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停,别摸……”林呦蹙眉,抬手制止俯身靠近的陆凛初,他眼眶溢满水雾,鼻音浓重:“我没事。”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用探究的眼神望他:“你怎么在这里?”

陆凛初的出现,让他无端想起之前的猜测。说不定是真的呢?陆凛初给了他资源。

“我来给我哥送文件。”陆凛初说。

这理由很充分,如果换成别人,或许就信了。

“那文件呢?”

陆凛初语气不变:“刚送上去。”

酒店大厅人来人往,他俩堵在大门口,路人都得绕过他们。

林呦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给出口腾出位置。

陆凛初显然很关心他,总是盯着他鼻梁看:“你鼻子真没事?”

“没事。”林呦摇头,穷追不舍道:“你哥怎么会在这里?”

试镜地址选在酒店三楼会议室,很合适,但陆凛初和他哥出现在这里就有点不正常了。

怎想陆凛初丝毫不慌,淡定回答:“哦,他昨晚同人开房睡觉,今儿没去公司,就让我将文件送过来给他签字。”

既然陆凛初都这样说了,林呦也没道理再怀疑。

“哦,这样啊。”林呦云淡风轻点头:“那我就先走了,陆总您忙。”

手机已经锲而不舍震动半响,林呦有心离开,陆凛初却说想送他:“我车就在外面,我送你回去。”

林呦皱眉:“不用吧?”

“要的。”陆凛初自顾自朝路边走去,末了又回头看他,柔情似水的眼眸烫得林呦打了个冷颤。

真要命。

陆凛初太过执着,固执地站在车边等他。

林呦驻足在酒店门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妥协般走了过去。

姜炅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透过车窗看着自家傲娇的上司耍小孩儿脾气似的非要强迫人家良家妇男上车。

真踏马狗。

良家妇男拉开后座车门,不顾陆凛初的神色矮身坐进去。

姜炅以为陆凛初会坐副驾驶,其实林呦也是这样想的。他刚想关上车门,陆凛初抬手挡住,俯身钻了进去。

“……?”林呦怔怔抬眸,有点不可思议:“陆总?”

陆凛初颤了颤睫毛,轻轻应了声:“嗯。”

“可以坐进去点吗?”

林呦抿了抿嘴:“你怎么不坐前面?”

陆凛初侧过脸,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意味:“我有点晕车。”

林呦脱口而出:“放屁。”

以前怎么不见你会晕车,撒慌也不打草稿。

姜炅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已的呼吸影响了身后两人的心情。

“是真的。”陆凛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很低,莫名带了些许委屈:“这里受过伤,所以……”

所以什么,他没说,而是含糊其辞地给人臆想的空间。

“咳——”

久不出声的姜秘书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表情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抓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

迎着自家上司威严且深沉的目光,他故作若无其事道:“陆总,我们去哪?”

陆凛初像是突然发现前方有个人似的,不再同林呦卖可怜,冷漠无情道:“去天心区,四季胡云。”

姜秘书惊讶一瞬,便很快掩饰下去。四季胡云是平民窟,那里地价低廉,租金极低,地势低洼。周边环境杂乱无章,完全和地名截然不同。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尽忠职守地充当哑巴司机。

陆凛初知道林呦家在哪并不奇怪,之前喝醉了也是对方将他送回家的。如若他再认真思考一下,就会诡秘地发现陆凛初是怎么知道。

然而他的心思歪在了别处,他胸膛跳动的心沉沉浮浮,里面装满了回忆和疑问。

陆凛初说他的头受过伤,那么之前他所说的睡了一觉就能解释通了。

林呦无意识蜷缩手指,他的表情沉重不已,面上一层阴霾覆盖。

陆凛初怕他多想,悄悄伸手覆在他手背,再轻轻合拢,把整只手包裹在里面。

林呦的手不算细腻,骨节周边一层粗糙茧子。这是从小便伴随他长大的老茧,直至他读书打工到现在,茧子只会越来越多,没有褪皮的那天。

掌心的温度烫得林呦不知所措,心里那沉沉的烦闷感顷刻间化为乌有。

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心动。

他短暂地温存几秒突如其来的感情波动,便故作矜持地抽出手,虚张声势道:“你牵我手干嘛!”

陆凛初垂眸,没说话。

每次他不说话,微微垂下眼帘时,林呦都会心软。无他,陆凛初五官太容易导致别人三观。

当然,也能影响林呦。

林呦见他不吭声,无端有点气闷。他愤愤地抱着胳膊,鼻子里发出不轻不重的“哼”声。

陆凛初嘴唇动了动,放轻了声音,问他:“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林呦斜眼看他:“干什么?”

“四季胡云离市区太远了。”陆凛初说。

“我觉得挺不错的,空气清新。”

“治安不太好。”

“怎么?”林呦笑他:“怕我遭遇不测?”

陆凛初难得生气:“瞎说什么胡话?”

“切。”林呦低头,摆弄手机,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点古怪,姜炅透过后视镜打量几眼。林呦偏头看着窗外,抱着胳膊的手紧紧握住手机。陆凛初则是无声地望着林呦,眼里明明有心疼,却只能藏匿。

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姜炅能感受到陆凛初对林呦的在乎,也能看出林呦对陆凛初的在意。

偏偏心里都藏着秘密,生怕秘密泄露出来,就能伤害对方。

车厢里索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姜炅悄悄坐正姿势,不动声色加快速度,希望能尽快到达目的地。

蓦地,林呦握在左手里的手机响了。陆凛初视线定定落在他手上,林呦在心里“啧”了下,躲开他目光翻过手机瞅了眼。

林呦瞬间瞳孔地震,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小安来电。

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心里默默祈祷小安已经回去了。

太惭愧了,居然把小安忘了。

他扣了扣手机边角,直至电话挂断,他也没能想好怎么和小安解释。

陆凛初在旁边一直关注他,突丌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啊?”林呦吓一跳,飞速眨了眨眼,无中生有道:“是匿名电话,不用接。”

“哦哦。”陆凛初漫不经心点头:“匿名电话确实不能乱接,这世上坏人很多的。”

“是吗,呵呵。”林呦假笑一声。

他故意歪头靠在窗上闭目养神,然后再故作惊讶地睁开眼:“糟糕,我好像把小安忘了。他要是等了很久没我出来,会着急的,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陆凛初心里明镜似的,无奈地笑了笑。

记性还是那么差。

林呦心虚地给小安回了电话过去,小安接得很快,刚接通就焦虑问他是不是试镜过程有阻碍。

“不是,没有,过程很好的。”林呦嘿嘿一笑,讨好道:“我其实已经试镜完了,你可以猜猜,我在哪呢。”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小安坐在主驾驶上,无言陷入沉默。

林呦挺尴尬的,屁股在车座上挪了挪,尽量放低音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快到家了。”

小安深吸一口气,温柔地问他:“那请问要给你报销车费吗?”

“哈哈哈,不用不用,你太贴心了。”

他笑得牵强,陆凛初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林呦偷偷用余光看他,见他弯起眉眼,做了个在嘴上拉链的手势,安静地做个美男子。

“咳。”林呦不太自在,电话那端小安叹息一声:“算了,既然回去了就好。那我就先回家了,你有事再联系我。”

林呦忙不迭点头答应:“好的,好的,今天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嘛。”小安在电话里咕哝说道:“试镜顺利就成。”

闻言林呦更为心虚了。他摸了摸鼻尖,心想,导演说让我回去等通知,也不知道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听见他的回应,小安径自挂断电话。

林呦捂着手机躲在窗边玩手机,俨然将陆凛初当成背景墙。

群里已然聊嗨了,他编辑的文字还停留在“我还是”上面。

因为他突然消失,没立即回复,沈夏与文隐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夏天:[那就今晚九点吧,太晚了我怕明天起不来。]

蚊子:[臣附议,可]

夏天:[小林子没吭声,那就是同意了,许青呢?你怎么想?]

准备装死的许青被艾特出来,他无奈回复:[我都行,看你]

沈夏一时乐得不轻,直接开始在群里撩骚,勾搭许青。

文隐没眼看,索性切出对话框改而私聊林呦。

蚊子:[你要是真不想去也没事,我帮你打掩护]

蚊子:[我猜沈夏是最近关在房间作画画傻了,想出来洗洗骨髓]

林呦看得好笑,地址时间都敲定了,自已再拒绝的话就不礼貌了。

他在群里回了个“OK”,文隐又跑出来私他:[你真去啊?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哎哟:[不勉强,我也想看看靓仔跳钢管舞是什么样,第一次看,想想还挺刺激]

蚊子:[……]

陆凛初无意间扫了眼,默不作声揉搓手指。

很好。

车子驶入小区,再缓缓停下。林呦无知无觉,就连聊天记录被身旁人看了个底也不知道。

直至陆凛初出声提醒他:“到了。”

“嗯嗯……”林呦头也不抬,一面回信息一边点头。

姜炅平静地挫了挫手掌,侧头望陆凛初:“陆总,需要找地方停车吗?”

“不用。”

说着,就倾身凑近林呦,贴在他耳边耳语:“聊什么呢?这么入迷?”

“卧槽!”

林呦猛一回头,差点撞他下巴上:“你干什么凑这么近?”

陆凛初委屈:“我刚提醒你到了,可你好像没听清,我又大声重复,你还是专注手机,只得挨近同你说话啊。”

林呦:“……”你说就说,眼睛别湿润啊,你别忘了车上还有外人啊,真是的。

“我知道了,马上下车。”

小区里住户少,大多数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家住在这里。门卫就是个摆设,陌生车牌和陌生人都能进入小区。

小区平时极少有车子进来,冷不丁出现一辆豪车,门卫看他眼神近乎变了味。

林呦装没看见,低头就要绕开迈巴赫回到自已所居住的单元楼。

怎料陆凛初也打开车门下来,他先是环视四周,再问林呦:“我可以上去喝杯茶吗?”

哪有人上赶着去别人家做客的。

“我家没茶可喝。”

陆凛初说:“没事,白开水也行。”

林呦刚想拒绝,陆凛初又说:“你家不会连口水都没得喝吧?”

那倒不至于,林呦背过身,避开门卫探究的目光。陆凛初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替他挡去视线,问他:“可以吗?”

俩人纠缠的时间里,迈巴赫在姜炅的一脚油门下,像一阵风般快速飘过。

林呦睁大眼睛,始料不及,迎着陆凛初灼热且恳求的注视,丢下句“随你”,便闷头朝单元楼走去。

陆凛初不紧不慢踩着他的脚印走,孩子心性,只要碰到喜爱的事物,就会无比满足和开心。

林呦听着身后深浅不一的脚步声,迷茫得心慌意乱。事情怎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他家备有拖鞋,陆凛初很自觉,不等林呦提醒,自顾自弯腰换鞋。

林呦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低头凝视陆凛初:“你穿了我的鞋。”

陆凛初动作一僵,继续若无其事将脚伸进拖鞋里。

“反正也坏不了。”

“那我换什么?”林呦问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陆凛初抬起头,倏然一笑:“你可以踩我脚进去。”

“神经病。”林呦翻了个白眼,对于美色无动于衷:“喝完水你就离开,我这里地方小,装不下陆总。”

“嗯。”陆凛初居然答应,还很认真回答:“不小,里面有家的感觉。”

林呦忙着纠结,一时没防住陆凛初伸过来的魔爪:“干什么!”

他往后退了一步,表情讶异不止。

陆凛初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领居听见动静,悄摸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半个脑袋出来。

这个漂亮的长发少年带男人回家了。不得了啊,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他也是年轻人。

察觉到窥视的目光,林呦忽然回头,定定地盯着领居。领居尴尬极了,僵硬地笑了笑,迅速缩回头,嘭地一声关上门。

空气徒然安静下来,最后还是陆凛初打破静谧。

不知他从哪儿变出来的软胶拖鞋,蹲下来就要给林呦换上。

林呦快速眨了眨眼,双腿并拢:“不用你来,我自已换。”

陆凛初仰起头,同他对视一眼:“可我想给你换。”

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事事都是陆凛初迁就他,宠着他。都说被爱的人有恃无恐,他大约也是的。

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里面有不少是陆凛初功劳。

白天鹅是陆凛初的,可他不是。

陆凛初熟练地替他解开鞋带,再把软胶拖鞋套进去。

他好似突然从神坛坠落人间,只为宠他一人。

林呦掩饰般垂下眼帘,低头说自已去烧热水,他可以自便。

他落荒而逃了。

陆凛初现在玄关注视他的背影,反手轻轻掩上门,第二次打量这间面积不大的租屋。

除了舞蹈室,唯有一间卧室,卧室紧靠厨房,厨房正对面才是客厅。

客厅狭窄无比,一张单人沙发便占了大部面积,还是紧贴窗户墙脚才能空出些许空间来。

陆凛初穿着小了两码的拖鞋慢慢踱步进客厅。那双新的软胶拖鞋是他上次在林呦酒醉后出去购买回来的。

他给客厅添了熏香,味道很淡,这么久了林呦也没能发现。

就和猫猫标记地盘一样,非要在林呦所居住的地方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纠缠不清。林呦端出热水递给他时,他低声道:“我喝完就走。”

林呦一愣,驻足在原地半响不出声。

他们谁也没说话,还是陆凛初将水杯放回厨房,转身离开时,林呦这才动了动身躯。

“你没有车怎么回去?”他问。

陆凛初微微侧头,勾了勾唇角:“我可以打车回去。”

“不太好吧。”林呦喃喃自语,毕竟陆凛初算是公众人物,一个不小心就能上热搜的那种。

要是突然出现在出租车上,那不得分分钟上热门啊。

标题他的想好了,就叫#昔日大佬落魄到只能坐的士,太可怜了#

想着想着,成功把自己逗笑了。陆凛初原本是要走了,瞧着林呦突然乐出声,他又忽然不想离开了。

所以,当他迈出一条腿的时候,不按套路出牌地转身看着林呦:“要不我在这里吃完午饭再走。”

呃……林呦笑意僵住:“怎么不走了,是外面太晒了吗?还是今天的太阳不是你喜欢的颜色?”

“对了,你等我一下。”林呦说服自己,一边点头一边回到卧室:“我这里有雨伞,墨镜也有,你应该用得到。”

陆凛初无奈极了,敢情今儿的绿茶没能泡到林呦,他快步过去拉住喋喋不休的林呦,告诉他:“不用。我马上就走,外面不晒,太阳也是我喜欢的颜色。”

能不能上热搜林呦不知道,但陆凛初确实是走了。

晚上六点,林呦银行收到一笔进账,除去扣掉的损失费和安抚费,其余的薪酬都尽数结给了他。

薪酬加上存款里的钱,刚好够他还最后一笔钱。还了他就能无债一身轻。

按照银行卡账号输入金额,提交成功,林呦舒了口气。

是该庆祝一下。

.

晚间,林呦挺随意地搭了套休闲风套装,再把长发高高扎起,一个利落又飒的造型便成型了。

沈夏在群里发了定位,林呦直接打车过去。

这次不再有人出来接他。因为刚一下车,他就被辉煌通明的灯光给惊到了。

太气魄了。大门口人们鱼贯而入,争分夺秒只为在酒厅选定光采好,视野开阔的位置。

林呦掏出手机给沈夏打电话,两人互相对着电话吼了半天,前者耳膜生疼,后者无辜说听不清。

招牌灯流光溢彩,林呦眉眼沐浴在光芒下。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电话挂了,再给沈夏发信息问他们坐在哪里。

好在沈夏聪明了一回,扯着嗓子告诉他:“我们在A区靠近舞台的雅座,你绕过舞台就能看见!”

“行了行了!”林呦不免也跟着抬高音量:“我听见了,听见了,你快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朝他露出困惑的神色,甚至还有人小声讨论起来。

林呦尴尬得脚趾蜷缩,他怀疑自已可以用脚趾扣出一座城堡来。

他面色通红,窘态地低头推开玻璃门,钻进愚人国度。

按照沈夏的指示,他绕过舞台,穿过密集的人群,这才堪堪来到A座。

A座视野开阔,对面就是舞台,只要有人表演,就能获得最佳视角和高清版画质。

吧台离他们这桌很近,近得文隐和沈夏在桌前点了不少酒。

“许青呢?”林呦气运丹田,朝沈夏大吼一声。

沈夏回以同音量:“他还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哦!”林呦超大声。

文隐摇了摇头,凑在林呦耳边说:“你坐下来啊,挡着我视线了。”

“你在说什么!”林呦茫然问他。

这里面真的太吵了,吵得林呦恨不得马上出去买个喇叭回来。这样能保护嗓子不说,还节约体能。

“我、说、你、是、大、聪、明!”文隐一字一顿道。

这下林呦懂了:“你踏马喝傻了吧!”

嘿,文隐贱兮兮笑了,摸出手机打了一排字:

“你是怎么知道我骂你的?”

林呦无语撇了撇嘴,也掏出手机打字:

“我踏马又不瞎,你的口型就是在骂我。”

行吧,看来林呦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仨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相互用手机打字交流。

许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无奈低头笑了声。

让他们仨呆一起真是难为情了。

林呦问:“钢管舞什么时候开始啊,上面扭来扭去的也分不清是人是鬼。”

沈夏啧了声,用胳膊肘怼他:“你懂什么,肤浅。”

“你不肤浅,你清高,你了不起。”林呦反驳:“有本事你就别来酒吧浪啊。”

“饥不择食啊你,我就怼你一句,你居然反驳我。难道我没说错,钢管舞只讲究个刺激,现在的扭腰摇头撅屁股玩的就是个心跳,懂不?挑三拣四的,哼!”

沈夏在手机上编辑一长排文字,俨然是和林呦互怼起来。

许青在沈夏身侧坐下,默默瞥了眼他俩的聊天对话。

菜鸡互啄,不分高低。

调酒师推过来几杯威士忌,微笑看他们插科打诨。

文隐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淌,辣得他低头皱鼻,太烈了。

尽管胸膛火辣辣的,他的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在等什么人的信息。

林呦瞅他一眼,低头凑在杯沿嗅了嗅,味道还挺好闻的,和雪花纯生不一样。这样一杯酒估计要花很多钱吧?

铁公鸡忧愁半响,最终还是没敢碰这杯高级威士忌。

因为酒吧搞活动,今晚的氛围格外热闹。瑰丽旖旎的帕灯四处乱晃,手机在文隐掌心微微颤动一瞬,就见他蓦然起身,用膝盖撞了林呦一下。

林呦纳闷抬头,嘴唇微启,声音微不可闻,问他:“做什么?”

震耳欲聋的音响响彻整个酒厅,文隐快速用手机打字,递给他看:“我老婆过来了,我去接他。”

“Wait?”林呦震惊:“你出来浪居然敢带上小十七!”

然而文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焦急地示意他让一让。

林呦无语扶额,也跟着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文隐没想深究他到底在说啥,胡乱点了点头,一股脑钻进人群。

沈夏已经啜了好几口威士忌,见他们要离开,也迷迷糊糊跟着站起身就要走。许青虚虚抬起手臂护着他,生怕他摔着磕着。

“你们要去哪儿!”沈夏傻愣愣问林呦。

林呦抽空同他比势一番:“我们出去接个人,马上就回来。”

也不知沈夏听清没,呆头呆脑点头坐了回去。

等林呦好不容易逃离苦海,站在门口沉沉吐了一口浊气。

真的太吵了,脑壳疼,耳朵也疼。

在看见文隐和小十七的身影时,林呦不经思考自已为啥要跟着出来。

是威士忌不好喝,还是舞蹈不好看,非得出来吃一顿狗粮。

文隐很宠小十七,就算对方是打车过来的,文隐也自责得不得了,要是对方迷路或受欺负,他姑且会疯了去。

小十七穿着一身睡衣,头发凌乱,看得出来是匆忙赶过来的。

他还算有防护意识,知道给自已戴好口罩,他的容貌偏稚嫩,不清楚的人只以为他才十七岁,和他名字很符合。

这样的容颜在外面是很容易受欺负的,也难怪文隐非得护在羽翼,用心保护。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晚上风凉。”文隐心疼得恨不得把他揣进兜里,护着他一边往酒吧方向走,一边替他挡风。

小十七有点不太开心,声音很低也很冷:“睡醒了没看见你人,我问沈夏这才知道你们来酒吧了。”

文隐低声哄了句话,十七脸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笑意和温柔。

“啧。”林呦摸了摸鼻尖,默默转身返回酒厅。

文隐同小十七跟在他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林呦捂着耳朵坐回A座。

舞蹈台上已然换了人,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生坐在台前唱歌。

歌声低沉,一曲情歌唱得绵长悠远。总归是没那么吵了。

“哟,小十七怎么来了?”沈郁故作惊讶,招手让调酒师再来一杯酒。

小十七与沈夏关系还不错,不然他恐怕找上一宿都寻不着文隐半个影子。

穿着睡衣的十七与灯光迷离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紧贴文隐坐下,和在座的所有好友都打了招呼。

听得出沈夏是在调侃他,他也不脑,乖巧地问自已的出现会不会让他们玩不开。

“哪有的事。”沈夏嘿嘿一笑:“我们巴不得你来呢,对吧许青。”

许青怡颜悦色:“嗯咯。”

林呦夹在中间,左顾右盼,一时间插不去话。

合着中间就他一个单身狗。这个世界不太友好,悲伤都是自己的。

林呦郁闷地端起威士忌猛灌一口,呛得他咳得面红耳赤。

终于,舒缓的情歌渐变渐低,直至消失不见。

“啪、啪、啪——”

头顶的帕灯挨个熄灭,视野范围皆漆黑一片。林呦伸平五指,透过窗外的路灯余光,只能模糊看个虚影。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暧昧的气氛环绕在空气里。有人用手指戳了他腰侧,被他抬手拍了一巴掌。

“嘶……”

黑夜里,耳边有人抽气一声,听声音有点耳熟。

“你干嘛打人!”沈夏低声抱怨。

林呦哼唧哼唧,没好气说:“那你干嘛动手动脚?”

“我懒得和你理论。”沈夏说:“钢管舞要开始了。”

这么快的吗?林呦诧异一秒,舞台忽然打下一束白光。

白光成圆形,正中央有根笔直的钢管,里面却没人。

“来了!”

有人兴奋地站起来呐喊。

所有人目光都集齐在舞台上,等了两分钟,都不见有人出来。

有人发出不满的情绪,也有人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呦很有耐心,食指敲打膝盖,心里不疾不徐地数着数字。

236,237,238。239……299,300……

“哒,哒,哒……”

舞台边缘响起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中间那道白光消失了,脚步声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是有意无意,数字停留在402上,这是他折的星星整数。

白光再次照射下来时,白圈里多了个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脊背挺直。脸上戴着一副纯白金狐狸面具,遮掩住半张脸,唯留一张形状漂亮的嘴唇。

大家惊呼起来,让人热血沸腾的是男人身上的衣服。男人穿着一件镂空西装外套,露出若有若无的胸膛和沟壑。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男人戴着面具,也掩饰不了惊人的好皮囊。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台下的众人,像看蝼蚁一样,一双漆黑的眸子透露出不屑。他的视线缓缓移动,似是在找人。

台下的林呦难以置信地双手捂嘴,露出一双惊讶不已的眼眸。

怎么可能,他不断告诉自已,或许就是身形像而已,陆凛初不会做这种事。

可男人的眼神太独特了,独特到林呦坚信这就是陆凛初本人。

显然震惊的不止林呦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文隐和沈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像了吧?”文隐低声呢喃道。

林呦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人,男人则垂眸勾了勾唇角。

太魔幻了。上午他才和陆凛初见过,现在冷不丁见到一个和陆凛初八分相似的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涌上心头。

男人淡漠收回视线,他开始动了。众人放轻呼吸,静下心来观看钢管舞。男人身体顺时针方向旋转三百六十度,缓慢走动,速度逐渐灵活起来。只见男人单手抓管,身体顺着正方向走圈,借助转圈的惯性,单脚膝盖内侧反勾着管转,他的身体向上前倾,仰起脖颈,喉咙性感地上下滚动。

林呦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身旁不知是谁递给他一杯酒威士忌,他想也没想抬手接过。

在舞蹈达到**部分时,台下的气氛无意躁动起来。神秘又蛊惑的舞姿撩动心弦,林呦感到口干舌燥,混混沌沌地喝光了手里的酒。

酒杯空了,身前伸出一只手夺走了他的酒杯,给他添满又递给他。

添酒的次数重复三遍以后,林呦终于意识不清了,他双眼朦胧地看着台前,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晕乎乎的。

钢管舞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耳边响起喧嚷的欢声笑语,也有人跃跃欲试想去后台问男人要联系方式。

许青俯身凑在他耳畔,问他:“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嗯?”林呦眨巴眼睛,歪头望他:“去干嘛?”

“去上厕所。”许青循循善诱。

“哦。”林呦傻乎乎点头。

许青带着他绕来绕去,绕到一处寂静无声的地方。林呦站不太稳,摇头晃脑道:“这是哪儿?”

“厕所。”

“哦哦。”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许青说。

林呦不疑有他,踉跄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盥洗池上有面镜子,林呦透过镜面凝视里面的人儿。双眼无神,有点傻气。

他是来这里干嘛来着?林呦怀疑自己失忆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里面传来细微声响,林呦循声走去,想一探究竟。

是刚才跳钢管舞的神秘男人正在上厕所,听见有人进来,回首看向出口。

林呦怔了怔,慢吞吞呢喃:“陆凛初。”

男人并不回应,始终沉默面对他。

缄默片刻,林呦摇头,自言自语:“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句话倏然触动男人心神,男人说“你喝醉了。”

林呦荡然承认:“对。”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显然是要上厕所。

男人问他:“不怕摔倒吗?”

这话好奇怪哦,林呦心想,回道:“摔了爬起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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