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

文/十一南鲸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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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呦坐在化妆镜前，头微微上扬，手执眉笔，谨慎细致地在眉尾处填充颜色。雾蓝色眉粉如点睛之笔，清冷脸庞瞬时独添几分朦胧感。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底漾出满意之色：“小安，你觉得怎么样？”

助理小安摁灭手机，言不由衷道：“好看。”

林呦侧过脸，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黑色的绸缎一样光滑柔软。

尽管每日朝夕相处，小安还是有被惊艳到，他挠了挠头，开始给林呦上课：“今晚酒局上有导演，执行导演，制片人和编辑，按理来说作为男配你是不用参与的。可据小道消息，商界大老板会短暂地露面，你只要把握好机会，以后保不准就是男主或男二，总之资源不断。”

林呦直截了当：“意思就是让我诱惑他呗？”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小安笑嘻嘻道，双手上下比划：“资源，你想象一下，当知名导演找上门，剧本、广告、代言，综艺等源源不断，热度一但上升，便是一炮而红……”

林呦果真开始想象，眼神缥缈虚无，俨然陷入幻想之中。

装潢低调的公寓里，空调持续运行，发出嗡嗡声响。空调内机排水管排水不良，导致冷凝水没顺利排出，水珠汇聚一堂，细小的水滴沾染在林呦纤长的睫毛上，他羽睫轻颤，一滴水珠顺着冰肌雪肤的脸颊流淌下来。

沁凉的触感打断他天马行空的幻想，他抬头仰望天花板，悠悠道：“我懂了。”

小安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气短道：“懂了就好，那就赶紧拾掇一下，准备出发。”

林呦撩起发尾，打开衣柜开始搭配服装。小安替他整理凌乱的化妆桌，任由他穿着打扮。

林呦背对他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一套蓝紫色的贴身小西装，打一条浅紫藤色的缎面领带，站在穿衣镜前扭动腰肢，揽镜自照：“真特么庸俗又好看。”

“我可真是个精致基佬。”

小安刚整理好桌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自诩。但他还是保持良好心态，鼓掌喝彩：“对，没错，真帅啊。”

林呦又突然不好意思了，他用牙齿轻咬手腕上的发圈，双手拢起长发，扎了个低马尾。

“行了，走吧。”

小安率先出门，脸上带着笑容：“今天公司给你配了车，比打车方便多了。”

“是吗？”林呦挺惊讶的：“原来当配角待遇这么好啊？”

“不是配角不配角的问题，”小安回头解释：“之前你都是跑龙套，公司肯定不重视，现在你突然从群演变十八线艺人，肯定是有可造之才的，当然要培养你啦。”

林呦垂眸，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是《天舞影业》所签下的艺人，按理说他有秾丽的颜值，是公司力捧的艺人。但多数人都知道树大招风，容易惹人妒忌，那么他这个力捧的天之骄子就会变成人人可踩踏的脚底浮云。

他从一开始的重视到跑了一年的龙套也没什么不满，左右就是多走了点远路。现在经纪人肯替他争取资源，博得一个配角也是不错的。

当小安说他是可造之才，他觉得有点滑稽，但他还是故作欣忭：“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小安乐见其成，谁不想自已手下艺人发光发热，他环视四周，对林呦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行，你去吧。”

林呦站在花圃边等了大约两分钟，一辆卡其色的五菱宏光缓缓行驶而来。他抬眸睨了一眼，便没多在意。

谁料小安自驾驶座探头挥手：“林老师，我车开不过来，你走几步路！”

林呦眼皮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辆高端上档次的“五菱宏光”，他如愿走了几步，抬头打量：“这是公司给我配的车？”

小安嘿嘿一笑：“嗯啦！”

林呦摸着下巴思忖两秒，嘴角勾了勾：“很好，我挺满意的。”

小安听不出他画外音，还以为他是真满意，便尽职尽责地担任司机，“那林老师上车吧，我们快迟到了。”

林呦抖了抖贴身小西装，抬脚迈进面包车关好门。

酒局定位于安临城市中心一处豪华大酒店。小安一路畅通无阻，约摸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在经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一辆进口重型机车v6如猎豹似猛冲过来。林呦趴在车窗上，目光炯炯地盯着窗外那辆威风凛冽的黑色川崎H2摩托车：“哇哦，真特么酷！还是改装版的！”

小安抽空瞥了一眼，视线掠过驾驶人手腕佩戴的腕表，落在戴着头盔的穿着上：“哪有人穿西装开摩托车的？”

林呦朝窗外微微颔首：“有啊，这不就是？”

小安说：“你看他手腕，佩戴的儿童手表。”

经他提醒，林呦也注意到了，一款银粉漆裹夹儿童贴图的表盘，连接彩虹表带的儿童手表服帖在腕骨侧，怎么看怎么不搭。

只消一眼，便让他想起那消失已久的前男友。他错鄂地眨了眨眼，驻足在右侧的摩托车动了。

那道有点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

原来是红绿灯跳了。

五菱宏光绕过酒店大门，径直朝地下停车场驶入，林呦余光睨门廊一眼，入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守在这儿？”林呦疑惑。

“嗯？”小安打着方向盘，侧过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哦，今晚大家都收到消息，商界大老板首次露面，多家媒体和记者都想拿独家报道。”

林呦想了想，得出结论：“那可真是……”

令人感动啊，这么热的天。

小安把车泊车，又低声叮嘱几句，这才放他独自面对改变命运的酒局。

林呦不是来得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

他按照侍应生所提供的位置，胆战心惊地推开包厢门。里面俨然已经坐满人，导演，执行导演和制片人等目光集中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呦扶着包厢门的手紧了紧，正欲开口打招呼时，坐在外缘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对他笑了一下：“是小林呦啊。”

林呦略一思索，猜想他是编辑，便迈步进来，恭敬地呼了声：“季编。”

季编点头微笑，他又挨个恭敬地走了遍过程。

除了导演几人，还有两男一女。

坐在导演左侧是新剧男一，出演不少经典影视剧的老牌男演员左楚年。

右侧则是最近小有人气的流量小花林澄澄。

至于落坐最靠边最贴近季编的，则是男二，男二嘛，不认识，小安没科普完整。

林呦一来，原本热闹的气氛僵硬一瞬。原因无他，谁让他是配角，简称男三。

倒是林澄澄率先打破静谧，她目光流转在林呦发尾处，发出嗲音：“是长发耶！好像个女孩子哦，真漂亮。”

林呦露出营业笑容：“谢谢你的赞誉，我是男的。”

林澄澄“哎哟”一声，五指轻轻抵在唇边，眨巴卷翘的睫毛：“人家不是故意的。”

啊，西巴，杀了我吧。

林呦按捺住吐槽的欲.望，八风不动地露齿微笑。

好在这个场景没持续太久，因为他们等待的主要人物来了。

刚才还和哑巴似的几人霎时起身，毕恭毕敬地迎接大佬的到来。

林呦随波逐流跟着起身，头微微下垂，几缕碎发掉落下来，垂涎在侧脸处，恰巧能修饰脸型轮廓。

目入眼帘的是一双定制皮鞋，林呦觉得有点眼熟，目光一寸一寸往上爬，最后定格在那幼稚显目的儿童手表上。

熟悉感扑面而来，林呦心里拧巴了一下，腹诽道：不会真这么巧吧？

导演的深情演绎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回目光，盯着脚尖不动。

“陆总，您好，我是星宇影视的导演魏隽。”导演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姿态极低：“今晚难得陆总有空赴约，真是令我蓬荜生辉啊。”

林呦差点翻了个白眼，都是为了钱。

季编和制片人也不甘落后，变着花样介绍自已，顺便双手递上名片，争取长久合作。

左楚年和林澄澄伫立在一旁，看起来蠢蠢欲动，简直是饿狼看见羊。

男二神情内敛，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见林呦神游天外，忍不住抬手顶了一肘子。

林呦惊呼出声，引起了众人瞩目。导演等人蓦然皱眉，陆总总算大发慈悲道：“大家不用拘谨，都坐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像一道惊雷惊得林呦头皮发麻。

他太熟悉这道声音了，陪伴了三年的温柔噪音冷不丁从一个著名的商界大佬口中吐出，瞬时混乱了思绪。

在陆总的带领下，大家陆续落坐下来，唯留他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

男二没在用手肘怼他，而是在桌角拽了下他衣角。林呦回神，自知丢脸，故作惭愧地低下了头，安分守己地坐在位置上不动。

期间他悄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张挑不出错的好相貌，皮肤润白如玉，眉骨很深，底下一双含情媚眼，高鼻薄唇，英俊而矜贵。在这菜色袅绕的雾气下更显魅惑，端的是一副风情万种。

这张脸完全是按照林呦审美标准长的。

他却没感觉到悸动，而是无可言喻的愤怒和委屈袭满全身。

他那消失已久的前男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当他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目光始终没分给他一毫。

林呦错开视线，抿了抿唇，心里无端产生几分怨恨。

好样的，陆凛初。

心脏酸酸胀胀的，像一颗破皮的柠檬汁浸入四肢百骸，染成一朵浓郁的喜酸花。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撩起桃花眼淡淡睥睨他。林呦侧过脸，状似认真聆听导演畅谈的人生感悟和心酸历史。

陆凛初的一举一动皆引起众人注视，导演停止喋喋不休的口水话，面露困惑：“陆总？”

陆凛初微微颔首，露出恰到好处的狐疑：“这位是？”

导演转头瞅林呦一眼，不太放在心上：“哦，他是新剧《藏珠》里面的男三，叫林呦。”

“林呦……”陆凛初吐字清晰，尾音缱绻，听起来就像欲语还休的情话。

林呦心神慌了一瞬，面对陆凛初眼含温情的眸光，他只装作看不见。

谁料陆凛初下一句就打得他猝不及防。

他说：“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他？”

林呦怔了一下，导演亦然，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气势稳重，说出的话却拒人千里：“我也不知道是谁牵线搭桥放进来的小人物。既然这样，那么小林呦啊，要不你先回去？”

其余几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陆总来一句“这位是？”“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他？”等尴尬的话。

林呦显然也没料到陆凛初会针对他。他眨了眨眼，见大家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心态，便知道他是真的凉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欲要站起身，准备抽身离开。

下一秒，陆凛初薄唇轻启：“来都来了，就一起讨论一下剧本的剧情吧。”

林呦强忍内心的愤怒，双手握拳，心里默念，他是老板他是老板，我不跟他计较。

自我安慰后，林呦心里麻卖批，面上笑盈盈：“谢谢陆总。”

制片人见状，便插科打诨道：“小林呦还不敬陆总一杯？”

林呦退无可退，只得端起酒杯起身：“陆总，感谢您的赏识，让我多了份谈论的机会，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话音刚落，便仰头将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陆凛初则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他垂眸轻笑，噪音性感：“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林呦握着酒杯微讶：“……”你耍我呢？我怎么不知道你酒精过敏。

简短一句话，大家都知道陆凛初针对新人林呦了。男二见他碰璧，更加得意起来。

“呦呦饰演的是个反派角色，听说挑战性很大呢：”男二温柔道。

林呦皱眉，他低头瞥男二一眼，你这么喜欢，那我跟你换好了？

可他不敢作声，谁都知道大佬对他有意见。

陆凛初气定神闲地“嗯”了声，淡漠道：“也要有演技才能胜任这个角色。”

林呦身体一僵，怎滴，合着你想把我换了？

导演明显听出他的画外音，试探道：“那就换一个人？”

陆凛初轻轻转动手腕，露出儿童表盘：“不用，就他吧。”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很期待。”

长达一个小时的饭局让林呦体验了一番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但他人微言轻，没有做主的权利。

酒过三巡后，陆凛初理了理西装外套，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导演察言观色，顿时说今晚就先到这里，陆总有事就先忙。

林呦终于舒了口气，他跟着左楚年走在后面，一起恭送陆总离开。

趁大家注意力集中在陆凛初身上，他捏着领口抖了抖，站在电梯口小声吐槽：“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既然事情告一段落，那么他就先回家了。他按照来时的路线坐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气温骤降，冷空气突然来袭。林呦喝了不少白酒，有点醺醺然，面色泛起潮红，身形踉跄着朝五菱宏光的位置走去。

突然，一抹炫酷色的暗黑摩托车映入眼帘。林呦揉了揉眼睛，停车场靠近B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川崎H2摩托车。

天无绝人之路，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林呦伸出罪恶之手，缓缓靠近摩托车发动机下面。

陆凛初踩着定制皮鞋一步一步靠近B区，林呦正徒手拧螺丝。

一阵有节凑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林呦吹了吹有点发疼的手心，意有所感般转过头。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僵滞一瞬。陆凛初缄默一秒，便抬脚走近，他压下心里那句“嗨，老婆”，唤出一声：“嗨，漂亮宝贝。”

林呦苦于无处藏身，急忙抬起尔康手，制止道：“不，你不要过来啊！”！！

偷偷开文啦，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哦，开始放飞自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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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