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酒店用不用得上林呦不知道,陆凛初的脚如果在造作一段时间,姑且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原本恢复到七分的腿莫名严重到要打石膏卧床休息的地步。别人是好生养,他是逆生养。

叛逆的性格,叛逆的腿。

林呦很无奈,他的无奈表现在陆凛初裹上一层白石膏时,强硬又不容置疑地给他办理了入院手续。

“家里没人照顾,身边没有助理,秘书做月子,是吧?”林呦点点头,动作利落地替他安排好一切:“病房,你好好住,护工我也请了,我相信你能好好养脚的。”

“至于其它的,那就看你自己。”

陆凛初小媳妇似的窝在被窝里,裹着石膏的腿变扭地搭在床围栏护上。

他的不负责给医师和林呦添了不少乱。林呦处理好所有流程,等护工到位,仔细叮嘱好所有细节,这才俯身靠近陆凛初,说自已该离开了。

陆凛初闷在枕芯下安静地哭泣着,林呦拍了拍他肩膀,好气又好笑:“你哭什么?有人看着呢。”

护工是个四十左右的阿姨,阿姨好脾气笑了笑,拎起保温瓶:“你们聊,我去装点热水。”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陆凛初依旧哭得入迷,林呦无法,只能炸他:“那我走了,你好好养腿。”

陆凛初趴在枕头上更气了。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病房。

“呜呜呜……”

哭泣声隐隐溢出,林呦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倚在门框旁看他哭。

一个人哭没意思,陆凛初蹬了下腿,自暴自弃坐起来。欲要抽纸巾擦拭脸上的泪痕时,瞥见了满脸笑意的林呦。

林呦挑眉一笑:“不哭了?”

“你不是走了吗?”陆凛初鼻音很重,但气势挺足。

“是啊。”林呦说:“后来听到某人哭得太伤心,我就又回来了。”

陆凛初轻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面对窗外。

看起来像是和自已较劲。

安临城的天气阴晴不定,林呦来医院时,还是多云,现在窗外隐约有雨点落在玻璃上的痕迹。

天空从湛蓝色变成铅灰色,黑云沉甸甸地挂在天边,压抑又沉闷。

陆凛初坐在病床边缘,隔断帘阻挡林呦部分视野。只见他露出半张侧脸,身形修长而挺拔,丝毫看不出刚哭泣的柔弱。

他好像总是这样,林呦莫名其妙地想,一尘不染的,完美无瑕的。当他想伸手触碰的时候,却是昙花一现,寒冬初雪。

缄默片刻。

隔断帘里传来小声抽泣。林呦怀疑他是不是水做的,怎会这样能哭。

女孩子都没这么娇气。

他轻叹一声,余光睨进护工阿姨拎着保温瓶缓步过来。他抬高音量唤陆凛初:“哎,阿姨来了,我真的走了啊。”

陆凛初躲在帘子后狠狠皱了皱眉,在他转身时叫住他:“等等。”

林呦怔了下,微微侧过身,歪头看他:“嗯?”

“下雨了。”陆凛初没头没脑道。

林呦点头:“我知道啊。”

陆凛初忧郁地看着他,明显是委屈了。

阿姨见林呦还没走,说自已等会下去买吃的,要不要留来一起用餐。

林呦摆手拒绝,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陆凛初漂亮的侧脸,无声笑了笑。

“护士台那里有伞,我用不到,你拿走吧。”

陆凛初右手轻轻摩挲左腕上的表盘,在林呦看不见的地方扬起嘴角:“记得明天来看我。”

林呦本是没打算要陆凛初的伞,奈何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他不得已折返到护士台,借了那把伞。

铜质伞柄的凉蔓延到指尖,鞋子踩在积水下溅起水花,凉风无声裹夹细雨,漫无目的地覆下。

雨水倾斜吻在他眉眼间,跟随人流穿过马路,他也没想着要打车。

直至身影隐在高楼大厦下,他恍惚着抬头望向身后。不知不觉间,医院已然变成一个雾中白点,模糊不清。

长发湿润地贴在后颈,耳根糊着几络发丝,有一根甚至调皮地缠绕在他嘴角。

林呦呸呸吐了几声,发丝坚固地粘在嘴唇下方。

夜幕降临,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他没再回头,冗长的夜色在他身后缓慢而柔和地晕开。

回到家的时候,林呦的鞋子与裤脚已经湿了个透底。他在玄关处换好鞋,又把滴水的长柄伞挂在鞋柜上,踱步进客厅。

客厅漆黑一片,窗外的喧嚷被隔绝开来。

这里恍然是他的禁秘处,也是他的落脚处。

接连几天的脚不沾地,差点让他忘了这个月底进组的事。小安提前给他备好物资,郑重其事宣告要护送他一起去深山老林。

暴雨持续几天,林呦就在家养几天蘑菇。期间文隐明里暗里试探他是否资金紧张,又自然而然地给他转了笔钱。

钱没收,原封转回。

至于陆凛初,他借着还伞的名号看过一次,顺带一起把周矜的探病任务一并解决。

他要进剧组了,就得去公司一趟。经纪人韩萧只给了他几个字;树挪死,人挪活,凡事靠自己。

他也确实是靠自己,一个没实力和后台的人,事事亲力亲为,根本不要妄想有和主演同样的待遇。

剧本已被他熟读,上面覆满标注,是他的生疏,也是细心。

小安提着打包小包赶过来时,林呦已经上了剧组安排好的保姆车。左楚年和林澄澄有专车接送,周矜因为眼睛受伤,暂时延期进组时间。

“紧张不?”小安悄悄问他,拘谨地贴着他坐下,眼睛东张西望:“第一次这么正式,怪稀奇的。”

林呦手里捧着剧本,闻言敲他脑门一下:“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小安搓了搓,乐呵呵道:“能能能。”

保姆车除了林呦还有几个女配和几个工作人员。

大家都挺和善的,同样是扑得没水花的演员,谁也没瞧不起谁。

林呦和小安窃窃私语,对面坐着的几个女生也没闲着。

偷摸顺了一耳,只听其中一个女生捂嘴轻笑:“哎,我听说这次进组和平时不同,好像有神秘人要跟组呢。”

同伴用食指推他额心:“媚儿啊,咱不做白日梦,安心拍戏哈,乖。”

叫媚儿的女生推她手,哼哼道:“我是说真的,不然我们都等了那么久了,导演怎么还没来?”

“我看啊,就是在等那个神秘人吧!”

坐她左侧的圆脸女生小心翼翼扯她衣袖:“其实,导演已经到了。就坐在副驾驶。”

媚儿僵硬一瞬,若无其事道:“我瞎猜的,哈哈哈,别当真。”

同伴和圆脸女生同时噤声,保姆车气氛逐渐尴尬。

暮色渐合,沉沦的黄昏在马路边上烧得粲然,反射出橘黄色的色彩。

林呦掌心捂着剧本边角,长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脑后,一顶鸭舌帽遮掩住晦暗不明的眸子,嘴角不受控制地绷直。

他有种错觉,那个神秘人,是陆凛初。

导演和制片人低声交谈,后座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把目光投向媚儿身上。

如果真是陆凛初,那他脚伤怎么样了,有好好护养吗?还有,他一个新上任的太子爷,无故跑来剧组,公司怎么办?员工对他这个老板会没有怨气吗?

林呦也是最近才知道启初集团,董事长叫杜恒之,是陆凛初小叔叔。他作为刚上任的掌权人,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

启初是安临城排行前三的影业公司,在市场影响力大,各个领域都有投资。

林呦对这些商界人物的背景不感兴趣,他只专注发展事业和赚钱。

心里百转千回,成功令他错过了大家期盼又惊讶的表情。小安趴在车窗上盯着外面看,昏暗的街道口,有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被推着朝保姆车靠近。

霞光落在他半边脸上,镀上一层暖光,睫毛呈金粉色,像蝴蝶的翅膀,翩翩起舞,抖下金色的粉末。

看清来人面貌,小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从他这个角度望去,陆凛初沐浴在霞光下,漂亮地不似凡人。

这是仙女吧!

他激动地摇晃林呦,林呦被他晃得头昏,狠狠给了他一拳:“silence!!”

车内不止小安反常,等林呦一眼扫过去,好家伙,全部脸贴玻璃,眼睛就差黏在车窗上。

什么玩意儿这么吸引人?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小安眼冒金星:“这、这……帅哥啊!”

林呦皱眉,小安又说:“这是陆凛初吧!”

“我在热搜上看到过!原来真人比照片更靓!”

林呦浑身血液骤降,心脏情不自禁砰砰乱跳。

奇了怪了,明明心有所感,可真听到是陆凛初的时候,内心还是止不住激动。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乱了他不甘的心情。

他想,陆凛初是毒,早在三年前,他就中毒太深,戒不掉了。

导演打开副驾驶车门下去迎接,车厢里不管是配角还是工作人员都殷勤地围在陆凛初身边嘘寒问暖。

林呦抬手覆在心口处,这里好像生病了,跳得太快。

姜秘书推着陆凛初驻足在保姆车旁,面对外来人员的关怀,姜秘书体贴地替陆凛初隔绝。

导演魏隽妥帖安排好专门,护着陆凛初过去:“陆总,车内备有毛毯和小吃。舟车劳顿,陆总要是对安排有哪里不满,可以和我说,我来处理。”

陆凛初适时抬手,姜秘书秒懂,立刻停下脚步,等这位陆祖宗发号施令。

陆凛初侧头打量不远处的保姆车,狐疑道:“这是?”

魏道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哦,这是给工作人员配的车。”

陆凛初若有所思垂眸。

姜秘书眼皮一直跳,生怕这位祖宗又要作妖。

魏导见身后跟着一长条尾巴,浓眉一拧:“干什么呢!还不快回车上!”

众人如惊弓之鸟,麻溜地爬上保姆车。小安眼巴巴地望着美人冒星星,心里感叹怎会有如此容颜。

欣赏完美人,小安终于想起自家艺人,凑近他耳边唠叨:“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脸忽白忽红的?”

林呦一激灵,被他吓一跳:“你要死啊,挨那么近。”

无视小安探究的眼神,他转身贴在车窗上睨了眼。街对面的黑色轿车旁坐着陆凛初,他看着陆凛初嘴唇动了动,又往他这边淡淡环视一圈,视线远远和他对视,他心徒然一空,漏跳一拍。

陆凛初很快收回目光,林呦见他和魏导交谈几句,魏导笑着点头。

然后,然后他们过来了!

林呦头皮发麻,陆凛初搞什么啊?

对比他的僵硬,其他人激动不已。

媚儿笑得眼睛都没了,语气兴奋:“我刚说了吧,你们非不信,这下见到真人了,总该信我了!”

同伴笑着推她一下:“行啊你,从哪知道的消息,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门道。”

媚儿哼唧一声:“偶然听到副导演说什么投资人,还有什么跟组,我一猜,那不就是神秘人物要跟我们一起进组嘛。”

林呦觉得聒噪,他默不作声往角落里移动屁股,试图藏进暗角,躲避陆凛初。

保姆车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姜秘书冷着脸抱陆凛初上车,眼神一寸一寸掠过所有面孔,最后定格在角落。

“陆总?”

陆凛初皱眉:“你放我下来,我自已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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