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世上,贵的东西唯一的缺点也就是贵了,不过半盏茶功夫,两个人已经乘着“一叶舟”降落在百草别院。柳叶刚消失,姜召余就忙不迭将一堆他买的小玩意分给赵黎,然后喜滋滋的抱着剩下的准备走,没走两步,突然就垮下脸来。

“坏了!不得了了!忘了大事了了!”

赵黎见姜召余面色乍表,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又见他十分着急,不受控制的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问,就听姜召余自顾自说道:

“我本来打算买‘重黎’的皮影的,刚才走的急,给忘了,这可怎么办呀?”

“……”

就这么点破事?看姜召余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要塌了。

赵黎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搭理他就是个二傻子,径直抱着姜召余分给他的那堆鸡零狗碎进了屋,把姜召余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哀嚎。

其实,赵黎虽然觉得姜召余不着调,但还是有点羡慕他的。姜召余这个人很简单,也特别容易满足。一个荷包、几颗松子糖就能开心一整天,而能让他不开心的,也不过就是忘了买一件皮影人而已。

赵黎将东西往桌上一放,零零碎碎的,都是小孩子玩的。赵黎有些无语,姜召余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喜欢这些东西?

赵黎搭眼瞧桌上,有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仔细辨认不难发现是姜召余最喜欢的魔尊重黎。一条纸拉花,这拉的是什么鬼玩意?赵黎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还有一张凤凰的剪纸,这个赵黎有印象,是买了荷包之后看到的,姜召余说这个剪纸比他荷包上那只凤凰更神气。

想到那个凤凰荷包,赵黎从怀里把它掏出来,瞅了瞅,然后把泥人、拉花和剪纸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里,系好带子,坐在桌边,握着荷包静静出神。

第二天,挑了众人午休的空档,赵黎悄无声息地踩着“一叶舟”下山了。

他去买了“重黎”的皮影回来,一来一回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没有惊动任何人,将一个“大户”不该有的低调落到了实处。

临近新年,不周仙府的课程都停了,有些弟子下山回家,不回家的弟子已经开始张罗过年了。整个不周仙府张灯结彩,漫山挂的灯笼映出来柔和的红光给原本略显清冷的不周仙府染上融融暖意。

姜召余和容蓉是孤儿,自然是在山上陪着华仲过年,赵黎以记忆有损恐回家让父母担忧为由也留在了不周仙府。姜召余一早就把华仲亲自写的福字和春联贴满了百草别院,让过年的气氛更为浓郁。

腊月二十八日深夜,不周仙府下起了雪。这一夜,伴着屋外的漫天飞雪,赵黎在屋内做了一个看起来很真实的梦。

在梦中,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只知道那一日也是一个临近除夕的下雪天。他带着侍从,撑着伞,怀着沉重心情,迎着漫天风雪,要去完成一件事。虽然大雪纷飞,四周银装素裹,但是却压不住那个地方欢喜的气氛。往来街巷,大红灯笼已经挂上了家家户户的大门口,还有些分辨不出是小妖还是小兽的小孩子在各家门口玩鞭炮。

与来接他的青年男子聊过才知道,那天是腊月二十九。在他去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会儿马上要过年了,那时候,他不知岁月几何。

接引他的青年身形修长,气度高华,眉眼间神采飞扬,而那时的他呢?眼神黯淡无光,落魄且困顿。

青年同他讲:“你族内事,我们贸然干涉,有些师出无名。这些年来族里虽然是我掌事,有些事情到底不能擅专,如今父帝在此处,此等要事还是要先禀明父帝的。”

说着便引着他去见青年口中的父帝。

梦中,他应该是去借兵的。

他步履沉重,跟着青年缓缓而行。青年见他面色不霁,安慰道:

“你且安心,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倘或父帝不允,我愿私下助你,也不枉我们从前并肩作战的情义。”

见到青年口中的父帝是在一个名为“曲水流觞”的别苑,那位帝君正专心致志研究着一盘残局,那局棋局势虽破败,但仍有生机。见到他们到来,似是早知来意,帝君直接开门见山:

“一别经年,得知世侄尚在人世,本座甚是欣慰。想来‘那边’世侄也去过了,你族内事,我们其实都不便插手。”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结果却很是清楚,借兵的事情并不如意。

那是他能想到的可以求助的最后一个地方,如果不成,恐怕后面的事情就希望渺茫了。

正待离开“曲水流觞”时,门外突然来了一名内侍。那名内侍满脸喜色,为帝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帝君那个因为先天有损自出生一直沉睡的小儿子终于有了灵识,可以开始正常成长了。

然后,在帝君欢喜过后,喊住了他,“世侄且慢,本座可以出兵助你复位,不过有一个条件……”

梦很长,也很乱。

赵黎醒过来时,觉得心中压抑,这个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那确实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不过那些事仿佛不是一个寻常人间王府里该有的。

那位“帝君”是谁?那个青年又是谁?他借了兵是去做什么?

赵黎不知道,也记不起来。屋外雪还在下,赵黎走出屋子,在台阶上坐下,抬头看着漫天飞雪,亦如那梦境中的那场雪。只不过那时候外界是喜气洋洋的,他的心是冷的,比那时的冰天雪地还要冷,而现在他的心是热的。

原本在院子里撒欢的“黑白无常”见他出来,乐颠颠的跑到他身边。“黑白无常”已经比先前长大了不少,它是姜召余捡回来的,从前只跟姜召余亲近,因为赵黎与姜召余天天待在一处,如今“黑白无常”也很喜欢赵黎。

“黑白无常”瞪着它那双黑豆似的狗眼,盯着赵黎瞧,发现他面色不豫,忙蹭了蹭他的腿,然后讨好的往他怀里拱,似乎在用它微薄的力量安抚赵黎。

赵黎摸了摸“黑白无常”黝黑的小脑袋,发现姜召余的狗还挺可爱的。然后,伸手把“黑白无常”抱在怀里,一边想事一边撸着狗头为它顺毛。

容蓉来时,就见到一个人抱着一只狗坐在台阶上,不知道是在看雪还是在出神。这幅画面除了温馨,还有些滑稽。容蓉摇了摇头,感觉赵黎整体的风格好像被姜召余带偏了。

“师姐。”见容蓉朝着自己走来,赵黎主动与她打招呼。自从来到不周仙府,赵黎除了有点冷淡,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当然对姜召余除外。

容蓉笑着点了点头,大概是一起长大的缘故,赵黎觉得容蓉笑起来跟姜召余有那么一点点像,特别是眼睛和嘴巴。只不过容蓉的笑让他想到的是大家闺秀莞尔一笑,而姜召余的笑就让他觉得这人欠兮兮的。

“师姐,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姜召余笑起来好像。”赵黎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只有笑起来么?”容蓉听着这个问题脸上笑意更甚,反问一句,问得赵黎一愣。然后才道:

“你呀,来得晚不晓得,从前阿召被捡回来时,襁褓里除了有块刻着他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玉牌外,就只有一副小姑娘的画像,大家都猜画里应该是阿召的姐姐。那时候,我刚好因为大火毁了容,师父就照着画里小女孩的画像为我重塑了容貌。”

“原来如此。”赵黎没想到还有一段渊源在,这样倒是不稀奇了。

平心而论,姜召余这厮长得还是非常好看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眉眼间还有些稚气未脱,再过几年长开了,应该会更英俊。

当然,要是他不开口说话,那就更完美了。

而细细打量容蓉,跟姜召余在某些时候的确有些神似,笑时尤为明显,想来画里的姜召余的亲姐姐应该同姜召余长得更像。

“师姐如今很漂亮。”赵黎顿了顿,眨了眨眼道:“跟唐勉师兄郎才女貌。”

容蓉听了面色一红,继而确定,赵黎原本那么沉稳的一个孩子,如今真的是被姜召余带偏了。不过也多亏了姜召余,赵黎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老气横秋,人也显得更有生气。

容蓉瞪他一眼,嗔道:“休跟阿召学那些有的没的?当心回头我告诉师父,收拾你们两个不省心的。”

赵黎笑着称是,然后想到容蓉定然知道姜召余生辰,忙问道:

“那师姐,姜召余生辰是何时?”

其实,赵黎买回来的皮影本来是要作为新年节礼送给姜召余,后来反应过来并没有给师父和师姐准备什么,倒不是赵黎小气,而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其他人。这样只送给姜召余就不太合适了,如今能问出生辰,等他生辰时再给,其他人没有也能说得过去。

“今日正是阿召的生辰,我要亲自下厨,这不,正要来问你喜欢吃些什么?”

“今天?腊月二十九?姜召余的生辰?”赵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昨夜那个梦里的日子,也是腊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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