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生昨晚开车送小姑娘回去了。

她家就在那种很普通的居民楼，水泥楼梯，栏杆生锈，楼下种一排樟树。

很像陆穆生小时候他爸躲债的房子。

陆穆生在楼下的草坪那停了车，她家亮着灯，她父母在楼上焦急地踱步。

“她到哪去了？”

“这么晚还没回来…老师电话也打了…”

陆穆生上楼去，和这对年轻的夫妇说了很多，他们对着陆穆生流泪流个不停。

一直说到大半夜。

陆穆生向来不擅应对这种情感充沛的场景。

天亮的时候，刘导打电话要他过去，他才得以抽身。

临行时，小姑娘在楼上喊他。

“陆叔叔。”

陆穆生在楼下理他的黑西装，抬起头：“怎么了？”

“能给我一张你的签名么？”

陆穆生等她下来，接过她的一张不知道什么答题卡，写了个“好好学习”给她，就开着车跑了。

“谢——谢——你——”她在后面喊，“陆——叔叔——”

陆穆生出来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身体好，还穿着黑西装的。收拾的还是薄款，风这么一吹，登时有些吃不消了。

可能是他老了，身体开始虚了。

毕竟他已经是叔叔了。

等他回到酒店，又是一天上午。太阳大得要死，照得人头晕目眩。

他很困。

“小陆来了？”

“吴总。”

“昨天那事，你处理好了？”吴总在沙发上看手机，像是专程来等他的，“今天一早，就有人给我打电话道歉，挺诚恳的。”

今天太阳很好，照得吴总的头油光发亮…虽然没有多少头发。

“不说这个，叔叔好久没见你了。你当时好像还是小小的一个小男孩，一下就长这么大了？”

“你小时候还喜欢偷穿大人的衣服和皮鞋，装作自己是个小大人呢。”

“我也记得您。”陆穆生一本正经说着胡话，“家父也时常提起前辈。”

“你比爸有出息多了。”吴总笑笑，满脸皱纹堆叠，“他近来如何？”

“身体还算健朗。”陆穆生坐下了，“去钓鱼了。”

他一晚没合眼，又连开了近一个钟头车，也有些扛不住，走路的脚步都有几分虚浮。

更不说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像是几十个刘导演在爬。

“你在这剧组？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你在公司的时候，一天又是多少钱一个月？”他还没等陆穆生回话，又发问了。

“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兴致。”陆穆生说。

陆穆生感觉自己的精神和□□已经开始分离了。

他真的好困。

困得要死了。

他的心里只剩下酒店的床，也算得一种心如明静台。

偏偏吴总要同他说话，他只得睁大双眼，好让自己双眼不就此闭上。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也不懂。”吴总说，“你这孩子还挺沉稳的，说话之前还要思考一番。”

陆穆生一困，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他说：“多谢您。”

“你们之后是不是往南走？”

陆穆生不知吴总是何用意：“大概。”

“刘导还找场地，室内戏的场地有点难找。”

他有点儿意识不清，还是故作从容。

刘导是在小群里说了好几次场地的事，这事还闹得焦头烂额。他想借的房子，去找了房主十几次，刘导都在群里骂，次次碰一鼻子灰。

陆穆的头快要一点一点时，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他手掌心，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是一串钥匙。

挂着一串玛瑙珠子。

“小陆啊，这吴叔叔家里的钥匙。”吴总说着，站起了身，“吴叔叔祖上传下来的宅子。借给你去拍电影。”

“你们还得给吴叔叔好好拍，给叔叔拿个什么诺贝尔奖，拿不到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叔叔原本不打算把这房子借出去的，不过是小陆。借给你我放心。”

陆穆生瞌睡登时全无：“多谢吴总。”

“吴叔叔得走了。”

“吴叔叔看到你，像是看到我的儿子。”吴总提起他儿子的时候，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能给那女孩子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却不会有人给我儿子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他说到此处，像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从头来什么时候都不晚。”陆穆生说，“我母亲五十多岁才学会用智能手机。”

他妈曾经一个连微信删好友都不会的人，短短半年之内已精通上网了。手机玩得比陆穆生都花，又是给自己拍短视频，又是给自己弄美颜p图，图上p得比陆穆生都年轻好几岁，还有运营公司来找他妈，问他妈想不想成为网红。

零基础玩手机的胜利。

“他做错了事，早不在了。”吴总有些遗憾，“小陆啊，可惜我遇到你太晚。”

“要是我儿子能像你一般，那就好。”他说，“他走了好几年，到现在我都有些记不清他的声儿。这小混蛋总做让我心烦的事，他一走，我又总想他，想他笑，想他屁颠屁颠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小陆啊，别让我失望。”

“不会的，吴总。”

陆穆生困得已快要从沙发上飞起。

狗也没他困。

吴总是个好人，但不妨碍他一面感谢吴总一面犯困。

“小陆，吴叔叔在娱乐圈也没什么人脉。给你剧组投资些吧。”吴总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投个八百万。”

陆穆生听到八百万，难得有些清醒：“多谢吴总。”

“代我向您家人问好。”

“您路上注意安全。”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要上楼休眠，又有人喊住他。

“陆穆生？”

陆穆生抬眼，见吴总已已走了。

眼前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只是他太困，认不出这人是谁。

“您好。”陆穆生出于礼貌说了句，“请问什么事？”

“我是男一号。”男人说，“刘导选了你？”

“嗯。”

“看看你热搜。”这位男一号总是鼻孔看人。

“你是不是在微博评论过我？”陆穆生掏着手机在屏幕上乱滑，“你是那个…”

“梁安。”梁安眉头紧锁，“陆穆生，你这是在玩哪一出？”

陆穆生凑过去看了眼热搜。

进入娱乐圈的第不知道几个小时，仍旧在热搜上挂着。他扒拉着楼梯扶手，才没往下掉。

“疑似陆穆生照片流出，包养性感男模。”

“内附照片。”

陆穆生瞪大眼一看，说：“我好帅。”

“你被人包养了？”梁安也恨铁不成钢。

上面挂着的是吴总和他的照片，昨晚新鲜出炉的，拍的是吴总和陆穆生握手。

拍照的人显然用心险恶，硬生生拍出了两分不明不白。配上这“老总包养名模”的文案，还真有两分那味。

“陆穆生，还没进剧组你就炒人设。三天两天买热搜，又闹成这样。”

“你看看这文案。”

陆穆生挥了挥手：“我习惯上热搜了。”

“你够恬不知耻的。”梁安说得气愤起来，“刘导选你和我对戏？”

陆穆生困得不行。

他不知男一号这么能说。他还几句话没说，男一号已经把他打成被包养的失足男模，已经快进到了对陆穆生进行说教这一环节。

“对。”

“给你拉了八百万赞助，让我睡觉。”

“不然包养你。”陆穆生眼半睁，“男人，你别玩火。”

需要有人督促我更新是这样，周四到来前还要更整整一万……我想去男生女生向前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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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真的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