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这个女人进来的?!”
江娅听了这话立马转头,当头对上一个歪瓜脸。
来者姓王,周身带着流里流气,穿着个被汗渍和尘埃染黄印灰的背心,大小眼一高一低撇着看向如今反离他最近的江娅。
他走进来点,江娅几乎要被他身上的烟臭味熏晕。
“真他妈晦气,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干什么都不顺心,原来是你这个小妮子来倒老子的运气!”
这人嘴里叨叨满口污言秽语,几句话就把江娅的心情搞了毛。
江娅手一叉腰立马回骂:“你又是谁啊,还真是表里如一,直肠通大脑。谁给你的勇气在里面满口和我喷粪!女的碍你怎么了?我非但要进来我还要在这里多踩几脚!”
江娅总归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论吵架定然是吵不过这种人,可吵不吵得赢另说,主要是这个气场啊不能输!
那姓王的应是没料到这看得文静的女孩能扯着脖子和她互骂——而非红了一张脸羞得要哭,有些诧异,接着眼神荡过后面看戏的伙计觉得失了面子,劈了啪啦又骂了几句更难听的。
“我呸!老子和你讲理的你还不听,我说现在小姑娘就是不行。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有些地方女的就是不能进!女的流的那些污秽物晦气!到时候这出了什么事,你付得了责任吗?”
“诶——你这个!……”
江娅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还活在清代呢,把女人月经看得比黑狗血还邪门!!她手指一指刚要火力全开,谁知本挡在她前现跑到她后头的江渡突然攥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拉到自己后面,对那人说道:
“王哥,这是我妹妹,来找我有点事情。”
江渡没说什么重话,但语气算不上好,隐约有点怒气。他挡在前面,却让男人那张挤满在空隙的脸更为狰狞。
男人嘲讽一笑:“我说是哪来的呢,原来是你江家的。看来你家父母还真有本事,生了个儿子是娘炮后来了个女儿没有女孩样。”
说来有些男的真是好笑,自诩男子汉大丈夫,而男子气概却是通过这样的事情来彰显。
遇到个和气性子乖的,便说他是个娘炮,碰到个不符合心里女人该有的或是妩媚或是听话的,就说她没个女孩样。真是好赖话全被他们说了。
又论娘炮……娘炮……娘是什么贬义词吗,依他们这般使用?!不知道的以为这些大男子是从他们老爹屁股里掉出来的!
他此话一出不仅骂了江娅,连带数落了她全家。再怎么忍到现在还点头哈腰算是人吗?江渡眉眼一压,紧咬牙关。
在场围观的人大有也认为这王姓说话不妥,见江渡表情变了赶忙出声要劝。
可不料……
“我去你大爷的!!”
江娅突然猛一甩胳膊,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来了个什么,推开江渡跨到那男的前,接着她手里翻腾了下什么后,
“啪!“非常爽快的一个巴掌,却没有皮肉相碰的脆响,江娅手掌上隔了个东西,拍到那人脸上闷闷地响。
事出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江娅甩了甩手乘胜追击:
“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按你这么说我们女人还真是牛逼,走一走步,流一点血天都要塌了,比他爹的神仙显灵还要灵验,那你干脆别拜你胸前挂着的劳什子佛祖,拜我你老祖母吧!”
“……”
死一样的寂静,那回荡的回音在这越碰越响。
阳光普照下,男人脸上那东西泛着银丝的光彩。江渡先一步回过劲,被女孩甩开的手搭上她的肩,一下下抚着江娅的脊背:“放松,放松,别气到了。”
下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被甩了一巴掌的男人,他脑袋钝钝转着,左脸刺麻麻又紧巴巴的。伸手去摸,脸上那东西表面又软又滑,扯下来后面的胶把他那层皮都扯松了,同如吊梢眼丑角。
“诶诶诶别撕下来啊!12元一张按你这档次也算给你脸上贴金了!”
江娅看他这幅样子笑到合不拢嘴,她还能贴什么在男人脸上,一片蚕丝卫生巾!哎呦,她还怪可惜的嘞。
意识到自己脸上多了什么,男人几乎在一瞬间被羞愤包裹。围观人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娅擦了擦眼角捕捉到一些关键词,诸如“不像话”“丢脸”什么的。
她嘴角一弯开怀的笑里带上些讽刺,看来天下男人几乎都是一个样,瞧不起女人又嫌女人晦气,只是程度不一表面显不显露的差距。
她环着胸,看向脸红如关公却远不如关二爷的男人,已经做好堵住耳朵保护自己身心健康的准备。
“你——!”果真失了面子的男人大吼,出口的词语更加不受控制——“你这个欠/操的小婊/子,我……”
“砰!”
拳拳到肉的动静打断了未出口的话。
江娅起先感到自己身子被往后一扯,下意识以为江渡又要拦着自己,可紧接着她耳边却刮来一阵拳风,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啪嗒一下跟片纸片一样落到了地上。
她被吓到没忍住短呼一声,眼前太阳光被短暂遮蔽了一下,在落下的阴影里她看到了江渡紧绷绷的侧脸。
“你最好对我妹妹嘴巴放干净点。”他的语气冷到在这三伏天都令人抖上三抖。
——江渡狠狠揍了那人一拳,实打实的一拳,黑黄色的坏牙伴着血沫七零八碎落了一地。
江娅只觉在暂时的血液凝固后又是一股脑的气血上涌。
她白润的脸颊泛上红晕像是雨后彩霞,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帅!”
都说老实的人生气起来最可怕,工人们根本不会想到江渡会有这一出——见他平日一副老好人样,把工作推给他做都不吭声的,如今皆是骇到缩紧肩膀。只有江娅欢呼着又叫又跳。
这么多的人,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回过神要去扶起地上字面意义上在“满地找牙”的人,姓王的左脸肉眼可见高高肿起,嘴角被撕裂汩汩冒着血。
他被一拳打蒙,江娅的叫声还又尖又细闹得他更是晕头转向,许久才扯着破锣嗓子:“啊啊——姓江的!我要让你赔个倾家荡产!!!”
吼哟,被打了一拳,这喊的气势都低了不少。
“赔啊赔啊,给你拨个250怎么样?”江娅说得摇头晃脑,看热闹的人看见血了也吵闹起来,江娅趁机还踹了趴地上滚地的男的几脚。
一刻钟左右,从不远处一间小铁皮屋里跑出来一个人,包在灰色衣服里的肚子跟个球一般,滚圆圆的碍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来人没跑几步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伸手要去扶地上的男人。
“李哥!你得替我做主啊,这江小子家的妹妹来我们这边撒欢,我尽职尽责去赶,可你瞧瞧江渡这小子给我打的!”
那人抢占先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哭天喊地哪有刚刚的嚣张气。
“你别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先骂我在前,看你那副狂犬病发作的样子,这附近那么多钢啊铁啊榔头锤子的,谁知道你下一秒会不会拿来一个趁手的就给我当头一棒?我哥这叫替我正当防卫!”
江娅噼里啪啦说着以防事实被带偏,接着她把话头转到新来的那人上。
她打量了人家一番:“那个,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是吧?”
“……倒也没错。”这个姓李的负责人闻声看向江娅,他眉头一皱十分敏锐地从其身上的气质中看出她非等闲之辈,他组织着语言旁敲侧击:“这位小姑娘是……?”
“我是谁不重要,”江娅仰了仰下巴,“正好你来了,那能否抽出一些时间,让我好和你算一笔账?”
“账?”
“对,算下我哥的账。”
江娅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口齿流利细数了下江渡这些天受了的,不该受到的欺负,不限于被帮别人干了活又捞不着钱。
她心里像是一个算盘,做数学题时不灵光现在噼里啪啦打得响亮。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脸皮,如何也因为她是个女的,理所当然低看她一眼。听江娅说完后,负责人还饶有兴趣地反问:“小姑娘说完啦?”丝毫没把她当一回事。
后他绕过江娅,直接去问江渡:“小渡,这是你妹妹?看来她似乎对你有些误会,你自己说说看呢,我有没有亏待你?”
“你别和他说,现在是我在和你说话!”
江娅思维清晰,现在怎么能让江渡插手,听这负责人笑里藏刀的话术,江渡能说出什么实话来?
见好说歹说没有,地上趴着的那个人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搞得人心烦!她还要赶着时间回家追剧呢。江娅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选择另一种法子速战速决。
她掏出手机朝着负责人道:“确实有些误会。”她眯了眯眼,“只不过是你对我有些误会,刚刚我有句话说错了。”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对面人说话。
“错什么了?”负责人还真给她面子。
“错在……我是谁还确实挺重要的。”
江娅嫣然一笑,拨通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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