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铃响后，大家都争前恐后走出教室。

牧遥收拾了两张试卷塞进书包里，打算回去看看今天的错题，再巩固下。

不知怎么回事，今晚上自习的时候，眼皮一直跳，他拿手按也不起作用。

最后就放任它在那跳，没再管。

出门的时候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他走到前门那关了灯，带上门，书包挎肩上走了出去。

晚上的风有点大，顺着领口直灌进衣服里面，他把拉链拉上去，加快脚步走出了校门。

没有骑车，早上车没电，坐公交过来的。

这会儿路过公交站，没停下，打算走回去。

傍晚的风好像有种神奇的功效，能吹散心中淤积已久的烦闷。

已经有点晚了，街上的小摊都陆陆续续收了起来，也准备回家了。

走到一条分岔路口，没有顺着大马路走，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选了这条路。

很黑，堪堪借着点月光，才能看清脚底的路。

走到一半，感觉后面有脚步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扯着书包甩到了旁边的墙上。

慌乱之下用手肘撑了一下墙，磕到了，有点疼。

来人是三个男生，穿着职校的校服，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拎着根棍子。

中间那个边嚼口香糖边问道：“牧遥是吧？”问完之后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牧遥的脸上。

应该是找茬的，牧遥这样想。

他转了转胳膊，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见他不说话，拎棍子的那个又拿着棍子指着牧遥，“问你话呢听到没有。”语气嚣张强硬，貌似下一秒不出声就要给他几棍。

中间那个拿手拦了下拿棍这个，又问道：“情书收到了吧，为什么不回，给个回应就那么难是吗？”

牧遥露出很疑惑的表情，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有收到过男生的情书吗，好像没有。

还在想的时候就被打断了，“想什么呢，我妹的情书，给你的，你为什么不回，你就算不答应也给个回复不行吗，有没有点道德感。”

真是可笑，把人围住在这跟人讲道德感。

牧遥站直身子，把书包的两个带子都背在肩上，用手扶了下脖子，转了转。

“你妹是谁？”接着就轻飘飘问出这么一句话。

拿棍子的那个又按捺不住了，往前走了几步，脸凑到牧遥的脸旁边，挨得很近，他的意思是想要威胁加恐吓，以为牧遥会害怕。

然后人家压根就不吃他那一套。

“别凑这么近，离我远点，”牧遥用一根手指头把那个男生推开了点，“保持距离，这样影响不太好。”

“死到临头还这么狂，一会让你认不出东南西北，”拿棍男对着牧遥就骂了起来。

“都消停点，”中间那个男生一把拉开拿棍男，“我就问你能不能给人家回个消息，”这句话是那个男生对着牧遥说的。

“叫啥名名字，回去我找找，收到的情书太多了。”

这句话有点欠，也实实在在惹恼了那个拿棍男，紧接着他就一圈砸了过来。

中间那个男的没抓住那只拳头，牧遥没躲开，直接砸到了下巴上。

火辣辣的疼，不一会血腥味涌上来了。

中间那个男的好像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他本来打算就是威胁下他，让他给林雪回个信。

林雪就是那天到班级门口给牧遥送信那个。

看到动起了手，一直没出声的那个终于慢悠悠说了句话，“咱们赶紧走吧，一会人过来了。”

“瞧你那怂样，今天这事儿没完，不揍个他满地找牙我就，”然后是砰的一声。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脚踢了过去，撞到了墙上。

牧遥本没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没必要，这是他自己作的。

旁边那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拿棍男就已经起身，拿着棍子朝牧遥劈过来。

他往过去一侧，躲过棍子，又是一脚过去，拿棍男踉跄了下，差点跪倒。

“我草你妈，”直起身还没抬起棍子没救又被牧遥朝手踢过去，棍子倒在了地上。

“帮忙啊，站着干嘛，”拿棍男朝旁边看傻眼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喊道。

中间那个男生刚捏起拳头，牧遥就捡起地上的棍子，朝那个男生劈过去，打在了肩膀上。

另外一个直接吓得动都不敢动。

混战也没有很久，对方伤亡惨重，那个拿棍男估计得歇几天。

邹力拍了拍辰阳的肩膀，“这挺猛啊阳哥，幸亏刚刚没过去。”

他们俩站在上坡的哪个拐角处，那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清，但是他们俩能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况。

职校那边解决完已经不早了，本来打算直接回去，邹力偏要出来吃个宵夜，刚吃完本来已经走过去了，辰阳余光撇到什么，反应过来然后拐回来，就看到拿棍男用拳头砸牧遥那一幕。

两人刚要跑过去，就看到牧遥出手了。

然后就这样站在这，算是围观了整场斗殴。

一对三，对方手里还有武器，然后打赢了。

这会儿人已经拍了拍手背着包走远了。

“回去吧，”辰阳说道。

“说真的阳哥，这哥们真看不出来，之前见过两面，总觉得是那种很弱的，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猛。”

辰阳没回话。

邹力又问道“那你见过他打架吗，或者是知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

辰阳听到这句话，就突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个场景。

“你笑啥，”邹力看到辰阳笑，很是疑惑，“这个问题就那么好笑吗？”

“没事，”辰阳大步走了前去。

第二天早自习下，几个人手里拿着早餐，没顾上吃，就那样盯着这两个人看。

“你俩这同桌坐着还坐出仇来了，”李端来了这么一句。

唐欣点了点头，“看来战况激烈。”

“这都是照着往脸上糊呢，比谁破相多是吧，”旁边站着的周子凯说道。

钟灵灵跟唐欣坐在他两前一排，边吃边欣赏着两人脸上的“彩”。

也不怪他们这样好奇，人谁看到同桌两个一夜之间回来都这个样子，不怀疑才怪。

牧遥的下颌角青了很大一块，还泛着紫，肿着。

辰阳就更夸张了，靠近眼角那块是青的，然后脖子上从耳后那很长的一道疤，没有包扎，还能看见丝丝血。

拿着手机的拳头更是蹭掉了一层皮。

两个人就顶着这样一副模样来了学校。

确实是谁都没有想到。

然后就吸引力这么一群围观者趴在这儿，跟观赏动物园的动物似的。

牧遥推了一把要贴在他脸上的李端的脑袋，看够了就吃你包子去，一会上课了。

“真不是你们俩打架啊？”

“不是，我的是太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牧遥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真不是啊，有啥话咱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他看了眼辰阳，对方头靠在墙上，刷着手机。

“真不是，赶紧上去，上课了，你们俩也别看了，”钟灵灵她们俩听到这话笑了，然后起身走了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有啥仇就说出来，他们帮忙化解。

听到这句话牧遥又是很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端边往上走边朝后看，被周子凯一把拽了上去。

送走了他们，牧遥没有忍住朝旁边看了一眼。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辰阳抬起来头。

看着对方脸上，牧遥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你能好到哪去，”说完自己也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挺滑稽的。

早上刚来，都没注意看对方，捡东西的时候抬起头对上脸，就愣了那么几秒钟，没多大反应。

牧遥是因为辰阳时不时脸上偶尔有点小磕小伤，不足为奇。

辰阳是因为昨晚目睹了那一拳，早有所料。

但是两个人碰到一起，还是有点搞笑。

“真天黑磕的？”辰阳来了这么一句。

“骗他们的，被人揍了，”这句话说的搞笑中又带点平静。

辰阳一时间没什么反应。

“你也被人揍了？”牧遥问道。

辰阳摇了摇头，“我们是互殴，”说的很一本正经。

牧遥这次笑出了声，“好巧，我们也是互殴。”

紧接着牧遥就听到了辰阳是笑声，声音还不小。

很平常的一次对话，有些人心里明白却揣着装糊涂，有些人看着事情一步步走向了正轨，对话就停在了这，但是有些东西，从此刻开始生根发芽，慢慢滋生，朝着不知是否可控的方向，肆意蔓延。

在不知不觉中大家都悄悄换上了毛衣，甚至有些同学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北方的冬天就在时间的缝隙中悄悄来临。

期中考试结束后，李燃通知说是重新安排下位置，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安静，先上课，等自习的时候咱们统一安排下，”李燃在讲台上敲了敲，都听到我说话没。

然后教室里慢慢静了下来。

“考成啥样了都不知道是吧，还好意思在这叫唤，看看那成绩打脸不，”说完把手里成绩单放在桌子上，“都给我好好看看，反思反思，要高三了，一点紧张气氛都没有。”

说完径直离开了教室。

好几分钟，教室里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过了几分钟，李端上去把成绩单贴在公示栏里面。

刚贴完闫小骏就来了，看着底下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开口道：“又挨你们班主任骂了，来，抬起头来咱们上课，下来自己看看成绩，考完了就不管了。”

这会儿才有几个脑袋慢慢抬起了头。

考完试的第一节课，闫小骏没有立刻讲试卷，他说把试卷留在明天早上讲，今天来把上节课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解决掉。

课都讲了一半了，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偶尔有几个声音给他附和下。

知道这会儿他们可能也听不进去多少，讲完那篇古诗词，他就停了下来。

“好了，今天暂时就讲到这里，自己看会儿书吧。”

“万一把咱俩分开了怎么办，同桌我不想失去你，”李端低头很小声的对着钟灵灵说道。

“你可消停会儿吧，刚挨完骂，装也得装一会，”钟灵灵小声的回道。

“咱们几个估计是得要分开了，”旁边的唐欣来了这么一句。

“拜一拜拜一拜，拜托我们不想分开，”李端边说着边双手合十，作出祈祷的动作。

钟灵灵看到他这动作，也笑了。

每次分座位，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都害怕跟现在的同桌分开，或者是遇到不喜欢的人，跟不喜欢的人坐在一起。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李燃没有按常理出牌。

往常都是按照身高来排，跟谁在一起就看天意了。

但是这次居然是自主安排，按照成绩从高到低，自由选择座位。

底下一片欢呼。

听到这句话李端紧紧握拳说了句yes。

稳了稳了。

因为他们几个的成绩都靠前，尤其是牧遥下面就是钟灵灵，周子凯也不错，前几，李端虽然不是特别靠前，但也总是徘徊在十几名左右。

坐在一起不成问题。

听到李燃说完心里大石头落地的不止他们几个。

牧遥默默的擦了擦手心渗出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几分钟前还在考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往后排走，看了现在不用了。

按照身高的话他可能会在后面几排，但绝不可能在最后一排，他们班还有几个个子挺高的男生，他排不上。

想到这儿又在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也是虚惊一场。

自习课铃响后安靖让他们都站在外面，教室里看出来。

“声音小点，都安静点，速度，别吵到隔壁班同学，”李燃站在讲台上说道。

李端已经早早跑了出去，靠在教室外面的围栏上，看着涌出来的同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说辰阳还会跟牧遥坐同桌吗？”他碰了碰钟灵灵的胳膊问道。

钟灵灵有点诧异的转过头看他，“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不问你难不成去问他们同桌俩啊，你猜猜看谁会理我，”李端语速飞快的说道。

钟灵灵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对牛弹琴无可奈何拿什么来拯救你的表情，然后又转回去，没理他。

李端一脸无辜的问道：“这么看着我，我说错啥了吗？”

没人回他。

教室的同学出的差不多了，他们俩还在座位上。

辰阳起身，打算往外面走，旁边坐着的人不动，他出不去。

刚打算叫他，牧遥转过头来，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两个人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都没有动，一秒两秒三秒。

辰阳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意思，也没有开口问，也就愣在那。

“辰阳，你两就这么舍不得吗，给我动作快点，”李燃的这一声打破了这个僵着的氛围。

牧遥慢慢起身，往出去走辰阳跟在身后，在这时候问了句怎么了，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没事，”牧遥就回了这么一句。

按照这次的成绩排名进，牧遥是第一个进去的。

他进去之前李端凑过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牧遥只是点了点头。

进去后径直走向中间位置的倒数第二排，李燃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接着钟灵灵走了进来，坐在了牧遥前面的位置上。

后面又进来几个，大家都选了自己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前四排。

有个女生进来，扎着高马尾，成绩也不错，看了眼位置后，走到牧遥跟前，问了句这里有没有人方便她坐这儿吗？

钟灵灵刚要制止，牧遥的声音先她一步出来，“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

女生有的震惊，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拒绝，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往前走去选了个位置坐下了。

后面就剩钟灵灵似懂非懂又带有我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李端进来毫不犹豫的走向了钟灵灵旁边那个位置，一脸灿烂。

唐欣跟周子凯在他们前一排靠右的位置，他们进来的时候钟灵灵前排已经有人坐了，就选了他们旁边的那一排。

等到剩最后几个的时候，李燃让他们全都一起进来，“就剩那几个了，你们自己选吧。”

辰阳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瞥到了牧遥身边的那个空位，还没作反应李端就已经招着手呼唤他。

“李端你消停点，你以为人家乐意做你前桌，”说完又看了眼旁边的牧遥，对方一直低着头。

辰阳路过讲桌直直走了下来，坐到了牧遥旁边。

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转过头去，拨弄手里的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