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一布人都呆了，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干嘛。

影厅的灯亮了，涂一布看得到其他观影的人员正在往外走，也看到了朝自己招手的李小艺，他们在叫自己出去。

但是涂一布人就是呆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被祁北拉出影厅的，也不知道祁北是怎么说服周伟和李小艺先走的。

他和祁北坐在肯德基的角落里，祁北比任何时候都紧张，都沮丧。

涂一布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祁北为他点的圣代，祁北第一次带他吃圣代的时候，他馋得像个孩子，却坚持小口小口的吃，让冰淇淋在嘴巴里慢慢融化散开，细细品尝这份美味。

祁北看涂一布白嫩的脸蛋上落下了泪水，也不忍再说什么。

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是自己心急了。

“涂一布，刚才在电影院的话，你不喜欢的话，就当我没说。可以吗？”

祁北问的小心翼翼，因为涂一布低着脑袋，他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抬头确认涂一布的表情。

涂一布脑子都是懵的，这些天祁北的拔刀相助，祁北的默默陪伴，祁北帮他和奶奶。

祁北给他带的吃的用的，借他看的教辅书，课外书，包括因为祁北他才和活泼开朗的李小艺做了朋友。

眼泪落下之前，他想到的是每天一定会出现桌上的牛奶。

“涂一布，别哭啊，对不起，是我乱讲话，我向你道歉。”

祁北伸出手想帮他擦眼泪，可是涂一布明显往后躲的动作，让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两人都尴尬的不行。

涂一布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之前祁北捏捏自己，刮刮自己脸颊，自己都不觉得冒犯，可现在，他只想躲回那个只有自己和奶奶的家。

“祁北，我先回家。”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祁北也一同起身，想送他。

祁北要打车，涂一布坚持往公交车站走，最后祁北陪着他一起坐公交。

周六的公交车，再加上影院附近本就是商业街，每辆公交车上的人都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得满满当当。

祁北跟在涂一布身后上了车，涂一布个子小，也瘦，三两下就钻到了车厢另一头，祁北梗着脖子就怕涂一布啥时候下车，自己看不到。

一路上，祁北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还是站在了涂一布身边，只是涂一布不说话，俩人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

快到涂一布家时，车上没那么挤了，两人坐在了最后一排的座椅上，中间隔了个位置。

祁北跟在涂一布身后下车，跟在他身后陪着他到家，涂一布在单元楼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终于抬起头看了祁北一眼。

这是这一眼，他自己也害怕了，祁北明明很好，可是两个男生…怎么能，他拿祁北当好朋友的啊。

想说的话在嘴边儿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咽回了肚里。

“我先回家了，再见”

涂一布道别的声音小的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说完就落荒而逃，逃回了只有他和奶奶的家。

祁北没走，看着他上了楼，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初夏，开着窗通风就够了，不必开空调，祁北站在楼下听到奶奶问话的声音，确信涂一布进门了，才离开。

他站在涂一布家院子门口心里烦躁，这事儿办的，简直是离谱。

这么想着，李小艺的信息发来了，好巧不巧，是发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

祁北等了一分钟，见涂一布不发言，往常要是他睡觉了或者没看手机，涂一布都会在群里回话的，他们四人小团体默认俩俩是一拨儿的。

祁北只能回复李小艺，说家里有事先走了，涂一布也回家了。

李小艺和周伟可惜，说他们打卡了一家麻辣香锅，特别好吃，还想叫他们下午一起再吃一餐呢。

祁北看着屏幕打字，下次吧。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不知道此刻能干嘛去。周伟和李小艺正约会呢，他不要去当电灯泡。

想来自己到燕市这么久，认识的朋友也只有周伟，李小艺和涂一布，除了他们，竟然没有圈子。

他祁北沦落到这地步，也是滑稽。

他去网卡开了机子，涂一布的脸总浮现在眼前，他心不定，没到一小时就下机子出来了。

掏出手机，朋友都在丹城，一个电话也叫不来，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儿，又不死心的点开涂一布的头像，编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删掉了。

算了，回家。

祁北掏出钥匙开门，欧怡兰在他还没转完钥匙之前开了门。

俩人都吃了一惊。

祁北问他妈妈，“您不是和朋友去逛街了？”

欧怡兰问儿子，“你不是和同学去看电影了？”

两个原本有规划的人现在却都出现在了家里，祁北摸摸鼻子，“同学有事儿，看完电影就回家了。”

欧怡兰从没见过儿子这般模样，顾左右而言他，心神不定，就差把心情不好写在脸上了。

她不放心，跟在祁北屁股后面问。

“乖乖，是不是和同学有矛盾了？”欧怡兰不放心。

别看她对儿子采取的是“放养”的状态，但哪个当妈的能不关心自己孩子呢，而且祁北还是因为他爸爸的工作调动转学来燕市的。

“人家家真的有事？”欧怡兰又问。

祁北被问的有些毛躁了，他转过身抱住他妈妈，他这个头儿这力量，早超过他妈妈多少倍了，他妈妈又注重保养，身量纤纤，抱起他妈妈简单的跟什么一样。

祁北把人抱到了沙发上坐下，才摘下挎包丢在脚边，端起茶几上他妈妈的杯子，一口喝完了杯里的水。

欧怡兰就等着，祁北这是有话要说。

“我大概是惹我同学生气了。”

欧怡兰松了口气，事情应该没她猜想的那么严重。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祁北苦笑，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亲了他一口，就吓到他了。

他妈妈也未见得就能理解自己对同性的这份感情，祁北思量再三，没有百分之百和盘托出，只说自己逗同学玩，大概是逗大发了，人生气了。

“那没关系，周一去和人家道个歉。这次知道人家哪里是底线了，下次不犯就好了。对了，平时你们关系好的吧？”

欧怡兰给儿子又添了杯水问，

“平时…”祁北回想着，平时，他和涂一布的关系算好的吧…

但他又疑惑了，和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个周末，祁北过得没滋没味，他一边期盼着周一，再见到涂一布，看看他什么态度，一边又有些畏惧周一，他怕涂一布再也不想理他。

周一一早，他还是早早出发到包子摊办法忙，涂一布对于祁北的出现表现得很吃惊。

奶奶应该是毫不知情，还热络的招呼祁北，这让祁北有了信心，看来涂一布没有和奶奶说自己亲他的事。

可是转念一想，祁北更揪心了。

涂一布一直都是这样吗？任何事情都自己扛，就连自己被亲都不敢和唯一的亲人诉说。

祁北低头去看涂一布的脸，黑眼圈很重，心里藏那么多事，估计这两天也没睡好。

涂一布以为自己周六那个态度，祁北一定不会再理睬自己了，没想到，周一他又来了…

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祁北相处呢。

于是，包子摊儿上的关系很微妙，他们俩之间默契很足，但一句话不说。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奶奶让他们快去上学，俩人才都应了一声

祁北有意慢涂一布一点，跟在他身后，走到校门口商店的时候，俩人都停下了脚步，以前祁北都要买点吃的零嘴带去教室。

只是这次，涂一布没有跟进去。

不算太糟，祁北进了商店在心里想。

可是他买了垫吧的零食和牛奶，结果出门的时候，看不到涂一布。

他们进校门本来就算晚的了，这个点儿校门口没多少人，一眼望过去瞧不见涂一布，那就是他已经进学校了。

祁北拎着吃的慢慢悠悠的进校门，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周一早上还要升国旗，班主任在门口等，揪着他就是一顿骂。

祁北赖不兮兮无所谓的样子，惹得班主任气更大了。

要不是他人高马大的，班主任真恨不得揪着他耳朵问问他怎么回事。

祁北吊儿郎当的回到座位，班委通知下楼的时候，他磨到最后才磨磨唧唧的出去。

往常老老实实的祁北，今天不仅迟到，升旗结束德育处老师讲话的时候，他和周伟嬉笑打闹，被站在主席台上的老师点名批评。

回到教室更是，不然睡觉，不然胡闹。

涂一布都不知道平时那么听话的祁北，胡闹起来竟然这么气人。

祁北趴桌上，涂一布看在眼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醒他。

祁北其实没睡着，他就是啥也不想干。

他觉得自己单方面失恋了。

他沮丧得很。

他祁北条件一向不错，难得有看得上眼却得不到的东西。

可涂一布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会拒绝自己的人。

这么想着，祁北还是抬头忍不住想看涂一布一眼，结果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