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离婚（现）

《怎样》的旋律再次响起，顾安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面无表情，按下了接听键，随即从手机里传来一个沉闷又带点沙哑的中年男声

“小安，回来一趟吧，你妈想你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一想到电话那头正在说话的顾全胜，顾安就不耐烦，他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顾董事长，您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这个儿子打电话了。您和我妈终于消停了？”

手机里响起一阵轻咳：“小安，爸爸知道错了，不和你妈吵了，今天我让阿姨准备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回来吧”

顾安“嗯”了一声，松了口气，挂了电话。另一只手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沉默了片刻，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顾安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回去，鬼知道他回去吃的这顿饭安不安生。

回到家，家里居然真的出奇的安静，顾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真香，阿姨的手艺见长啊，顾安顿时被美食吸引，心情大好。看来，他终于可以舒服的在家待一阵了。

楼上的顾全胜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估摸着是儿子回来了，从楼上缓缓地走下来。脚步声搭拉搭拉响起，顾安头也没回，嘴先张开了。

“爸，我妈呢？怎么不见她人？”

“你妈在房间里休息，等会儿饭好了再让去喊她吧。一回家就想着你妈，我要吃醋了哟。”

顾全胜和李月生的感情虽然不和，但是两人对这个儿子都是格外的疼爱，而顾安其实也是希望每天回到家，多陪陪自己父母，只不过他厌倦了两人不停的争吵。

尤其的近几年，他基本上都住在自己的公寓，眼不见心不烦。

顾安三步并做两步的凑到顾全胜身边，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或许是好久没有这么和谐的在家和顾全胜聊天了。言行于表，和接电话时的他，天差地别。

不过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暴风雨喜欢在宁静的时候突然降临。顾安却丝毫没有察觉，饭桌上的顾全胜和李月生也好像恢复了以往的恩爱。

顾安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熟悉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顾全胜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李月生匆忙跑上楼又从楼上下来，脸色苍白，眼里没有一丝感情。顾安放下筷子，眉头微皱，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顾全胜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刚才还其乐融融的饭桌，此刻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怎么回事？"顾安开口问道，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游移。

李月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顾安。顾全胜则重重地放下了筷子，发出一声叹息："小安，有些事情，我们一直没告诉你。"

顾全胜酝酿了很久，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我们准备离婚了。”

“咣当”桌子上的饭菜全都被推到了地上，顾安觉得可笑，到头来都一样，谁都不爱他，都要离开他。

“离婚？离婚以后，我跟着谁？”顾安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蠢到家了，他是成年人，哪里还需要跟着谁。

顾全胜和李月生沉默了，他们似乎也没想到顾安会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地上破碎的餐具发出的微弱声响在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小安，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去的地方吗？”顾全胜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顾安愣了一下，没想到顾爸会岔开话题。“记得，是爷爷的老宅子。”那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小时候父母一吵架，就顾不上他，他就往爷爷那跑。

“那是个好地方，安静，适合思考。”顾全胜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和你妈商量过了，离婚后，我和你妈百年之后的遗产以及公司的继承权还有爷爷的老房子都归你，我们希望你能过得好。至于你跟谁，我们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顾安冷笑了一声，“选择？你们现在给我选择的意义是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看着你们争吵、冷战，好不容易有点平静的日子，现在又要分开。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李月生的眼眶红了，她伸出手想触碰顾安，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小安，对不起。”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对不起？”顾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三个字能弥补什么？你们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次听到你们摔东西、互相指责，我都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家！可我现在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你们却告诉我，要离婚了？”

顾全胜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他握紧拳头，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波动。“小安，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只是走不下去了。”

“走不下去？”顾安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充满了讽刺，“所以，这就是结局了吗？你们各自解脱，然后把我扔在一边，让我继续收拾残局？”

没有人回答他。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仿佛在为这个家庭倒数最后的时间。

顾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再吵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转身朝门口走去，留下一句话：“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也习惯了。”

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上的照片都晃动了几下。顾全胜和李月生呆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梦回》卡座里的顾安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闷酒，王鑫坐在最外面的座位生怕引火上身。

“少喝点吧。”王鑫一脸担心，顾安已经连续喝了一个小时，他可是顾家大少，万一喝多了做了什么事儿被不怀好意的人拍下来，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瑜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安把手上的酒瓶放下时已然见底。“都瞒着我呢？”

“你踏马到底是谁兄弟？认识我的时间不比认识沈瑜的时间长？”顾安脚还没踹过去，王鑫已经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谁下了命令说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的？”王鑫懊悔不已，就不该陪这祖宗来喝酒。

王鑫一边躲闪着顾安的攻击，一边试图解释。他知道顾安现在心里憋着火，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顾安把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那声响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行了，你别躲了，我又不会真的打你。”顾安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有些疼，“快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鑫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答：“去年年底回来的，正月里还请大家吃了个饭。”

呵，王鑫说的最后一句像一根刺直直的扎进顾安的心里。

好啊，回来不找他解释就罢了，还请别人吃饭。他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每次都被沈瑜玩的团团转，当初他就是这样被沈瑜那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顾安重新拿起一瓶未开的啤酒，开瓶器在桌子的角落，他伸手勾了勾没够着，手上的啤酒却被王鑫抢走了。

“注意点形象吧，我的顾总经理。你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为难自己。”

说的对！顾安的手向口袋里的手机摸去，手机里是前几天在办公室从沈瑜交的资料里保存下来的。

之前的号码他打过了无数次都是无人接听，现在他很想要问问沈瑜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嘟……嘟……嘟……”电话拨号声像顾安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刺激着顾安的大脑。此时的他有点紧张。

“喂？喂？”沈瑜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有点听不清，但是在听到的瞬间，顾安就冷静了下来。

他捡起被他乱丢的车钥匙和其他东西，塞进口袋，随后往大门走去，王鑫紧紧地跟在后面。

顾安的脚步很快，王鑫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嘴里不停地念叨：“你这是要去哪儿？别冲动啊。”但顾安没有回应，他的脑海里只有沈瑜那模糊的声音，他怕沈瑜听不清楚他的说话。

“是我，顾安。”外面没有嘈杂的声音，风吹散了些顾安身上的酒气。王鑫看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没有在走的意思，默默地在一边等着。

“嗯，知道，上次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存了。”沈瑜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就接到了顾安的电话。

“上次在我办公室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现在就来。”顾安的脸皮厚度已经在沈瑜身上修炼的炉火纯青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脸红。

“现在？”沈瑜晚上已经吃过了，而且头发还是湿的，他不太想去。可电话那头的顾安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留下一句“老地方等你”就给挂了。

哎，沈瑜有点无奈。老地方是他们大学时期经常去的饭店，名字就叫“老地方”，老板和老板娘人很好。

他们第一次在老地方吃饭，还是因为他曾经在那里打过暑期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