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融的暖日,从密林中挥洒出一缕缕的金光,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圆脸杏眸,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穿着水绿色绣白梅的紧身裙,袖口上缝了细密的珍珠,脚蹬牡丹马头长靴,正半躺在草地上,娇嫩的红唇含了两支长树枝,微微眯眼。
忽然,草丛微动,少女眼睛一亮,整齐两排贝齿轻轻一咬,如葱的手指就把树枝夹起来,对着那微响扔过去。
“彭!”
那树枝尖尖的,不偏不倚,正中一只亮白如玉的小兔子的身体!
少女懒洋洋地起身,打了个哈欠,说:“真好,哥哥今日从京都回家,正好可以吃个兔子补补身子。”
谁知,忽然,一柄更长的箭矢,就已经刺中了那只死兔子的肚子!
只不过,却没有血!
射中了动物却没出血,这射箭能正堵了出血口,射死却不留痕迹,说明此人箭术的高超。
少女眨了下灵动的双眸,翻身立起,削肩边露出两块颈窝,紧身长裙亭亭玉立,衣装朴素却掩盖不了外表的明艳动人。
草丛中,很快走出两个家丁,正要拿走那兔子,少女冷笑道:“怎么如今这世道都是明抢的贼吗?连只兔子都不放过?”
那两家丁愣了一下,少女已经上前,迅速拿起自己扎在兔子身体上的箭矢,把兔子挑到了肩膀上。
“这是我们家公子射中的,姑娘,你快还给我们吧。”那家丁急了,伸手就要去夺。
“你们长眼睛吗?这第一支箭分明是我先射的。这是我打下的兔子,凭什么给你们?”少女轻轻一挥手,那两个家丁就倒在了地上。
“姑娘真是好身手。”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伴随着一串悦耳的铃声,就好像雪片冰凉地落在耳坠上,那是从表及内的凉快。
少女扬眉望去。
一二十四五岁的公子,一身白绸衣轻轻洒洒缚在玉立长身上,袖边衣领边都绣有文竹,就这样从林中走来,披着银狐坎肩,手抓弓箭,气宇轩昂。
扈三娘冷哼一声道:“你的这几位家丁,似乎不大礼貌呀。”
“你们都退下。”那公子摆摆手,玉面上总是挂着似笑非笑,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表面看起来很温顺。
扈三娘转身要走,家里的哥哥还等着她呢。她可没有工夫陪这登徒浪子说话。
“姑娘那么好的身手,为何不留下来陪我切磋切磋?”那白面公子忽然健步向前,宝剑连同剑鞘横在了扈三娘面前,“看姑娘身段如此好,又年轻美貌,应该是附近富家小姐。”
扈三娘怒了,“大胆!”拔剑就刺向那公子。
谁知那公子并不是武功泛泛之辈,竟然宝刀还没出鞘,就把扈三娘生生擒住,锁喉扣在了自己身前。
“你……你快放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无礼?”扈三娘急了。
“我很想知道姑娘是谁,不过方圆十里最有钱的是扈家庄和祝家庄,祝家庄我去过,不曾见过像姑娘这般美貌的,想来姑娘定是扈家女子了。”那公子微微低头,下巴就磕到了扈三娘的额头上。
扈三娘急了,又推不开,更加生气了说:“你快快放了我。你难道不怕我哥哥过来收拾你吗?”
“你哥哥?”那公子脸上笑意更盛,如绽放的雪莲,美得仙气,“那看来你的确不是祝家女子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哥哥是叫扈成的,对不对?”
扈三娘见一时无法甩开此人,就想缓缓图之,免得被这轻薄浪子白白占了便宜,还不知他底细,到时候连报仇都没处找人,于是缓了脸色笑道:“你对这边真的很了解。可听你口音却是外地人,你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我过来就是为了遇见你呀,三娘。”那公子笃定她就是扈三娘,口气更加轻浮了,直接就搂紧了扈三娘。
“放肆!”扈三娘羞得满脸通红,可双手被他反扣在身后,根本无力反抗。
那公子腾出手来,轻轻捏住扈三娘的下巴,靠近笑道:“长得可真标志,就是个性太泼辣,不过,我见多了温柔解语花,如今尝尝带刺的玫瑰,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公子正要亲下去,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之下,轻薄良家女子,你还是人吗?”
扈三娘回头看去,只见一男子身材高大得伟岸,一身短夹袄,长裤,却衬得他肌肉发达,五官端正,高鼻梁立体而霸气,大眼睛厚嘴唇,皮肤古铜色,英俊而健硕!
那公子微微松手,扈三娘就已经推开他,退到一边去。
“那么好的一块肥肉快到手了,被你搞丢了。快快报上名来,我西门庆今日非教训你不可!”那公子冷笑道,哪怕生气唇边也是带着笑。
“我不认识你这样的。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叫武松,小名叫你爹,你记得了吗?”那健美男子原来是武松!
扈三娘大吃一惊,这两个人听起来很熟啊!
扈三娘记得在半年前做的一次梦里,就出现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好像中间还夹了个潘金莲。因为扈三娘在梦里和他们交集不多,伤害扈三娘并让扈三娘记忆犹新的是另外几个人,因此没多久也就忘了。
这半年来,扈三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沉迷练武,而是帮助扈家振兴田产经济,自己也开始饱读诗书,练习琴棋书画。
扈三娘想不到,今日不过是一次寻常打猎,竟然会接连遇见西门庆和武松两个人!
在梦里的这个时间结点,这两人并不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和扈三娘见面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扈三娘自从做了个预警梦之后,开始改变自己,从而也改变了西门庆和武松的时间线?
可这半年来,扈三娘因为年纪小,并没有来得及做太多太大的改变啊!很多计划还都存在大脑里,还没付诸实践呢!怎么会把西门庆引过来?
难道是……
是了!
扈三娘想起两个月前,劝说哥哥扈成去外地做药材生意,因为扈家地处山区,扈三娘知道药材生意比较赚钱,就让扈成出面,叫来几个懂药草的农户,特意开垦了田地,广种药材。
而第一批金银花等药材已经成熟,扈成亲自押送到外地买卖。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吸引了此时应该药材生意刚刚起步的西门庆?
那武松呢?又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时间线,来到了这里?
可扈三娘来不及细细去想了,因为,武松和西门庆二人兵戈相见,激战正酣,已经到了水和火的地步,二人都是不肯相让的性格,必须要有一人死了,才能停止战斗。
一个说:“你武功似乎不错,可和我比那是天和地,我来自少林,打败过十八铜人,你今日必死在我的脚下!”
一个说:“我武松学武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是我分内之事,我今日一定杀了你这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
扈三娘眼看二人又要酣战一起,急了。
按照梦里时间线,不出三年,扈家就会被宋江那批人害得家破人亡,扈三娘还要被逼嫁给丑陋无耻至极的矮脚虎王英,扈三娘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悲惨命运是很难的,可眼下,造物主送来了两个帮手,如果扈三娘能利用好西门庆和武松的话,扈家还愁没得救吗?就连宋江日后也要靠武松打天下吧!
再说了,这也是改变西门庆和武松悲惨命运的机会。为了个潘金莲,这二人日后一个在万贯家财中死去,一个犯下命案从公务员变为贼,值得吗?还不如跟着扈三娘做点有意义的事呢!
“等等,你们这样打没意思。”扈三娘清了清嗓子,对二人扔过去死兔子,说,“我知道要让你们停下来,你们肯定不乐意,可你们要分个输赢,不必负上性命的代价啊。值得吗?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的亲人考虑下。”
一提到亲人,西门庆和武松都停住了。尤其是武松,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武大郎,眼睛就泪花闪闪。
“姑娘,可这轻薄之人……”武松显然已有退意,可却不想就此认输。
那边,西门庆一双慧眼识出武松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早就不愿冒险继续打了,见扈三娘主动劝和,武松面有退意,立马变了笑脸拱手道:“姑娘是真巾帼,武兄弟是真英雄,今日不打不相识,同时认识了两位,真是我西门庆一生有幸。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海涵。”
武松是个直性子,也是个直脑子的,西门庆忽然变了笑脸,武松可一下子变不回来,冷冷地说:“谁和你称兄道弟,我只有一个哥哥,你想做我哥哥还不配。”
西门庆依旧笑道:“果然是个爽利性子,我喜欢,不如我们去这位姑娘家里喝一杯,我想这位姑娘是欢迎我们的,再说了,我这次本来就是要去扈家谈生意的。”
扈三娘听了并不奇怪,早就猜到西门庆此行必然和扈家的药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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