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舒抚上胸口,一股无言的痛钻了上来,她逐渐呼吸困难,不得已借助嘴巴辅助呼吸。
“许安乐的姐姐……”她想起小姑娘说起想要学医时眼神,那个与那个年纪完全不符的坚毅和深沉。
穆云舒瞳孔颜色很深,看向了窗外黑沉沉的夜,深邃得无一丝光亮,她突然一抖,被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压抑喘不过气来。
恐惧、害怕、担忧……各种负面情绪扑涌而来。穆云舒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把抓起电脑,抽掉充电线,搁在大腿上飞快按动键盘。
原本她还在想,如果明天还看不到阮微笙回消息,她就去查。但现在,她忍不了了。
首先,她要应证一个猜测,就是四年前的那次飞机失事,除了让季明霜无法释怀以外,是不是也存在着另一个人,让阮微笙也日日夜夜被困在了那一天。
一番操作,还真让她从四年前出事的那架从京城飞往Y国的飞机乘客名单里,找到了季明霜男朋友的名字——安儒远。
还有……许平喜。
平安喜乐,平喜、安乐……
穆云舒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她手上动作很快,这要是有人在旁边看着,估计会被看晕过去。
她查了许平喜的个人资料,还有那天的监控,原本皱起的眉头也蹙得更紧,
茫茫黑夜,万籁俱寂,忽的吹起一阵呼啸的狂风,好似狰狞的野兽撕开最后一道障碍,亮出锋利的爪牙,低吼着。
……
暗无天日的空旷室内,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照亮一小片空地,隐约可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上十个人,只有寥寥还狼狈地站着。
阮微笙站在一盏灯下,昏暗的灯光勉强照清了她面无表情的脸,她眼里闪烁着还未褪去的凶光,脸上衣服上沾着血迹,漂亮侧脸上挂着一道尤为显眼狰狞的伤痕,还在流血,但她一点都没管。
地上还活着的人哀嚎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他们眼里皆布满了恐惧,看阮微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离他最近的男人,嘴角掀起一个幅度,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让地上还在狼狈吐血的男人猛然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阮微笙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森然的冷笑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更显幽灵恐怖,“送上门来找死,我要是放过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她一字一顿,带着恨意道:“涂然。”
涂然用手撑着地板,似乎想要爬起来,手却怎么也使不上紧,阮微笙一脚踩住他的那只手,涂然瞬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半响之后,他艰难出声:“魅影,你别忘了,你这一身的功夫是谁教的,恩将仇报,翅膀硬了就不肯为暗域做事,你以为暗域是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啧。”阮微笙脚下动作加重,“真吵。”
涂然狠狠咬着牙,吐出一口血。
阮微笙从地上捡起那把她刚刚随手丢掉的匕首,冷白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脸,还有嘴角似笑非笑的幅度。
她沾着血迹的手指轻轻从上面划过,笑着反问:“恩将仇报?”
阮微笙蹲下身,单手把玩着匕首,涂然害怕地往后退,咽下一口血,警惕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
“暗域早就没了,怎么不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阮微笙嗤笑一声,眼里却带着森然刺骨杀气和冷意。
“你做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在她身后的躬身捂着胸口的男人吃力地走了过去,攥住她的手腕。
阮微笙瞥他一眼,轻轻一挣,就把手抽了出来:“别多管闲事,裴珏。”
裴珏身上还带着严重但不致死的伤,被阮微笙这不大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仍奋力劝道:“那可是杀人!你想清楚。”
“杀人吗?那又如何。”阮微笙轻飘飘道,“四年前我就杀过人了。”
裴珏瞳孔猛然一缩,地上的男人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瞬间布满了恐惧。
七年前,暗域预料到他们无法完全掌控天赋惊人的阮微笙,在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准则,暗域查到了当时年仅十二岁阮微笙的行程,在飞往M国的飞机上动了手脚,为一人,造成整个飞机上的人也跟着去死。
暗域这种地方,才不会考虑什么无辜,什么连累。
可令暗域没有想到的是,阮微笙并没有上那架飞机。事后,若无其事的演戏。
而让暗域更没想到的,还是阮微笙的天赋。
演戏的,不止是暗域一方。
“当时我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难免会有疏忽。这次倒好,彻底清除干净,省得我日后还要一个个去找。”阮微笙晃悠着匕首,缓缓伸向涂然的方向,“我要是没记错,想出在飞机上动手脚的人,是你吧?”
涂然彻底怕了,哆哆嗦嗦往后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能杀我,不能……”
蛰伏隐忍四年,终于让仇人付出了代价,捡到一条命没死,被好心人救下的阮微笙拖着一身的伤回家,却再也没有人帮她擦药了。
也是在同一年,她遇到了另一个人,有了一群伙伴。
之后的日子,她一直在赎罪。
……
穆云舒举着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另一只握着手电的手在寂寥的夜色中四处照。
“这什么鬼地方,哪里像是有几十个人的样子。”她狠狠吐槽着,顺着手电的方向找着可走的路。
突然,她隐约听到人的叫声,虽然不大,但尖锐惨烈。
穆云舒眼睛一亮,立马朝声源处奔去,几分钟后,在一片很大的平坦空地上,看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大门禁闭,没有窗户,在这夜色下,根本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她顾不了那么多,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朝那边跑去,离代表阮微笙的那个红点越来越近。穆云舒庆幸自己的幸运,越跑越快,在门前停住,用力拍门。
屋里的人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齐齐望了过去。
阮微笙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痕,眼里闪着冷光。
所有人都警惕着来人是何身份。
全然不知一切的穆云舒在闻到血腥味后,痛苦的皱起眉:“腥风血雨啊,里面什么情况。”
她摸了摸鼻子,一脚踹向大门,大门晃荡几下,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却没有破掉。
“嗨哟!”穆云舒来劲了,更用力的踹了上去,连踹了好几脚依然没把门弄开,她失望的收回脚,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竟然败在这里,这门隔音好不好,里面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踹门。”
团子担心道:“宿主,你不怕吗?这可是荒郊野岭欸。里面什么情况你都没搞清楚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踹门,万一里面的局势很危险呢。”
穆云舒不以为意:“阿笙就在里面,我肯定是要进去的。她要是遇到了危险,我就更要进去帮忙了。好久没打架,我都热血沸腾了!”
团子看到了穆云舒眼里跃跃欲试的精光,无语了。
穆云舒道:“团子,里面不给我开门,你给我开,我总不能在这个门上浪费大把的时间吧。”
团子道:“宿主,你没有积分了。”
“赊账啊,和最开始一样。”
“不可以!”
穆云舒撇嘴:“结束后再找你算账。”
她重新看向这扇门,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了。
多踹几下,说不定就开了。
就在穆云舒活动着准备再大干一场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你谁?”穆云舒看这脸有些熟悉。裴珏看着她刚想说话,穆云舒余光就瞥见了一道身影,绕过他就跑了过去。
“阿笙!”穆云舒跑到她面前时,才看清她身上的状况,“怎么搞成这样,你受伤了!”
穆云舒心疼地看着她的脸,眼眶骤然湿了:“谁干的?我砍了他!”
阮微笙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才用干净的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没事。”
“怎么没事啊。”穆云舒一把抱紧了她,哼哼低哭出声,“呜呜呜……”
“别哭了。”阮微笙脸色似有几分僵硬。
穆云舒仍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你怎么这样啊,我千里迢迢来给你帮忙,你竟然嫌弃我,讨厌……”
阮微笙愣住,原已经到嘴边的责问生生止住,被穆云舒的无理取闹有片刻无语到。
她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该做何动作,心有些慌,穆云舒既然能在这么晚找到这里来,那就说明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会是什么事,她不敢深想。
“小姑娘,你真是胆子够大的。”裴珏道。
穆云舒不理他,两只手收紧,抱着穆云舒哭泣着:“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阮微笙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天灵盖,她身子一哆嗦,冷汗浸湿了后背,脑袋发麻。
“对不起。”穆云舒的声音染上哭腔,“我太担心你了,没忍住就私自查了。”
阮微笙大脑乱成一团,手脚冰凉:“所以,讨厌我吗?”她的声音轻到了极点。
穆云舒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手指轻颤去碰阮微笙脸上的伤,却在空中停住,不敢再往前靠近一分;“疼不疼?你要打架你早说啊,不然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阮微笙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周身的寒意也开始回温:“不疼,没料到。”
穆云舒咬牙看着她:“那你意识到要打的时候怎么不喊上我?”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阮微笙笑出了声,反问:“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事,喊上你看这些腌臜事脏眼睛干什么?”
“你还笑?至少喊上我就不用受这么严重的伤!被人这么欺负!”
一旁的裴珏还有他带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精彩得很。
地上的还勉强撑着一口气的人听不下去了,嘶吼道:“喂!你眼瞎啊,到底谁伤得更严重,谁欺负谁啊!”
他吼完,吐出一口血,气晕过去。
穆云舒被吼得一怔,这才注意到地上竟然凄惨地倒了这么多人。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她顿时愕然,发出一声惊叹:‘哇!’
阮微笙丢开匕首,抬手虚捂住穆云舒的眼睛:“别看,脏。”
裴珏嘴角猛然抽搐,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盯着穆云舒面色的各种情绪唯独没有恐惧。他不禁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女生该有的表情吗。
再看看阮微笙,他突然意识到,能和她走这么近并且上心道这种程度的人,能是什么普通女生。
这两个人,都不是人!
他当初用好处诱惑甚至威胁穆云舒的时候,穆云舒表露出来的犹豫和胆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次精湛的演技。
穆云舒扶住阮微笙的两臂。澄澈明亮的眸子里映射出灼热的光芒,认真并严肃地说道:“听我说,那个姐姐的死是在场的和当年死去的人做的,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阮微笙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和昏暗的环境隐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没有做声。
“呵!”涂然出声,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无论也逃不了了,试图在死前再最后发泄一次,“就是因为她啊,小妹妹,如果不是她,那架飞机上的百来个人就不会死,一直照顾她的好姐姐更不会死。”
穆云舒猛然对上他的眼睛,呵道:“你给我闭嘴。”
回过头,语气放软:“阿笙,你别听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像这种输的一败涂地的人在临死前都要恶心人一把,都是不甘心的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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