忘记估算两人之间相隔距离……本来她没有直起腰,比上罗诗婴,还矮了半个头,这下猝不及防的起身,还在一只手假装整理衣裳的罗诗婴来不及退后——

“嘭——”二者鼻尖碰撞,周身水花溅起一尺高!

这下子,柳柳挑了挑树梢,也就是他的柳条,看见芊雪将自己另一只手也收回来,不过却不是完好无损,原本洁白无瑕似珠玉的手背上,磨出几道伤印,破了皮,还淌了几滴血。

她迅速将右手在水波中甩几下,将血色洗掉。

然后,此时重要的不是她的手背,而是她的鼻子……被江亦姝这般陡然撞击一下,感觉鼻梁快断掉了……不愧是小姝,她平日里就观察到了,小姝的驼峰鼻构造十分巧而翘,在视觉上添上几分美观,锦上添花。

江亦姝撞了她,自己没什么事情,就是鼻尖有几丝发麻,可罗诗婴就不一定了……一串红色从鼻子里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染红了上唇峰,本就有些麻木发肿的唇,此时又添了生机……

“诗婴!!!”江亦姝急忙上前环住对方的腰,却摸到了她的肋骨,怎的……如此瘦。

罗诗婴面露疑惑之色,一边询问还一边拿袖子擦拭自己的鼻子的上唇,“你方才喊我什么?”

“师尊。”江亦姝一本正经。

“……”罗诗婴不想再与她多说,便道:“先上去罢。”这又冷又涩的黑潭,她不想多待。

……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俱到。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

“你是说……我们一行人在这个洞穴中,用太多灵力,被拉入幻境之中了?”江亦姝站在柳树身前,仔细询问。

饶是柳柳已然回答了两遍一模一样的问题,也没有不耐烦,又重复道:“是。不过你并没有完全进入幻境之中,因为你师尊将你在幻境缝隙边缘时,把你拉了出来,只不过,你还是受了幻境的干扰,看到了一些东西,驱使你神智不清。”

“你看到了什么?”柳柳来了兴致,不退反进。

江亦姝还没回答,罗诗婴就将她拉到身旁,她此刻鼻下还有血迹,一小片红色在脸上渲染,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滑稽。可江亦姝确是担心,看她神色紧张,罗诗婴只好先安慰她:

“我无事,你清醒了?”

她们浑身湿透,衣裳还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往地下滴水。

后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作答。至于江亦姝在幻境缝隙瞧见了什么,两人一树不言而喻……

“他们呢?”罗诗婴所指的是公玉卿和千琴忧。在她与徒弟堕入黑潭的一瞬,剩下俩人也不见踪影……莫非是还在幻境中没有出来。

“时辰到了,自然就出来了。”

……

半刻钟过去,依旧没有动静,罗诗婴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之前那块礁石的背面,闭眼小憩。可清静时光并不长久,她簇起眉头,并没有睁开眼,低声道:“何事。”

“师尊,”来人正是她的弟子江亦姝,她抿了抿唇,上面停留只片刻的温热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薄凉,“再不擦,就抹不掉了。”

她所指之物,是罗诗婴人中的那一片红色……不知为何,自打罗诗婴从潭中出来,就一直“冷落她”,是因为自己将她撞出鼻血来了么?她也没有料到,自身有那么大力气……而且,这也不能怪她罢。

罗诗婴瞟了她一眼,没说话,手上也没动作,倒撇头,把脸移开,不正对她。

江亦姝:“?……”何解?

见状,她想伸出袖子为对方擦拭,后者睁开眼,冷冷望着她。江亦姝手一顿,不再敢动作,不自觉地吞咽一口水,心生余悸……师尊这是怎么了?这是罗诗婴头一回对她如此冷漠。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世人眼里清冷望而却步,高不可攀的绫罗宗师。

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晚堂疏雨暗柴门,忽入残荷泻石盆。万里沧江生白发,几人灯火坐黄昏?客途最觉秋先到,荒径惟怜菊尚存。却忆故园耕钓处,短蓑长笛下江村。形羸自觉朝餐减,睡少偏知夜漏长。实事渐消虚事在,银鱼金带绕腰光。二毛晓落梳头懒,两眼春昏点药频。唯有闲行犹得在,心情未到不如人。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

最终还是罗诗婴拗不过他,自己将脸擦干净了。她拉住江亦姝的衣袍,问道:“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在潭中所发生的事。”

她想要问个明白。

可江亦姝却误了她的意,肯定道:“放心,如此

不知羞的事,我定会……”抹得一干二净……

“不知羞?”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着师尊狠狠盯着她,叫她心里直发慌……难不成……还要深深记在脑海中,念念不忘?

江亦姝见状不对,还要再开口解释,对方已经走远了……

——

再过一刻钟,公玉卿与千琴忧骤然从半空中坠到岸上,两人同时出现,双双失色。徐徐起身,望见对方,皆有防备之意。

波涛江流之上,四周不断涌来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黑衣人,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暴雨如注,狂打江涛。河水漫张,风卷高昂。

他们手持戾刀,向立于河流中心的人扑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公玉卿。

……

梁宋人稀鸟自啼,登舻一望倍含凄。白骨半随河水去,黄云犹傍郡城低。翻山越岭,天昏地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公玉卿回想具体场面,只觉一阵头痛。唯独记得,他之后刺向那主公的心脏,隔着紫色锦袍……

……

“既然都回来了,那便走罢。”罗诗婴开口,众人踏出洞穴。外头居然暖阳高照,这是千年难遇之景。

乌云散开,光漫大地,映出千缘道该有的光景。

雪满金山,柔云生烟。北风摇波,黑水侵堤,落雁啼冰,千秋万岁如电。纵天地有景,唯看客无情。

江亦姝还想再与罗诗婴解释,追上去,唯道二字:“其实……”

换来四字——

“休要再提!”

挑柳条=挑眉

至于诗婴为何不理她,是小姝上岸后没有提及此事,她以为对方不当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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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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