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觉得自己变了，他的心随着春天的到来，变得柔软又细腻。

原来涂一布笑起来那么好看，看着涂一布笑，祁北心里痒痒的。

涂一布小测考得好的时候，会微笑着盯着卷子一遍遍的看，只要祁北问他，他就会开心的分享。

当然，他也会遗憾自己粗心写错了小数点扣了两分，皱着眉头，紧抿嘴唇。

这时候的涂一布眼里有光。

体育课上，涂一布虽然更愿意和女生打羽毛球，或者也去打一打乒乓球。

好在，他终于不是一个徘徊在球场边孤独身影了。

涂一布还是坚持自己带午饭，当然，现在祁北叫他去食堂一起，他也肯了。

祁北打一份食堂的饭，和他拼着吃，俩人吃的有滋有味。

随着天气逐渐热起来，有时候早上包子摊刚出就开始热了，祁北坚持来帮忙。

进校园的时候，涂一布看着祁北校服T恤背后汗水洇湿的一大片，心里不是滋味。

中午在食堂吃饭，涂一布小声和祁北说明早不用来帮忙的事。

祁北明明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和坐在对面的李小艺说话，

“陈荣坐你后面，没敢再找你麻烦吧？”

陈荣请了几天假，再回来的时候假牙已经弄好了，但是被祁北这个转校生大煞锐气，让他极没有面子。

虽然陈荣看起来老实了些，但眼底的不死心还是被祁北注意到了，再加李小艺最近和涂一布玩儿的好。

周伟抢着回答，

“他敢！当我…噢…不是，当咱们都死了是不是？”

李小艺夹了一颗花生米慢慢嚼着，祁北看着周伟逗他，

“你就你呗，还扯上我和涂一布干嘛？谁和你咱们”，

祁北搭瞎茬，周伟一下子红了脸。

“祁北，你说什么呢，难道小艺被陈荣欺负你会不管？”

祁北清清嗓子解释，

“首先，我对全班同学都是一样的，除了个别以欺负别人为乐的人。

其次，我和李小艺同学，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我可从来没叫过人家小艺。”

周伟那么大的块头，坐在李小艺旁边，瞬间快要委屈成小宝宝了，他涨红着脸解释，

“李小艺，我没有不尊重你，只是着急一时嘴快。”

李小艺夹了餐盘里的鸡腿到周伟盘子里，有些脸热，小声说，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祁北和涂一布相视一笑。

晚上回家的路山，涂一布又提了一次明早不用帮忙出摊的事。

俩人并排走，祁北个子高，涂一布不仅要转头还要抬着头恨不得踮着脚说，生怕祁北听不见，明早又一大早赶来汗湿了衣服。

“涂一布，今天你带的凉拌笋丝好吃，明天多带点。”

“啊？！”涂一布先是应了他才问，

“那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明早…”

祁北停下脚步，有些为难的看着涂一布，装出一副可怜样子，

“我妈问我怎么走那么早，我说学校上早自习，那你明天不让我来，我就只能在楼下干坐着等到时间再来了。”

涂一布想了想问，

“楼下有阴凉吗？”

“没注意过。”

涂一布也有些犯难了，只是他看着祁北上课一直拽贴在后背上潮乎乎的衣服，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明早来不来的事还没着落，涂一布到家了。

隔天早上，祁北又来了，涂一布忙着给客人装包子，抽空就要给祁北扇扇子，他特意带了个扇子，说到底是心疼祁北。

涂奶奶也总说让祁北歇着歇着，可祁北哪肯。只要看涂一布还忙着，他就不想闲下来。

“祁北，自从你来帮忙，一布话也多了，也爱笑了。”涂奶奶欣慰的说。

祁北捏着夹子往袋子里装包子，“那就好，他爱笑就好。”

他们进学校前，奶奶看还有两屉包子没卖完，让他们先去上学，她卖完这点儿慢慢推车回家。

祁北和涂一布也就应了，往常也是这么来的。

晚上回到家，奶奶和涂一布说，好像早上有一笔包子的钱没收进来。

涂一布吃了饭赶紧拿过奶奶的手机核对起来，确实他和祁北走了之后，再没有进账了。

涂一布再三确认，他们走了之后有人买包子吗？奶奶肯定，最后那些包子是一块儿卖掉的。

涂一布又问那他们扫码了吗，奶奶点头，说自己是看着他们扫了的。

涂一布晚上想了又想，早上出摊和奶奶说这件事别告诉祁北，奶奶点头，

“今天我多上心，一笔笔都确认好了。”

果然隔天那三个吃包子的小伙子又来了，年轻力壮的，像是在观察，等着祁北和涂一布走了才来吃包子。

和昨天一样，剩下的两屉全要了。

涂奶奶算了钱，这次她盯着手机等提示入账。

而这三个人只是亮出一个付款凭证，快速的给涂奶奶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装兜儿里了。

“年轻人，这钱还没到账，麻烦你再看看钱转过了吗？”

为首的那人很不耐烦的扭头“刚才不是都看了吗？转过去了。”

涂奶奶见他们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边吃包子边走。

涂奶奶捏着手机小跑两步追上去，

“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收到。”

“你老人机，网络有延迟！”那年轻人已经极不耐烦了。

奶奶跟着走出去快十米，后边包子摊儿有人来问。

涂奶奶站在中间，前边是还没到账的钱，后面是刚来的客人，眼见着是追不上了，涂奶奶只得作罢。

一直到推着小车回家，涂奶奶都没收到那笔钱。

其实两屉包子没多少钱，只是老人一想到孙子捡别人的旧校服穿，天天从家带午饭，书包都快断了也是缝一缝再接着背，这些种种，都是为了省点钱。

她为孙子着想，孙子也为她着想，所以每一分钱，涂奶奶都不舍得就这么“丢了”。

晚上，涂一布听了气得不行，谁都知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那三个人明显是有预谋的，涂一布在的时候，他们一次都没来过。

隔天是周六，祁北定了闹钟，起了个大早赶来帮忙，涂一布和涂奶奶虽然也习惯了祁北的热心，但今天不一样，祖孙俩另有打算。

祁北知道涂一布和奶奶都是心疼自己，又吃了俩包子就走了，周末嘛，早餐卖得久一点也是有的。

确定祁北走了，涂一布和奶奶商量好，也躲去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果然，过了不久，那三个吃包子不给钱的又来了，这次还多了两个人，一共五个。

看到这五个人勾肩搭背的过来，涂一布有一瞬间是后悔的。

要是祁北在，他心里会更有底。

实在不行就报警，涂一布折回包子摊前是这么想的。

之前两天的场景在这巴掌大的包子摊儿重现，依旧是要打包所有剩下的包子，依旧是扫码返款还没到账就走，依旧是追上去询问无果。

不过这次，追上去问的是祖孙二人。

“呦！你今儿没上学啊？”

“大哥，今儿礼拜六。”旁边一个黄毛说道。

“显着你了？敢来找我要钱？扫啦！还没到账！”那混混头儿粗声粗气的。

涂一布被他们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本来还想先讲理的，这么看来，白搭。

他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平时他可是在学校被陈荣按头欺负都不还手的。

“前两天的还没到账呢，正好一起查查，看看付款记录，没付过来，就一起补上！”

涂一布说的不依不饶，弄的所谓的“大哥”很没面子。

“小子，你找事儿是不是！”

气氛逐渐紧张，涂奶奶准备拉架了，他们祖孙二人一老一少，根本不是这五个年轻力壮大小伙子的对手，完全没胜算。

“哪有吃包子不给钱的道理！”涂一布毫不让步，见“大哥”招呼几个人要走，涂一布死死拽住了人不松手。

“别找事儿！我警告你哈！”大哥指着涂一布鼻子就差戳他眼睛里了。

涂一布还不松手，只是强调，

“还钱！没有天天白吃不给钱的道理。”

“年轻人，你们这两天吃了包子，确实没付钱，我们也不是讹你们啊。”涂奶奶想把涂一布护到身后。

“道理？”那混混估计也算是本地小霸王了，不屑的冷哼，

“老子在这儿吃饭，不给钱也就不给了，你还想打我不成？”

说着就抬手想打涂一布，只是拳头刚举起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白吃包子还有理了？还想打人？”

涂一布扭头，身后竟然是祁北？

那“大哥”翻转手腕想挣脱，刚一使力，却被攥得更紧了，手腕像被锁住了一样。

“别动！”祁北眉头紧锁，“别让我给你捏断了！”

那几个人也不是吃闲饭的，见状纷纷要上前帮忙。

祁北使巧劲儿，“大哥”手腕儿又被扭了一把，疼得他胳膊背在身后，就快跪下了。

“付钱！扫码！三天的，一起付！”祁北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付钱，扫给他们！”那“大哥”被祁北捏的脸紫了。

那多嘴的黄毛赶紧掏出手机跟着涂奶奶去扫码，只是钱不够，几个凑了凑，才付了这三天的包子钱。

祁北松手的同时狠狠推了那带头的“大哥”一把，那人差点儿摔个狗啃泥。

“再想吃霸王餐，先看看自己扛不扛揍！”

那几个人一边叫嚣着放狠话，一边儿落荒而逃。

收拾东西回家的路上，涂奶奶一直念叨，

“今天幸亏祁北回来了…”

祁北帮忙推着小车，一言不发，涂一布几次想和祁北解释，都被祁北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