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婚

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

南疆国君的大婚之日正定在了此日,卿长盈早早地被叫醒,穿上了君后的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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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越国,越皇正坐在窗边,雄狮将亡,却依旧有着赫赫威严。

“你说,长盈她当真是不想回来见我了吗?”

越皇的眼睛已不复清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几乎带走了他的所有的精气神,他坐在窗边定定地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

“长盈向来孝顺,想必是被什么事情耽搁,许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此时唯一允许被呆在越皇身边的,就只有一月前立下的太子—沈知意了。

越皇收回目光,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逐渐流失的生命力,为了等到长盈,他已硬生生多撑了一月,他有预感,他恐怕是见不到下一次的日出了。

“带我去城门口吧,哪怕长盈没有原谅我,听了消息,她也一定会回皇城。”

越皇几乎已经无力行走了,出行也只能靠着他人搀扶,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他还是想在死前,再见长盈一面。

旁边的太监总管听了这话赶紧跪下,“陛下三思啊!城门寒风凛凛,陛下如今的身体怎可受风,想必公主回城必然会先入宫的!陛下……”

“咳咳…”越皇生气地打断了他,他眼里还闪着凌厉的光芒,语气威严,“朕还没死,难不成就命令不动你们了吗?”

沈知意看着越皇脸上深深的沟壑,花白的鬓发,浑浊的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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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长盈接过蚩宵手中的缎带,与他并行,一步一步地踏上祭台前方的阶梯,蚩宵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阳光刺破云雾,朝阳的光辉撒在这座宏伟壮观的祭台之上,也将两人的脸庞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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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知意背着背上的越皇,一步步走上城墙。

只有在感受到背上轻飘飘的重量时,沈知意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父皇的确已经是早已油尽灯枯,是为了等卿长盈归来才硬生生撑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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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祭司用柳枝蘸取无根水洒在两位新人身上,为二人赐福;又接过圣火在两人周围跳起祭祀舞,祈祭神明庇佑;跳完之后是礼官在诵咏蚩宵的功绩,宣读立后文书。

“再坚持一下吧,今日大婚,礼仪难免繁琐,辛苦你了阿楚。”

蚩宵侧过身看着卿长盈,他眼睛里全是柔和的笑意,像是所有的戾气都如冰雪消融,温暖的像四月的春水。

“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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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坚持一下吧,陛下。说不定公主就快到了,你看那些快马,说不定就是公主要赶回来了,不如我们先行回宫,此处风大,陛下龙体要紧啊。”

越皇身边的太监总管轻声劝慰,越皇却还是巍然不动,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城墙下来来往往的人。

似乎在这些纷乱的,披着蓑衣的人群里,他正在找寻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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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奏皇天,下禀后土,承祖遗泽……礼成!”

冗长的祷文终于念完,这是最后一个程序,这场祭天仪式也终于快要结束了。

正在这时,天边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这一声巨响让卿长盈的心里突然一跳,不自觉地放开了手里的缎带。

礼官见此,瞳孔骤缩。

仪式未成,礼带先落,是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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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

一道惊雷响起,一道闪电划破天幕,照亮了越皇疲倦苍白的脸。

霎那间,天地之间大雨倾盆,雨丝也随着风飘到了这座楼台之上。

太监总管正准备再劝越皇离开,却发现哪怕雨水飘来,越皇的眼睛依旧是一眨不眨。他心感不妙,颤颤巍巍地伸手试探了一下越皇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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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声突然响起,底下的人没有发现台上的边鼓,仪式已成,满城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喜乐在卿长盈耳边一阵又一阵地响起。

见卿长盈怔怔地站着,缎带掉了也没有捡起,蚩宵弯下腰捡起缎带,把它重新放进卿长盈手中。

“今日你我大婚,普天同庆,从此我们夫妻一体,风雨同舟,再没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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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内,皇宫周边八面大鼓被同时击响,白色的孔明灯从皇宫里一盏又一盏地升上天空,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的京都子民都知道了一件事。

“陛下,驾崩了!”

沈知意身着一身孝服,看着身在棺中眼睛却仍尚未闭上的越皇,他死死地睁着眼睛,像是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用在了上面。

一个曾雄心壮志的明君,一个为越国几乎牺牲一切的越皇,他的最后一秒,竟然是在等待。

而哪怕是最后一刻,他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父皇,你会不会后悔呢?”

“一步错满盘皆输,你从小对她宠爱倍至,从三月起就发下檄文,却依然还是没有等到她。”

“你说为君者,应当无情。你做不到,所以才有如今这个结局,我绝不会犯和你一样的错。”

“世间污浊,人心难测,早日闭上眼吧,不用苦等,她很难回来了。”

沈知意把越皇的眼睛合上,从腰间解下卿长盈从前送予他的玉佩,轻轻放在了越皇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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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宵从身侧拿出一把匕首,割下自己耳畔的一缕青丝,又把匕首递给了卿长盈。

“今日你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卿长盈皱了皱眉,她心里不再为何十分不安,也就迟迟没有接过蚩宵手中的匕首。

“阿楚?”

见卿长盈迟迟没有动作,蚩宵疑惑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又开始出现了那种迷茫的神色,他略微放大了点声音,轻轻拨了拨身侧的银铃。

“阿楚?你怎么了?你莫不是直到今日,仍然不愿吗?”

卿长盈被这样的声音唤醒,她看着蚩宵脸上的表情,像是几欲破碎。

她总觉得这样的表情像是在哪里见过,不知为何没忍住放软了心肠。

好歹是国君大婚,卿长盈勉强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想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匕首。

但是,她的动作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那道声音里带着不屑与怒意,还有一点掩藏不住的嫉妒。

“公主自然不能与你恩爱两不疑,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也妄想摘下天边明月,当真是痴心妄想!”

蚩宵脸色沉沉地看向来人的方向,来人身着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的骨扇,上面带着紫色的繁复的花纹。

他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把面容都遮蔽住,只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蚩宵几乎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猜测,但是他并不戳穿。

“我就不问来者何人了,毕竟无论你是谁,破坏了朕的婚典,你此后也不会再留下姓名了。”

“国君还真是自信,无论是给公主下蛊骗婚,还是如今大言不惭地说要留下我。怎么没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不过是弑君夺位的逆臣,怎么敢如此狂妄!”

白衣人清朗的声音被灵力向周围扩散开来,引起了一小阵骚动。

不过,也仅仅只是骚动。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南疆皇室的规矩向来如此,若不是如今南疆皇室仅余一人,众臣之中想要拥立新皇弑君夺位的也绝不在少数。

“既然来宾不带祝福而来,那就用你的血给我们今日的婚典染点颜色吧!”

蚩宵不想多废话误了吉时,他飞身而起,挥手间千万缕银丝朝着来人攻去,他原本几乎已经确定了此人的身份,不过看他使用的灵力又有些疑虑。

但是无论如何,破坏他们的婚礼,又知道真相的人,决不能继续活着。

白衣人急急向后退了几步,在空中旋身躲开那透着绿光,一看就淬了剧毒的银丝。

“既然国君想要祝福,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白衣人一旋骨扇,灵力直射而出,直向着蚩宵的要害攻去,他声音凌厉,语气中带着杀意。

“婚礼变成葬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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