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冲的懦弱

扈三娘从扈太公房间走出去时,正是明艳晴空照,麻雀黄莺一直叫个不停。

想起扈太公的决定,扈三娘还是不能理解,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扈三娘看似很有主见,可却也是传统之人,既然扈太公觉得西门庆好,愿意退了祝家的婚事和西门庆结亲,扈三娘也只能同意。

只不过,走出去,满目都是西门庆英俊的身影。

扈三娘打了下自己耳光,“这是怎么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那么想着去做他夫人,和他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几个美娇娘争宠吗?”

白莲走过来说:“姑娘,西门公子要走了,临行前说一定要见一见姑娘,还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姑娘。”

“不见!”扈三娘想都不想就说了。说完,还直接转过了身去。

“可是……”白莲为难地说,“太公刚才派了人来让姑娘过去,送送他……”

扈三娘气不打一处来,“总是搬出我爹!这里究竟是姓西门还是姓扈?”可父命难违,扈三娘还是过去了。

一株大红海棠树旁,立了一芝兰玉树的男子,剑眉凤目,唇角微勾,白玉脸上,透着成熟。

他就是西门庆,此时身穿湖绿杭绸窄袖袍,手执马鞭,身边却没有马,只是在不远处立了一个马夫。马夫牵了一只马,应该是在等候西门庆说完话,就会驾马而去了。

扈三娘故意让目光显得轻飘飘地,冷冷地拱拱手说:“兄台要走,小女子特来相送,希望兄台一路平安,不要嫌弃我家招待不好。下次……”

本来想说下次再来的,但一想到下次再来,可能就是订婚,扈三娘立马就脸红了,这到喉咙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西门庆觉察到扈三娘的异样,明白扈太公已经把求婚一事告诉扈三娘了,轻轻一笑道:“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扈三娘冷冷道:“在你这一生中可能一见钟情的女子不会只有我一个,信不信又怎么样呢?”

西门庆大为诧异,“至今为止,我只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你这样说呢?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呢?”

那是你还没遇见潘金莲!扈三娘真想说这话,可还是冷笑道:“都不自信,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告辞!”

扈三娘转身就走了。

西门庆越看扈三娘越是迷人,西门庆也算是家道中落,励志少年,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自己出色的经商头脑和过人的胆量才智,再加上他长得英俊高大,举止谦谦有礼,落落大方,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西门庆的,西门庆在情场上还没受过挫折呢!

一般的女子,只要西门庆稍加示好,都会主动投怀送抱,再难者,也不过是花点银子的事。

西门庆也不需要怎么主动,从来不缺女人。

可西门庆此时还是很洁身自好的,对女子点到为止,打算把第一次给自己未来的妻子。

原先,西门庆是有个未婚妻,可西门庆和未婚妻从未见过。这次遇见扈三娘,西门庆铁了心也要把婚约给退了,好迎娶扈三娘。

扈三娘的美和独特,就好像毒药一样让西门庆沉沦,以至于这一路上,想的都是扈三娘。

而扈三娘因为那个预警梦,提前知道西门庆日后会爱上潘金莲,还会三妻四妾,自然是不肯对西门庆投入感情的。

只是扈三娘是个乖顺之女,婚姻大事愿意听从父母之命,并也知现在的未婚夫祝彪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短命鬼,梦里那个夫婿王英是比祝彪更猥琐恶心的小人,与其被这两个男人糟蹋,还不如跟西门庆做生意去呢!那才是新的未来!

这样想来,扈三娘就等着命运的安排了,并没有反对扈太公的意思。

两个月后,西门庆频繁接单,给的银子已经足够扈家庄搬家重新置办田庄了。

扈三娘就和扈太公,扈成商量,“这里祝家庄为大,还有梁山好汉们对我们虎视眈眈,不是易守难攻之地,不宜久留,不如趁现在有钱搬走吧!田地哪里都可以买,就算不种田了,也可以学西门庆做生意,何必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呢?”

扈太公凝眉沉思,扈成忙说:“好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们就那么危险了?还坐以待毙?现在不挺好的吗?有吃有喝,搬家又能搬到哪里去?哪里比这好呢?就算有,可这里是我们的祖产啊,我们想走,父老乡亲们也不会走!好好的走什么?”

扈三娘摇摇头说:“哥哥,我们都四面楚歌了,你竟然还说我们好好的?梁山那伙人早就打我们这边主意,只是还没到时机,可那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当然要未雨绸缪了。至于不愿意跟我们走的人,我们把工钱结算好,给他们双倍的补偿金,也算很公道了。愿意跟我们走的,就一起走,不愿意走的,不强求。”

扈成撇了撇嘴,看看扈三娘又看看扈太公,苦笑道:“梁山?那伙人和我们无冤无仇,和我们也没什么交集,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只怕是会更严重了,要不信你去问爹。”扈三娘叹了口气说,“不出两年,梁山会壮大到我们害怕的地步,吞并祝家和扈家,对他们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扈成一怔,“我是听说过,梁山泊有个好汉叫林冲,他老婆被高太尉的儿子害死,不得已上了梁山,他可是条好汉,怎么会做吞并我们的事呢?”

扈三娘冷笑道:“林冲?他不过是个胆小鬼,梁山哪里只有他?还有宋江李逵之辈……”

提到林冲,扈三娘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英姿勃发的成熟男子,她知道,这又是那个梦。

梦里,扈三娘是被林冲单枪抓进梁山的,那么多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赢得过扈三娘,只有林冲,是第一个赢了她的男人。

扈三娘小时候曾经说过,谁是第一个打败她的男子,谁就是她的夫郎。可偏偏,林冲眼看着扈三娘的未婚夫被杀,扈三娘被王英欺负,被宋江指婚给了王英,林冲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

扈三娘和王英大婚之前,扈三娘曾鼓足勇气找到林冲,问林冲可对她有意。

在林冲的眼神里,扈三娘知道,林冲是喜欢扈三娘的。

“你带我走。你武艺高强,谁可以奈何得了你?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扈三娘期待地说。

林冲低下了头,不敢面对扈三娘,“我心里只有我的亡妻,扈姑娘,你太自作多情了。”

“我不信。”扈三娘哽咽道,“你分明对我是有感情的。”

林冲摇摇头,脸上却很痛苦,“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不值得你爱,爱上我的女人都不会幸福的,就比如说我的亡妻,我连她都保护不了……”

扈三娘勇敢地抱住了林冲,哭着说:“我只要你带我走,之后是死是活,有我保护你,我真的不想嫁给那样一个男人,被他糟蹋!并且,我小时候就发过誓,谁可以第一个打败我,我就嫁给谁!”

“小时候说的话又怎能作数呢?理想总是实现不了的。”林冲推开扈三娘,又委实看了心疼,压抑不住伸手去擦扈三娘的眼泪,“不要哭,王英兄弟,至少比我喜欢你,你跟着他,会很快乐的。”

扈三娘拔剑抵在脖子上,“你要我嫁给他,我还不如死了呢!你真当我没有感情吗?我全家就是被梁山这伙人给杀的!我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能嫁给仇人?只有你,我知你是英雄好汉,仰慕你,希望你能给我幸福!如你不愿意,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林冲忙说:“三娘,不要冲动!”

扈三娘把刀用力刺过去,林冲迅速用自己的手背挡住了刀尖,救了扈三娘一命。

可林冲的手,已是鲜血直流!

“你……”扈三娘哽咽道,“你还说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林冲低下了头,沉默了。也许,现在的林冲,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林冲没有自信可以给任何人幸福,他的心里就连复仇,都没办法掌控。

扈三娘撕下衣袖,为林冲包扎。那温柔手如同水草,软了林冲的心。

林冲忍不住抬眸,对上那双清澈天真的泪眼。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那么多话要说,可是,先开口的永远不是林冲。

“爱我吧!”扈三娘握紧林冲的手,“你爱我,就是我的幸福了。”

可是,林冲抽回去手,转开了目光,“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王英,更加不能对不起我亡妻。”

扈三娘心碎了,“你的亡妻,也必然希望你过得好!有个好女孩爱你,她也希望你离开梁山的!”

林冲依旧低了头,“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勇气。”

扈三娘大笑起来,“那你为何不让我去死?你送我给那样的男人糟蹋吗?”

王英远远地走过来了,林冲起身说:“三娘,王英一定会对你好的。忘了我,再见。”

林冲走了,没过多久,宋江带领梁山好汉们接受朝廷招安,林冲无法报仇,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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