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酒后破戒已成定局，半边并不替自己的错误辩解，然而阿茶却拦在前面直言，“伏羲琴你别怪他，我是自愿的。”

事实上，身为道士的半边酒性虽然极差，晕晕乎乎走回房间，但是根本没有对阿茶作出任何失德动作，席地而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醉话。

睡得比较浅的阿茶闻到一股酒味，坐起来便看到醉了酒的半边在自言自语，“阿茶……我……我喜欢你……”嘴里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对自己的表白。

性格直爽的阿茶坐到他身边，微微仰头指了指自己的喉结，“我是男的，你也喜欢我吗？”

没想到半边酒后吐真言，当真点了点头，阿茶瞧着他不靠吃辣椒也能越发染着绯红的脸颊，莫名觉得由种子变成人的他这样真的很好看。

或许阿茶看他的时候凑得近，尚未反应过来，唇上已经印下了一瓣透着酒息的绵软。

初尝**，身是一颗种子的半边铆足劲将情浓宣泄出来，险些是把阿茶疼得指尖都无力弯曲，折腾完阿茶便直接睡了，也不知道后来半边酒醒没醒。

隔日阿茶留了信，害怕半边回到天界就会变回一颗种子，阿茶不忍心看他从人变回冰冷的物，所以翻越整座山寻找半边莲设法让它开花，所以和半边定了三年之约。

旁听故事的岩卿忍不住插嘴，“你糊涂啊，半边莲在人界开了花就回不到天界了，难道你也不回去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阿茶也设想过，不过他实在舍不得，舍不得半边变回不会说话也没有温度的种子。

听完来龙去脉，傀棠似乎是理清了逻辑，尝试着叙述当年实情，“若我猜得没错，七月暴雪是女娲想要借此冻死半边的。”

阿茶点头。

得知两人逆反，女娲在花开之日降下暴雪，打算冻死那株半边莲和化作人的半边，以示惩戒腾蛇的胡作非为。

烈阳消失不见，骤降刺骨寒风、暴雪倾泻，迅速把苗疆景色掩盖进白皑皑一片中。

阿茶心知是女娲娘娘要惩罚半边了，可是他不愿半边活活被冻死，决心违抗女娲旨意化回真身雪白腾蛇，以肉身抗住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

最终灵力枯竭沉入潭底。

受伏羲旨意调查此事，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但是舞柳仍然存有些疑惑，“既然已经致你身死，为何女娲不趁机填平潭泉收回种子？”

“这一汪潭是道观中人吃水用的，凡尘旱灾多难，世间无我腾蛇降雨，女娲动不了它。”

“而且，我的神魄至今未散，有只开花不结果的半边莲的一份功劳。”

失去肉身后，腾蛇的一缕残魄意外和半边莲的花相融，女娲虽然贵为天界首领，却也奈何不了相融在一起的人界两物。

如此一来，腾蛇吃了半边莲触犯天规，半边莲在人界开花失去神格，两者皆回不去天界了。

舞柳不解腾蛇放弃一切，只是为了一颗种子要留在人间，“值得吗？”

腾蛇阿茶看向昏迷未醒的姜绝，浅浅一笑，“小恩人与我素不相识，义无反顾愿意割腕取血给我。其实啊，许多事没有值不值得的，只看愿不愿意。

想了想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迟早会明白的。”

不止是舞柳不懂这个道理，其实岩卿也不太懂。

轰隆轰隆，石壁剧烈晃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碎石开始坠落，仿佛有塌陷的预兆，阿茶招呼大家赶紧撤，“快走，这里马上要崩塌了。”

震动感过于强烈，硬生生把吓昏厥的姜绝吵醒，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脑袋还是晕晕乎乎。

赶在彻底崩塌之前，舞柳快步到他面前，“抓紧我。”不和他多说半句废话。

他忽然觉得脚下轻飘，身体腾空瞬间扎扎实实落在了一个温暖怀中，因为害怕失去重心摔下来，竟然真的下意识用手勾住舞柳的脖子。

眼看大块碎石滚落情况特殊，舞柳施了法术瞬移离开到空旷处，众人及时都逃出，注意力齐刷刷落到和自己站着不同，被舞柳抱着的小少年姜绝身上。

“我可以自己走。”碍于面子姜绝悄声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舞柳照做松手了，下一秒就看他膝盖发软站不稳踉跄摔了一跤。

颇为无奈蹲下将后背朝着姜绝，“别逞强。”

腿上确实没力气的姜绝也不好推辞，趴在他坚实后背上，“对不起，我又给哥哥你添麻烦了。”还不忘给他道歉。

少年清脆稚嫩的声音，飘进舞柳耳朵里。

嗯，这句话检讨得尚算是诚恳。

心知肚明的麻烦弟弟捡都捡了，也不能随手就扔了，何况他一介上古神器要是和小孩子计较，有失体面。

舞柳只答四字，“下不为例。”

姜绝见他没有生气，检讨自己的低落神情一瞬转变成笑脸，连声保证不会再添麻烦的。

走到一旁，岩卿默默注视着他们片刻，然后转头和离自己最近的傀棠说道，“我走不动，你也背我吧。”

气不喘脸不红的，哪里像是走不动？

看了看舞柳背着身体不适的姜绝，傀棠知道他是犯小孩子脾气，心里羡慕。

傀棠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刚止了血的手腕给他看，“我的手现在使不上力气，下次再背，好不好？”

不是很满意的岩卿噘着嘴，随口一提翻起旧账，明明去南池山的路上，他们在酆都城外遭遇偷袭，傀棠中了飞针陷入昏迷状态时，自己也是背着他去的呀。

关于昏迷后的事情，傀棠当然不记得了，可是一想到岩卿忘却记忆却保持自己的信任，甚至赶走偷袭者背着他继续前行，竟然莫名有点感动。

刚想从袖子中找出一条布把手腕绑上，方便背岩卿。

岩卿看见他伤口处血肉外绽，赶忙改口，“算了算了，我说着玩的。不用你背，你手都这样了，再用力会很疼的。”

通情达理的孩子讨人欢喜，傀棠也不白占便宜，答应这次先欠着他。

服用以血灌溉的半边莲，重生的腾蛇阿茶站在姐姐滇梨和半边中间，时不时望向旁边。

他记得补天石早就陨命，如果补天石已经能再次化成岩卿，自己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

还有，姐姐和岩卿旁边那个黑衫男子是什么关系？

与阿茶同胞诞生的滇梨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与其坦白，“他是罗刹鬼帝。说来话长，我修炼了罗刹道。”

天界皆知罗刹鬼帝摧毁酆都城，是罪恶深重的家伙，“什么？！！”阿茶亲耳听到姐姐入了罗刹鬼域，简直是瞪目结舌。

三界初乱，女娲座下的神兽白矖下凡镇妖除魔，协助治水补天，灾乱过后白矖的神骨受损严重，只能化作滇梨停留人界。

偶然间遇到一名身穿黑袍的蒙面人，蒙面人赠给她一副画卷，画中所绘乃是未来罗刹新帝登基，人界酆都惨遭鬼难，以及神农鼎镇压忘川河的景象，还有……

阿茶迫不及待追问，“还有什么？”

滇梨低眉继续说道，“五百年前七月暴雪，半边害死你的过程，只不过，现在看来那副画卷好像不完全正确。”

她初次到访罗刹鬼域时，老罗刹帝在任，虽是三界之外的境地，但是与三界井水不犯河水。

她自然而然不相信酆都城会被罗刹鬼帝屠戮，可是后来画卷上的事情当真一一应验。

既然神骨受损无人识破她，她又不便去打草惊蛇刺杀新帝，干脆判入罗刹鬼域摸爬滚打至护法位，再找一个适当机会除之而后快。

可是她潜伏在罗刹鬼域期间，替傀棠奔走办事，她总觉得傀棠并非生性残暴，掀了酆都城的举动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而且，领命于女娲来劝说的岩卿到了罗刹鬼域，一直被傀棠当作客人乃至密友照顾得极好。

至于傀棠和岩卿在苗疆幻境一战，或许傀棠也没有想过下死手的，否则他不会费力去打听天界与魔界结亲，趁机去女娲神殿偷出补天石。

刚才他把姜绝拽回来，自己割腕放血共同救腾蛇一命，更加让滇梨确信他本性不坏。

对于她而言，罗刹鬼帝非友亦非敌。

半边搭话进来，“我也觉得你们所讨论之人不像恶人，他还挺维护那个苗疆少年的。”

不难明白，苗疆少年指的是姜绝。

当时滇梨要对姜绝出手，就是傀棠出面解决，后来姜绝放血身体吃不消也是被傀棠拽回来的。

知道滇梨企图伤害姜绝，阿茶双手环胸佯装出一副怒气，责备她，“姐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小恩人下手呢？”

滇梨想解释自己和姜绝无冤无仇，姜绝却拿蚕丝暗算自己，奈何阿茶不听。

阿茶赶紧小跑过来想替姐姐给小恩人道个歉，走到舞柳旁边才注意趴在舞柳背上的小恩人睡着了。

舞柳示意，“姜绝很累了，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阿茶姓滇，全名滇茶，为了和茶叶名区分，所以简称，并不是无知故意取茶叶名。

他和姐姐滇梨是双生兽，都是被女娲放弃的神兽，姐姐是白矖，他是腾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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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滇茶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