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祭出企划的最高逼格：异业结盟，以物易物。”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杨西摆出灿烂又刺眼的笑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欠揍模样。

“原本我以为以物易物，只有时尚杂志干得出来；现在五星级酒店也被你认证为以物易物的专业户。江湖传说，品牌的面子工程是靠着对企划抠门造出来的，今天和你随便一聊，我敢发4，这传说是真的。”

没营养的废话说了一堆，杨西的内心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撼出加大版的眼睛，就是目瞪口呆的XS版。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江如原本老了十岁的脸，瞬间年轻了不只一点点，连疲惫不堪的嗓音都被鲜活的声调取代。”杨西的内心是大写的惊喜。

惊喜这种事，要嘛不来，要嘛成群结队的来。瞧，江如能言善道的嘴也加码输出惊喜。

“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港结…你这家伙怎么等到今天才来找我？早在你进入时尚杂志的第二周就该来找我。趁着你的肝我的肝都还没变黑，我们一起联手大干一场。哈哈哈～”

江如那率直的姐妹语气，杨西怎么听怎么顺耳，惊喜指数也快破表。杨西的脑子里，自动播送那些年那些不值钱的职场生存鬼故事，很敷衍的说了点当年干的蠢事。

“当年，我们一起在某家本土小众化又上不了台面的公关公司工作，联手怼老板的情人联手说八卦。那些壮举太是那个，我俩的姐妹情就在围观吃瓜时，被强烈滋润。”

因为这样，杨西每当转战到另一个跑道，都会和江如保持不咸不淡、可盐可甜的互动。他们的交情，比塑料姐妹再高级一点，四舍五入后，说是闺蜜也没毛病。

如今佳人有活适合江如的地盘，杨西屁颠屁颠地跑来蹭吃兼提案，刚好而已。想到这，杨西连声音也激动起来。

“最好干一票大的，让那位口气大爬过来打招呼，对着我们哈腰鞠躬。”

杨西咬牙切齿吐出这串话，她嘴里的那位口气大，就是某家本土小众化公关公司的老板。

那家本土小众化公关公司，是杨西从IT业出走，转换跑道的插曲。因为离杭州老家近，看在不用花钱租房子、吃喝家里撑的份上，杨西就应聘了这份薪资超级低的公关专员。

万万没想到，一个半月后，她就被老板解聘。解聘的理由很奇葩，说出来让大家了解一下。请看下方。

“不够土。”对，老板嫌杨西不够土，不适合他的企业文化。

那位口气大的老板，是这么说的。

“你的气质不够本土，不适合杭州周边的小县城，适合上海那种国际化的节奏。”

三观被震碎的杨西，就这么浅浅尝到职场虐心的事故。

还没缓过来那会儿，她以穿透灵魂的清澈眼神直视江如。

“我以为读书就是为了洗掉土味，站在时代的风口思考哲学、艺术和人生，从此带点仙女的气味。”

见识过许多场面的江如，也是头一次遇到员工不够土被老板解聘的奇葩事；不过，江如胜在职场资历够，老司机一枚，她很快就看穿这奇葩事背后的真相。

“口气大就是土鳖本人，他的员工必须自带浓浓的土味，才能把他这个土人衬托出高级感。”

江如煞有其事的分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口气大的女朋友和他很般配，他女朋友往旁边一站，就像刘姥姥和贾母一起逛大观园，所有的客户都会觉得口气大是个贾母等级的老板。”

这下，杨西有点明白口气大赶她离开的初衷了。

“难不成我和口气大一块出门跑业务，非但不能帮口气大加分，反而会让客户觉得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

杨西把话说得这么透，把江如搞得怪不好意思的；要是点赞，刘姥姥又得揹锅，太造孽了。事不宜迟，江如立刻切换成敷衍模式。

“哎呀！要怪只能怪你书读得太多，不适合在十八线的小城镇吃本土饭。上海的国际饭又香又炫，更适合你。”

命运是个奇怪的组合，两人在杭州乡下的小公司相遇，磨出比亲姐妹还深厚的感情。一年后，两人又在上海碰头；都在企业内担任“花钱没有资源挺有”的公关企划职位。

对玄学有那么一点慧根的江如，此刻也端出高规格的玄了又玄的感叹。

“这缘分太巧合，我们两人注定绑在一起做缺德事，不是，做缺钱的公事。”

江如揉揉眉心间的川字纹，吞下餐饮部另一个失败的糕点，她的语气有那么一点认命和任性。

“你待的佳人杂志，我待的东方春天酒店，都是那种被卷到赚不了钱的企业。你家的广告业务，和我家的餐饮住房业务，恰巧都是无赖，把最难搞定的部分，也就是没钱没米还得办活动，全赖给你和我。我们这两个职场新人，要是没拿下这一仗，后面哪还有什么好日子？”

江如的眼光就是这么毒辣，瞬间看透她和杨西的位置有多箭靶，也明白她和杨西携手抢钱的任务有多要紧。

“lulu，结合时装和彩妆的走秀，是个好梗。放在你家每年都举办的秘书之夜，用餐听歌舞秀的方式揭开今年的序幕，话题绝对够。”

杨西把她脑洞大开时想出来的企划案，全倒出来。

这规格这手笔，瞬间把江如的双眼皮，震惊成单眼皮。

“Lexi，你认真起来的嘴脸，不能说有多可怕，只能说很可怕。这个点子一推出门，别说我们酒店的总经理会大力支持，集团高层可能连良心也被感动，愿意闭着眼睛涨我薪资。”

江如以诚恳的口气，说出打工人的心声。

“虽然职场无新鲜事，但任何一件老破小被妳一说，都翻身，都是打工人的世界大事。”

灌下咖啡的杨西，一整个续命还魂，捧起老友，简直是上不封顶又不讲分寸。天生妈养加上涨薪似乎有盼头，江如对杨西输出的彩虹屁很捧场。

“职场就是修罗场，放眼这个修罗场，也只有妳把人话和鬼话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江如叹了一口气。

“咦！这话的表扬张力，有那么一点苍白。Lulu说话不吐象牙的习惯，还是没变。果然是个性格乖张、老是水逆的水桶座。”杨西在心里甩出半米长的毒辣表扬。

这么一点小心思乱窜的时间，很着急的手机讯息声忽然响起；江如坐在堆满杂物和文件的工位上，立刻在手机上一顿输出。

从她眉间川字纹又变深的模样来看，这多半是不得不回的工作讯息。那脸上的表情跌宕起伏，要是路人经过，肯定以为江如正在参加表情包的搜集大赛。

幸好，江如早就锻炼成白骨精，瞬间切换各种模式的技能，功底很深。在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手机输出后，她很快又接上话。

“我也知道涨薪这点心声，多半是白日梦一场；但偶尔打打嘴炮，过过瘾，哄一哄我的玻璃心，老板画的大饼我才能闭着眼睛咽下去。”

那生无可恋的死样子，江如今天大放送，时不时就挂在脸上；深怕杨西不晓得她这个公关部主管，有多气虚。

“晒不到太阳，每天还得穿着跟鞋，用老阿姨的造型在酒店里上上下下的跑；老板画的大饼还难吃。你这玻璃心竟然可以不碎成片，这绝对是90后的职场奇迹。”

此刻杨西表现的，正是上岗的几个礼拜以来，在七楼学到的职场怼人学。

“呦呦呦～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妳这嘴练得很不错，看来佳人杂志待你不薄，你的工位一定好。”

弥漫在江如声音里的友情，诚恳有一点，但不多。看着这间负二楼偏僻角落的小办公室，杨西不管那么多，直接撂出大实话。

“我的工位只有一米三，靠近主要走道，往来的对象不是业务就是编辑；工位的周边没景色没阳光，不开灯的话，昏暗的就像暴风雨来袭时的天色。但是，我有数不完的美女和看不完的造型可以养眼。硬要夸的话，这个工位确实比杭州那会儿强....一点点。”

杨西那点不值钱的穷酸事，也只敢在江如面前说两句。

“两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小企划，窝在小小的工位上挖呀挖。那就把各种二三线的博主和媒体全挖出来，邀请他们来参加秘书之夜，吃吃喝喝顺便拿奖品回家。他们一开心，曝光宣传，一切好说。”

江如的脸上弥漫着小人翻身的贼笑，杨西也跟着大笑…不过几秒钟，杨西就笑不出来，还伴随杀猪般地大叫。

“啊～～～”

杨西的猪叫声，不专业又不尽兴，一言难尽。

“我是觉得，既然你想鬼叫就大声的叫，反正我这个楼下楼独栋别墅，没人会来，不用担心吓到谁。”

江如的鼓励很有用，杨西瞬间飙出哭腔。

“我的室友要搬走了～”

“搬就搬，怕什么？”

“祸不单行这种倒霉事，我还没资格摊上；不过，以我目前每到月底钱花光的经济实力来看，要是不赶紧找到人合租我那套房，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倒霉事，我很快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