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潋写够大概价值六十五分值的题目后,她手里的毛笔突然一下子变得非常重。
明明这笔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跟灌了铅似的。
白潋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握紧手,但无奈毛笔太重,直接掉下去了,她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白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笔“咚”的一声砸在桌上。
笔锋上的墨水也出溅出几滴来,落在她辛辛苦苦写了快一个小时的试卷上。
更可怕的是,随着那几滴墨水在纸上慢慢晕开,她刚写在试卷上的两三字竟然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写出来的字啊!
“不!”白潋发出一声哀嚎,扑到桌子上,伸手去捂卷子。
不想她的指尖刚碰到纸边,就看见有几个字也开始打蔫,笔画跟被虫子啃过似的缺了角,转瞬间就化在纸上没了踪迹。
白潋赶紧去抓那支破笔,想趁剩下的字还没消失之前研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笔沉得跟焊在桌上一样,她一下子竟然没拿起来。
嘿。
白潋偏不信这个邪了。
她挽起袖子,伸手抓住笔杆,卯足劲想往上提。
她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那毛笔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地黏在桌面上。
我靠了。
再试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这次笔杆倒是微微抬了抬,但是只是抬了抬。
单手不行,那就双手。
白潋把俩袖子都撸到胳膊肘,跟搬煤气罐似的,两只手一左一右紧握笔杆,十根手指恨不得嵌进笔杆里。
“嘿!”她低喝一声,腰都跟着使劲。
就见那笔杆颤了颤,笔尖终于离了桌面半寸,跟粘了胶水似的慢慢往上挪。
她手抖得跟筛糠一样,笔也跟着一起抖,差点又抖落几滴墨水,幸好她眼疾手快的把笔挪开了。
好像也能写,就是这字可能不太好看。
可还没等她试着写一笔呢,一股酸劲儿跟过电似的窜到肩膀,她手一软,笔又掉了回去。
拼尽全力,无法做到,只能放弃。
白潋悻悻地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这啥啊,怎么比我剑都还重。’
[也是考试的一环,考验手臂和手腕的力量。]
白潋听见这话,差点气笑了,她使劲搓着发麻的手指头:‘不是文试吗?’
说好只考古诗词呢?
[不然你以为三个下品灵石是那么好拿的?一般人拿剑和拿笔都用的一只手,这是在考验剑修基本功呢。]系统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也不影响你们及格,但想拿优秀就要看平时的努力了,这笔的重量是根据拿笔人的修为量身定制的,大家都是一样的难度。]
但它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胆子大也可以自己带笔。]
白潋沉默了一下,计算了一下她的分数。
在除去那几个消失的字后,她剩的那些答案还真是六十分的分值。
还挺贴心,没让她上耻辱榜。
‘我谢谢它啊。’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白潋这下终于懂师姐他们自带笔墨的用意了。
果然是来自前辈的经验啊。
虽然自己带笔算作弊,但就这重量谁单手拿的起来啊?!
要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遵守规则,不是全员及格线,就是把袖子一撸就能亮出麒麟臂来。
这体格,这力气,还当什么剑修啊,去当体修简直前途无量!
白潋后悔自己没有在意谢俗盈的暗示,也没有追问她几句。
要是知道,她肯定就厚着脸皮去薅同门的笔毛了。
多攒几根笔毛勉强凑一凑,也比在这儿跟铁疙瘩较劲强啊。
后悔啊,实在是太后悔了。
白潋盯着那支跟秤砣似的笔,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是这次考试她要是只有个及格分……老实说,她不甘心。
可是。
白潋把右手搭在笔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
这笔她又实在是拿不起来
该怎么办呢……她咬着下唇,目光在毛笔和试卷间来回打转,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她出神之际,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笔锋上,蹭了一指腹的墨水。
……诶。
白潋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试着往试卷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墨迹。
有戏!
她眼睛一亮,一下子精神抖擞,拿手指沾着墨水开始写了起来。
虽然字还是没她之前拿水性笔写得好看,但总比毛笔字要好啊,而且写的速度还更快。
白潋写几笔就要重新再沾一点墨,手变得黑黢黢的,连指甲缝里都渗进了乌黑的墨汁。
最后一题!
她蘸了最后一次墨,在卷尾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原本空白的试卷此刻密密麻麻布满了她的“指书”,虽然字迹不尽人意,但每一道题都答得满满当当。
终于赶在考试结束之前写完试卷,白潋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搓搓手指。
在白潋不知道的时候,张执教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实执教们都是知道弟子们有偷偷自己准备一支笔来参加考试,但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打小抄,基本上不管。
再说了,那只笔就是用来为难他们的,不是什么天生神力的话,压根儿就没人举的起来。
要真所有人都是清一色六十分,那就成教学事故了,说出去多丢人呐。
其实现任宗主和长老们当年也被那笔害苦了,也觉得不合理,但因为这笔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宗主长老研究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更改毛笔增重比例,所以也都没管弟子偷偷带笔的行为。
当然,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讲,大家都心知肚明就行。
但张执教在考试开始之前,注意到白潋没有自己带笔,还是很欣慰的。
好啊,还是有孩子选择靠自己的实力的。
只是看到白潋写着写着,突然停了,他就心里一突。
坏了。
好像不是她自己选择不作弊。
而是她不知道。
等他又看见白潋像是想到了鬼主意,眼睛一亮,“唰”的一下坐直了,拿着手指沾墨开始写。
张执教叹了口气。
算了,也是个聪明孩子,懂得变通。
也行,就这样吧。
——
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执教抬眼扫过考室里的众人,手里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摇,“叮铃”一声清越的铃声漫开。
随着铃声落地,悬在众人面前的水幕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层层叠叠地漾开涟漪,转瞬便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中。
他放下铃铛,声音平淡无波:“你们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考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张照第一个冲出门,赶着去给新生做饭。
谢俗盈站起身,走到门口等白潋出来,一见到她,就关切的问:“怎么样?”
白潋抬眼冲她弯了弯唇,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摊开。
她的指尖、指腹全被墨水染得乌黑,连指甲缝里都透着墨色,活像刚从墨缸里捞出来似的。
她晃了晃手,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你用你的笔,我靠我的手指头。”
谢俗盈先是一愣,看着她指尖的墨渍,恍然大悟,忍不住轻笑出声:“亏你想得出来。”
考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张执教慢悠悠地踱步收卷,宽大的袖袍扫过一张张桌椅,卷纸翻动的沙沙声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白潋站在门口,探头往里望了两眼,见张执教正拿起张照那张写得龙飞凤舞的卷子,眉头又拧了起来。
诶,这么喜欢皱眉,怪不得他眉间那道川字纹深得能夹住蚊子,看着又凶又恶的。
白潋在心里蛐蛐几句,凑到谢俗盈耳边,用气音小声嘀咕:“师姐,你说张照师兄这次能及格不?
谢俗盈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不知道啊。”
她顿了顿,想起张照平时背书时抓耳挠腮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希望他能过吧。”
早上这场文试耗了不少心神,宗门特许弟子不用像往常那样上完早七之后,要扎进演武场砍木桩,他们可以能回住处歇口气。
不过这天的晚自习还是逃不掉,还得按时到。
白潋活动了下还有些僵硬的手腕,沾过墨水手指不小心蹭到了衣袖上,留下个小小的黑印。
“好累啊,我要回去躺会儿。”白潋伸了个懒腰,眼底带着点倦意。
谢俗盈点点头,但拉着她往外走:“先去把手洗了,你这手黑得跟刚挖过煤似的。”
“什么话什么话。”白潋立刻把嘴一撇,非但没觉得狼狈,反而得意地把黑乎乎的手指举到她眼前晃了晃,指尖的墨渍在阳光下泛着暗光,“这可是功臣!”
只要阅卷老师不把她卷面分扣的太多,那她包能拿下优秀的三块灵石奖励的。
“是是是。”谢俗盈笑笑,拉着她找了个地方,让她把手指洗干净,两人这才挥手道别。
回去的路上,系统安静半天,突然憋出句:[邪修。]
白潋被它突然来的这句整蒙了:“有邪修在埋伏我?”
[我是说,你这个是邪修手段。]它纠正道。
‘切。’白潋毫不在意,‘那咋了,又没伤天害理,也没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
而且就是拿个手指写字,算什么邪修手段?
系统不语,只是一味的说她是邪修。
靠啊,怎么它当时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难道新脑子要好使一点吗?
白潋全然不知系统这是在鸡肚她。
[对了,过两天有个秘境,你可以找云山长老问问。]系统想起正事,丢给她一个重磅消息。
‘细说。’白潋洗耳恭听。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