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瑞安买的风华口红到了，好在现在限定还没有绝版，不然要还一支一模一样可是相当难办。她早上来的早，不过到的时候苏梦楠已经在座位上。

余瑞安走到苏梦楠面前，把全新的口红放在桌面上，苏梦楠看向那盒子，随后伸手去拆。余瑞安注目她的动作，忽然留意到课本下压着的一张纸，上面的内容乍眼得很。

只有短短几个字：“周四，施映冬”，名字上面用红笔画着叉。这样的内容足以让余瑞安浮想联翩。

施映冬，是11班的一个女生,也正是余瑞安最开始在厕所里遇见的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当时余瑞安听见厕所里有女生细微的呼救声音，她冲进去便看见一大群人围着，她误以为被欺负的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余瑞安想都没想就冲进去护住女生，可看见对面苏梦楠的面容，余瑞安才意识到身后的人不是妹妹。

不过余瑞安记忆中，女生和妹妹一样，她也有一双小鹿的大眼睛，其中水灵灵很是漂亮。

苏梦楠确定颜色与样式都是与自己原来的那支一模一样后，点点头，随手把口红的包装盒往后面垃圾桶一扔。苏梦楠抬眸看她，“怎么还不走，站在这里等我感谢你吗？”

余瑞安微微蹙眉，转身回到座位去，走出去没多远，又听到苏梦楠向吴柏青说：“真是服了，想不通范泽阳怎么想的。”

后面是吴柏青一些劝和的话。

早上苏梦楠桌面那张纸叫余瑞安记挂，在第一节课结束，余瑞安立即出门前往十一班的门口，让人帮忙把施映冬叫出来。在外面没等多长时间，施映冬从班级走出来，表情怯生生的。

余瑞安看得出来，她很害怕。直到施映冬目光接触到余瑞安，才长长松下一口气。

那双小鹿似的眼睛中闪着光芒，带着野生动物的懵懂之感。

余瑞安走上前，把她拉到走廊尽头，这才低声问：“她们没有再欺负你吧？”

施映冬摇头，“没有。”

“那就好。”

施映冬眨眨眼，睫毛轻颤，余瑞安看着她的模样，再次想起妹妹的模样。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还是跑快点比较好。”

“嗯。”施映冬用力点头。

“如果跑不掉……你就报我的名字，或许会有用。”

“嗯。”施映冬笑起来，嘴边有浅浅酒窝。

余瑞安怔怔，这样的笑容，两个人也很相像。

“对了，我在她们的纸上看见了你的名字，时间是周四。”

“应该是随便写写的。”

“那你也小心点，记得叫叔叔阿姨来接你回家。”

施映冬点头，“谢谢你。”

时间一晃就到周四，下午放学，余瑞安买了鸡蛋灌饼当晚饭，返回学校时，正路过下山的小路。这条小路向下，最后到山下的站点，上次余瑞安去一职高就是走的这条小路。她还记得这条路上废弃的楼房，还有仓库，记忆最清晰的便是挨打的那个男生。

在这学校待了这么些年，余瑞安早就知道这条路被同学们当做放学约架必备场所，因为这条路上的地方实在隐蔽，周围没有多少人家，最主要是无论是废弃楼房还是仓库，前面都有很大一个平台，总而言之，就是非常适合群殴。

余瑞安站在着路口，思考片刻，她还是往下走去。

胡同里有打斗的声音，越走近听得越清楚，是一群女生的声音。

“你说余瑞安要保护你，你在做梦吧？”余瑞安听清楚，那是苏梦楠，话中带着轻蔑，听起来便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说的是真的。”施映冬的声音染上哭腔。

“那又怎么样，她算个屁啊，今天谁来都救不了你。”

“施映冬你长本事了是吧，还来问我们。我们会把你的电话号放在小广告上面吗？分明是根本就是你去**，被人骚扰就假装忘了。”是吴柏青的声音。

随后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许多人同时说话，那里很是喧闹，忽然谁尖叫一声，便有巴掌接触皮肉的清脆声音落下，之后便更加混乱。余瑞安全身一僵，那样刺耳的声音让人心生厌烦。

余瑞安甚至想要立即逃离，可脑海里闪过施映冬的笑容，还有自己的承诺。

上一世她已经在妹妹失信一次，这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余瑞安咬咬牙，她闭上眼，想到尹晗日在一职高为同学出头，保护学校里的弱小，既然自己借用人家的名字，就不能给他丢颜面。她再睁眼，已经分外坚定，最终选择向胡同里走去。

那边的对话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身材有多好。”这是苏梦楠的话。

余瑞安快步冲进楼道，看见四个人围住施映冬，两个人在对她动手，一个在扯头发，一个在拉施映冬的衣服。

“住手！”余瑞安厉声。

那边众人动作皆停顿，四个人转过头看见她，神色各异。

施映冬后知后觉抬头看向她，那样凄惨的样子和眼神，让余瑞安想起妹妹最后一段时间。余瑞安心中难受压抑，一阵心悸头脑眩晕。

吴柏青的手还没有松开施映冬的头发，余瑞安快步跑向前，抬手将鸡蛋灌饼冲着吴柏青扔过去，直接击中吴柏青的胳膊。那鸡蛋灌饼刚出炉，撞在她胳膊上是“啪”的声响，烫得吴柏青立即收手，胳膊上已经出现一块红印。

施映冬趁此空档，立即站起来跑到余瑞安的身后，伸手拉住余瑞安的袖子。余瑞安伸手，把施映冬护在身后，她手指尖触碰到施映冬的胳膊，发现施映冬身体抖得厉害。

苏梦楠嗤笑，“余瑞安，我看在尹晗日的面子上，不追究你，我劝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然，我管尹晗日是谁，一样收拾你。”

苏梦楠最后几个字发狠，施映冬向后缩缩身子。

既然一步迈进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余瑞安调整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来这学校的第一天，就去厕所阻止过你们，你现在欺负我保护的人，是在打我脸吗？”

“那你就去找尹晗日吧，今天谁也保不了她。”苏梦楠说罢，向周围三个人使眼色，三个人会意，一同向前，吴柏青走在最前端，到余瑞安身边，伸手推搡余瑞安。另外两个人则准备去拉施映冬的衣服，企图把施映冬拉出去。

余瑞安甩手，一巴掌打上吴柏青的手背，她下手很重，甚至震得自己手心发麻。

吴柏青讪讪收回手，被余瑞安狠狠瞪上一眼，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苏梦楠。

苏梦楠眉头皱得紧，“我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你还是不要管我了。”施映冬缓缓松开手，“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余瑞安怔怔，施映冬的这句话就像是用尽她全身力气，越到后面气息越低。

“没关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从没有人帮我。”施映冬声音很小，余瑞安为之震颤。

“她都说不要你管了，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啊。”吴柏青再次开口，向前迈一步快速大力将施映冬从余瑞安身后扯出去。

施映冬被吴柏青扯了一个踉跄，撞得余瑞安向前走几步才勉强站住。慌乱中，余瑞安看见吴柏青拉扯施映冬的头发，而且比刚才更加卖力。

余瑞安握紧拳头，看见地上的一块石头，她快速捡起，在她们面前扬起手。“我劝你们住手，刚才扔出去的是鸡蛋灌饼，接下来扔出去的就是石头了。”

苏梦楠吹一声口哨，然后笑着，“那你倒是试试啊。”

她说话时那样的神情，分明就是笃定余瑞安不敢，显然一副有恃无恐的做派。

事实上，余瑞安确实不敢。鸡蛋灌饼那样的重量扔到人身上去，都能让吴柏青的胳膊红一大块，若是这石头落到人身上，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偏偏余瑞安的准头还没有达到指哪打哪的那种高度，所以现在一时尴尬要命，拿着这块石头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苏梦楠瞥余瑞安一眼，再次嗤笑，她摆摆手，身边三个人继续动作。短短的三分钟之内，施映冬撕心裂肺的惊叫声连连响起，可见她们下手有多狠。

余瑞安攥那块石头愈发的紧，她咬牙，“我警告你们，在我原来的学校里，我不是没用石头砸过人。”

这话落下，对动手的那三个人震慑不小，三个人后背一顿，几乎同时下意识向苏梦楠投去目光。

“砸了人你可是要赔钱的。”苏梦楠笑起来。

余瑞安则立即接话，“赔的是医药费，被砸的那个可吃不着什么好处。”

苏梦楠皱眉，“余瑞安，我劝你别逼我连你一起收拾。”

“你们什么深仇大怨啊，非得这么打她。”余瑞安晃晃手里石头。

气氛如同剑拔弩张，两方僵持，一时间谁都不肯相让。

“教导处主任来了！”不知是谁夹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这句话打破现场的平静，乍一听声音，余瑞安觉得有点熟悉，还没来得及反应四个人已经开始动作。

“你敢告老师，”苏梦楠指着余瑞安，说罢，连忙拿起挂在一边栏杆上的书包，一边催促周围三个人，“快走，千万别被那死鱼眼看见。”

她们几人匆匆忙忙离开，余瑞安也忙把手中的石头扔回原位。她拍拍手中的灰，向施映冬走去，将施映冬扶起来。

“还好吧？”

施映冬点头，揉揉手指，刚才不知什么时候拉扯到手，现在已经一大块是青紫色。上面还有划痕，此时往外冒着血。

余瑞安抽出纸巾给她擦血，忽然身后声音再次响起，此时那人已不再夹着嗓子说话，“教导处主任真是好用。”

是齐北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