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搏一搏

如果张携秋不问这句话,她肯定是放弃了,但偏偏有人在她心里还有一分不甘、半分犹豫的时候问了这三个字,她咬咬牙,到底没有立刻作出回答。

不知道张携秋是不是看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这些心思,过了几秒,秦意忽地听见他说,“你知道我们高中校徽的由来吗?”

“你别跟我说横线代表持之以恒,竖线代表努力不懈,弧线代表锲而不舍,不规则曲线代表孜孜不倦。”

张携秋低笑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前方跑去。

秦意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农夫想让让驴好好干活,就在驴的前面拴胡萝卜,现在秦意就是那头驴,张携秋是农夫,但他拿出的胡萝卜实在没什么意思,谁会对校徽来由感兴趣?

虽然就是这么的钩直饵咸,可秦意还是硬生生地找到圈套自己钻了进去,她第无数次地重新跑了起来,努力地去跟上张携秋的脚步,就为了听这个“无聊”的校徽起源。

“我们高中现在的校徽是新校徽,十年前改的。之前的老校徽就是很简单的楷书校名,校长觉得太普通,没什么特色,无法很好地呈现学校的文化内涵与办学理念,于是就在全市范围内有偿征集设计方案。”

一连串的话,张携秋边跑边讲,气都不带喘的。

秦意发自肺腑地认为他才应该来跑环校马拉松,或者干脆出道,成为边跳边唱边rap的idol。

“经过层层选拔,有五个设计稿突出重围,校长又在全校范围内发起不记名投票,全体师生都可以参与。”

“非常戏剧化的是,我们现在的校徽,仅以12票之差险胜第二名,从此刻在了大门口的校牌之上。”

“更戏剧化的是,第二名的设计者是国内最高美院的教授,而第一名……只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

哇哦,人家六岁已经在设计校徽了,而她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秦意不着边际地想,她六岁的时候正在逃避父母布置下来的每天60道100以内的加减口算题,以及背诵20个英语单词。

为了彻底摆脱这些麻烦又枯燥的课后题,她干脆花一个月自学了小学六年的全部课程,好好地给她的两位年轻父母上了一课。

之所以花了一个月,是因为她每天的耐心实在有限,超过一定时间就坐不住,所以整整拖了一个月。

谁还没点天赋了呢?

秦意不是聪明不自知的人,她清楚知道自身的优点,也明白她性格上的缺陷。

她在学习上很有天分,但同时,也有非常致命的缺点——缺乏耐心,喜新厌旧,三分钟热度,遇到困难轻易放弃。

就像这条6.2公里的路,如果单凭她自己,是绝对跑不下来的。

但即便有那么多人鼓励她,鞭笞她,秦意单手撑着腰……

……她也有点跑到不动了。

快到操场了吧?

秦意痛苦地想,现在改跑为走,时间应该也够了。

“啊。”张携秋忽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意有气无力地看向他,农夫又开始给驴栓新的胡萝卜了。

只见张携秋微微一笑,还郑重其事地左右看看确认四下无人,随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设计校徽的那个人就是我。”

秦意:“……”

秦意猛地瞪圆了眼睛:“你?!”

“别说话,注意气息。”张携秋认真地说。

提醒得太晚,秦意现在就像一个技术蹩脚的潜水员,在海底噜咕噜冒泡泡,不断下沉,气息早就不知道因为这个消息乱到哪里去了

她痛苦地再次掐起腰:“???”

张携秋轻笑一声,不再瞎扯些有的没的,只专心跟在秦意身侧,跑两步,又走三步。一旦他不注意稍微多跑了两步,就会跑到秦意前面,而且是拉开很长差距的那种。

龟兔赛跑,莫过于此。

……

校徽长什么样子来着?秦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事实上全校每个学生每天进出校门都能看到校徽,安静肃穆地悬挂在牌匾上,立在校名的前面。

但应该很少才有人认真地去看过它,去了解校徽背后每一个图案、每一个线条的含义。

秦意全无章法地回忆着,思维逐渐发散到国徽,绸带、麦稻穗、□□……

兀然,道路两旁遮天蔽日连成一片的树木褪去,让开了一条被明亮金辉笼罩的跑道。

鞋底踩在塑胶地面的触感非常不同,秦意听到了无数喧闹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来到了最后的终点。

刺激的前几名竞争环节早已结束,主席台上散了大半,很少有学生会关注这些实力普通的后来者,能留下来的人为的都是那感人肺腑的真挚友谊。

毕竟一群咸鱼慢悠悠半死不活地在跑道上磨蹭前进,确实没什么看点。

林汐一早停好了自行车,等秦意到操场上之后立刻在草地内圈跟跑,非常令人感动。

但这人又没什么同甘共苦诚意,跑了两步累了不想跑了,就堂而皇之抛弃姐妹抄近路,去终点继续守着。所以虽然令人感动,但又没那么感动。

张携秋进入操场之后立刻被还停留在附近的副班长拦住,对方焦急地问王辑在哪。

“他刚和我们一起去找秦意陪跑了。”张携秋在说话间还时不时抬头望上一眼,看慢悠悠的绵绵龟爬到了哪里。

“这样?”副班长犹豫道,“可是马上就要举行颁奖仪式了,方才工作人员举着喇叭来班上要人,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

闻言,张携秋朝不远处站着看热闹的曾洲羽打了个响指,给他下达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骑车原路折返回去接半身不遂的王辑。

“啊?”曾洲羽非常不情愿地嘀咕道,“可是我想看秦意冲线诶……等她跑完我再去接也来得及吧?”

“应该也行?”张携秋转头看向副班长,征求她的意见,却听副班长说,“要不我去接?自行车停在哪了?”

“好好好好好。”曾洲羽忙不迭把车锁钥匙递给她,指了方向,“很好认,粉色的,车篮是歪的。”

就这一会话的功夫,秦意已经蹭完了三百米,正在最后一百米的冲刺当中。

关键是都这个时间点了,之前那位秦始皇coser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冠冕和龙袍都没了,只剩一件七零八落的黄马褂。他居然还和秦意在这一百米内来了一场有模有样的竞速比赛。

他进入跑道的时候落后两百米,但毕竟是男生,眼见着就要在弯道反超。秦意也不知道哪来的最后一口气,猛地提速,死都不让他反超。

不少原本打算去吃晚饭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驻足,为这场吊车尾的殊死一搏嗷嗷加油打气。

两人一前一后,仅隔半臂距离分别过线,燃得BGM都应景变成了逮虾户。

随后秦意直接倒在了林汐身上,用了二十年的鼓风机喘得都没她厉害。秦始皇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被两名室友分别架着左右胳膊,搁那里狂吼:“皇上驾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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