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吃东西就很尴尬，两人连续吃了炸串，生蚝，寿司，实在吃不下了，决定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刚到公园门口，范亦川就接到叶子芮的电话。

电话里的口气很冲，小予都听得到。

“小川哥，我给你说那么多条语音，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我?”

小予礼貌地回避到一旁。

“你哥没告诉你我们出去玩吗？所以没时间回复。”

“他说了，他没说你也去，我今天去你家找你了，我以为你不会去的，他跟她那女朋友不是经常单独出去玩嘛，我怎么知道你也跟去了。”

“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要想知道，明天就回来。”

“不是急事，我就不回了。”

叶子芮语气开始缓和。“那你可不要呆太久，你一回来就来我家找我。”

范亦川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说：“叶子辰他妹妹，有点儿烦人，我经常去他家，所以就认识了。”

小予从没听晴月讲起过叶子辰有个妹妹，觉得惊奇。“亲妹妹?”

“是啊，你不知道，我以为你跟杨晴月走得近，他们又是那种关系，你是知道的。”

“不知道，没听说也没见过。”

“她今年上初三，跟我们不是一个学校。”

“其实先前我也不知道你有个妹妹，你妹多大?”

“三年级。”

“那么小，那应该没叶子芮那么烦人，毕竟年龄差距在。”

一边聊一边走，两人走得很慢。

“不烦，但也不容易打发。”

“我们沿着这条河走，然后过桥，从对岸走回来到入口，差不多到时间回去，你不冷吧?”

太阳已西斜，小予身上是一件单薄的深蓝色开口薄毛衫，搭配白色的高领内衬。

“不冷。”

“一会儿冷的话，我的衣服可以借给你。”

“我不冷，这天气看来傍晚也不会很冷。”

“要是感冒那就不好了，我倒没关系，我不容易生病，说到生病，叶子芮可烦了，她只要一生病，非得要让我去看她。”

“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好得有点儿过头，她喜欢做一些乱七八糟的美食，做好了就要我去吃，不去不行，她会亲自送到我家。”

“那她一定是很喜欢你这个哥哥。”

“你这么说，我可真不好意思，我当她是小妹妹，所以才惯着她。”

小予看到他眼角明显的疤痕，那是为应小敏出头才留下的。他习惯性地对每一个人好，他是一个好人，叶子芮当然是喜欢他，而他把别人的好当成一种麻烦。“我挺羡慕的，你有一个对你这么好的小妹妹。”

范亦川意识到自己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干嘛扯到叶子芮。但除了她，他却没什么可说的。“其实她从小就跟在我们后面玩，也不怪她这么烦人。”

沉默片刻，小予说：“我妹要是会做吃的，我会很开心。她从小到大没进过几次厨房，我不在，她就吃零食，相比之下，叶子芮多好。”

“这么说，你在家经常做饭?”

“嗯，但我不喜欢做，我喜欢吃现成的。”小予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平常就我跟我妹两个人在家，我们经常煮面吃，做饭嫌麻烦。”

“我们一会儿带点粥回去，杨晴月拉肚子，其他重口味的怕是吃不下。”范亦川除了聊吃的，也实在扯不上其他的话题。

“叶子辰喜欢吃什么?我们给他带一份。”

“他，就带鸡腿饭吧。酒店附近有一家小店在卖。他还挺喜欢吃鸡腿的。”

“我们吃太早了，不吃回酒店会饿，到时候去吃鸡腿饭也可以。”

两人越聊越投机，走到桥上，干脆停着不走了，继续聊。

不知怎么，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叶子芮，而这时，范亦川不再介意谈她。他甚至把手机拿出来播放她说的录音给小予听。

“小川哥，我今天做了提子蛋糕，很好吃，等你过生日，我送你。”

“小川哥，你今天一定要过来尝尝。”

“你不来，我去找你，你在不在家。”

“我妈不喜欢我老往你家跑，说我脸皮厚，你就来嘛。”

然后是一张蛋糕的照片。

“美不美?”

“不夸我，也不理我。”附带一个生气的表情。再来一个踢飞的表情。

“她还是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小孩子家的口气。”

“不会啊，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改天，她又做一堆东西送来，我请你来吃，把你妹妹也叫上，我一个人吃不消，她不允许我浪费，要盯着我吃很多。”

“好啊，我正愁没地儿蹭吃。”

“我听说你跟叶子辰是小学同学，你们什么开始处得这么好?”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他老爱生病请假，老师让我放学给他送作业本，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叶子辰，你现在看他，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病怏子。”

“他生什么病，严重吗？”

“挺严重的，有时候感冒咳一两个月不好。”

“高中三年，我都没怎么见他生过病，真没想到。”

“对了，你知道，他跟杨晴月最近有点儿问题吗？”

“知道一些。或许你知道的比我多。”

“叶子芮什么都跟我说了，他们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大概都知道，今天在车上，看来杨晴月挺不喜欢他妈妈的，我也知道他妈妈不愿意他们两个在一起。”

“那他妈妈对你怎样？”

“对我挺客气，我去她家就像自家人一样，一点儿不见外。”

“她知道叶子芮喜欢你，她是赞成你和叶子芮的，所以她对你那么好。”

“叶子芮是喜欢我，她妈妈也很高兴我去她家，但是，对我来说，她就是妹妹。”范亦川稍微观察了下小予什么反应，她就是淡淡的，她若有所思，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觉得他妈妈为什么对你满意，却不满意晴月呢，她说晴月娇生惯养，她都没见过晴月，没深入地了解过，娇生惯养就是个借口。”

“你在为他们两个的事情烦恼?”

“没，我就是好奇。”然而忧愁写在她脸上。

“据我了解，杨晴月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或许叶子辰妈妈是介意这种不完整的家庭。”

“要是你，会介意吗？”

“我?我不介意。这有那么严重吗？我不太清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我觉得最根本的问题还是不了解，人们习惯性对自己不了解的人带有偏见，我们应该找个机会让叶子辰妈妈和晴月熟悉一下，一定能改变她对晴月的看法。”

“想不到你为他俩的事这么热心，这事儿啊，拉上叶子芮更好办一些。”

“那我们后续好好计划一下。”

“好。”范亦川表现得非常乐意。

范亦川能答应这种事情，小予一点儿都不意外。他是一个耐心又不怕麻烦的人。没遇见他之前，小予很难想像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人。可是小予却没有被打动，他对什么人都好，这是优点好像又不是，在他眼里，似乎谁都一样，直觉告诉她，和这样的人谈感情会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有所察觉，范亦川似乎是喜欢她的，她不太确定。他说我的衣服可以借给你，其中有暧昧，但她更多地理解为是一种礼貌，她觉得，换作是别人，他亦能这么说。

回酒店时，街灯早已亮起。不巧的是，鸡腿饭早已卖完，小予和范亦川不得不多逛了两条街才给叶子辰找到吃的。

炸猪排，青炒土豆丝，凉拌莲藕，还有紫菜蛋花汤，叶子辰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夸味道好，一边问晴月要不要吃。小予和范亦川啃着卤味看电视，警察破案之类的剧情，晴月眼巴巴地望着流口水，她默默想他俩还挺能看到一块儿去。喝剩一半的粥在桌上放着，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没什么好看的，她想着该给舅妈打个电话，不然一会儿，她又要打来，到时候候自己已经睡下了。

谢泽君本就有计划去C市游玩。他很向往那个地方，所以大学也报在C市。终于找到人看他的猫，他才能脱开身前往。但他还是有点儿顾虑，他妈妈会不会提前回来。他该怎么解释那些猫。他怕妈妈不喜欢它们，要赶它们出去。说起来，这些猫来到他的家，他没跟家里人说过，恰巧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自作主张，把好朋友汪亮的那些猫全都领到了自已家里来。那些猫，汪亮的妈妈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她正打算放到山里面去让它们自生自灭。谢泽君于心不忍，更何况这些都是汪亮的遗物，汪亮生前喜欢的小动物，他做不到阿姨那样。他甚至觉得是阿姨不爱自己的儿子，才会不要那些猫。他要去上大学了，这些猫是他最大的忧愁，他要怎样才能给它们找到好的归宿。除了汪亮，他没有别的朋友，他不知道能找谁商量这件事儿。他也不是爱猫人士，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因为这些小动物而失去自由。实际上，一只猫丢了或者死了，他并没有太多感情，但他却是会被汪亮和陆淇那些悉心呵护小动物的举动感动。然而感动归感动，他从小到大没有想养一只小动物那种执念。有想法，而总是觉得麻烦，于是放弃。他觉得有一点他和张小予是相同的，就是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夜晚的机场，依然是繁忙的，人来人往。他经常一个人，一个人去远方不算孤独，只感到稀松平常，就像放暑假一个人去爸爸工作的地方找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