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距科举还剩1722天

不缴税粮啦?

门窗半掩的堂屋里,气喘吁吁跑来的村民们还没从被五花大绑的几人身上回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差点没喘上气。

绑揽子已是犯法,再逃税,不是罪加一等吗?

而且这时候叫他们过来,揽子误以为他们跟她是一伙的的怎么办?

日后有他们好果子吃?

捋清楚其中利害钱氏推开凳子就想走。

楚氏目光锁着她,像铁链似的,竟叫她动弹不得,她缩了缩脖,嘴唇蠕动,“不...不缴税粮是要死人的,阿玥她娘,为那几句荤话不值得的呀。”

钱氏只当她被揽子几句调戏气狠了,只能搬出虞有玥,“阿玥还没说亲,你得为她想想啊。”

村民们赞同地点头。

跟着想劝几句,墙角的谢顺忽然挥起木棍,嘭的朝佃户砸去。

动作利落干净,佃户瞬间倒地。

几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

一时间,堂屋安静得针落可闻,楚氏斜睨着李梦回,道,“你来说吧。”

李梦回手里还抓着赶猪的竹竿,见数道目光射来,清了清嗓子,道,“最近村里怪事不断,皆因有人想起上辈子的事受惊所致。”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掷地有声道,“你们怕是不知,明年村里会有大祸,田地被占,男人们告官被抓进牢里,村子被屠,女人孩子惨死...”

“???”以为带弟出家的谢经帆已经疯得无人能及了,这又哪儿来的疯子?

张火把和王尚默默交换个眼神,心道都是些什么事,还没完没了了。

两人一条凳子上坐着的钱氏怔怔的,抬头朝靠门坐着的女儿看去。

屋里人多,闷得像蒸笼似的,往日闹腾的孩子们非没喊热,反而乖乖坐在地上听着。

大女儿一手抓着锄头,一手握着扇子给儿子扇风,神色比在家时平静得多。

李梦回看她表情怔然,道,“知道你家清水为何这两日老是哭吗?上辈子,大米和阿船儿跑出来找你,没出院就被人捅死了...”

王清水垂着眸,闻言,又落下泪来,王大米忙抬袖子给她擦泪,动作轻轻的。

这么乖的儿子竟被人拿刀捅死,哪怕李梦回说的是假的她这个做娘的也得当真的对待啊。

李梦回又看向鼻青脸肿的张火把,“你家阿咏是不是闹着去她小姑家?”

张火把顶着爹娘不认的脸,嘴唇微张,口齿不清道,“被谢顺他们吓的。”

“阿咏,你和你爹说。”

张咏缩在角落里,眼睛惶惶不安地盯着大门,“坏人来了,娘死了,妹妹也死了...”

说着,抱住头,往墙上撞,“死了,都死了。”

这神色,和几日前的谢氏很像。

谢顺过去抱起他,哄道,“不会了,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死了。”

张咏竟不怕他,趴在他肩膀上,哇哇哭起来,“顺叔,阿咏怕,阿咏怕。”

“不怕不怕,村里这么多人,谁来我们打谁。”谢顺拍着他的背,轻轻晃着身子,硬朗的脸竟露出几分温柔来。

见状,张火把心里不是滋味,唤儿子,“阿勇,过来...”

他的种,怎么能睡谢顺怀里,要知道,谢顺打他的事还没过去呢。

看破他心思的谢顺呲牙,“还想挨打是不是!”

张火把下意识拿手挡在身前,又气又委屈,不禁来了脾气,“我哪儿惹你们了?”

“哪儿?要不是你改口帮着那伙人污蔑我们,我们会下狱?”

不下狱,就能赶回村救人。

张火把不服,“我是那样的人吗?”

谢顺瞪他,“你心里清楚!”

“......”

张火把又没记忆,哪儿晓得自己那时的心境,气势渐渐弱了下去,道,“可那不是还没发生吗?咋能为没发生的事打人呢?”

“打你怎么了?我还想杀了你呢。”

“......”张火把只觉得脸上的伤口更疼了,呜呜呜又哭起来。

李梦回任他哭,继续道,“大祸临头,当务之急是想法子避开那场祸事,虞阿楚准备去汴京,天子脚下,吏治清明,日子更安稳些。”

村民们来之前楚氏就说了接下来的打算。

虞家打算去汴京谋生计。

他娘子也是这个意思,结伴出行,遇事有个商量的人,他问众人,“你们怎么想的?”

谢顺抢先道,“我家去汴京。”

汴京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楚氏的眼光不会有错就是了。

谢梆自然跟着谢顺走,也说去汴京。

谢广天天听儿子从早到晚念叨出家的好,实在是怕了,眼下有汴京这样的去处,当然不会选寺庙道观,答道,“我家也去汴京。”

剩下几家人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虞二郎和吴疾,两人四目相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想起上辈子?什么惨死?什么屠村?

都在说什么啊?

好在两人懵归懵,也晓得要回个话。

虞二郎看眼抱着小儿子的娘子,老实道,“我听我大哥的。”

众所周知,虞大郎惧内,事事听楚氏的,李梦回还是问了声,“是去汴京?”

虞二郎惴惴不安地看向楚氏,见楚氏点头,轻轻嗯了声。

轮到吴疾,他要说话,无情被楚氏打断,“吴家跟我走。”

“???”做了虞二郎的主不够,连他家也要管?吴疾心里不高兴,抵了抵自家娘子的胳膊,咬耳朵道,“说我们不去汴京。”

“你怎么不说?”

“她打我怎么办?”

难道她就不打我?郑氏心里嘀咕了句,但看他双手夹在腿中间抖个不停,明显惧怕楚氏得慌,只能替他说。

谁知楚氏又来了句,“我有钱,跟着我不会饿死。”

就这样,郑氏那句‘不去汴京’说出口就成了,“好,我们跟你走。”

吴疾着急,扯她衣服,“说什么呢?”

跟楚氏走?往后还有他说话的份儿?

郑氏回他个“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眼神,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跟着有钱人咱才能借到钱。”

“……”

找楚氏借钱?做什么梦呢!

吴疾想说她两句,被王尚的大嗓门压住了。

王尚哈哈笑两声,道,“穷乡贫土的,谁没事跑这儿来占地,还屠村,哈哈哈,谁吃饱了饭没事干啊…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张火把再认同不过,只是伤口太痛,只能让他娘子来说。

雷氏揉着眼角淤青,没说走还是不走,而是指着揽子问楚氏,“他怎么办?”

是啊,这事不处理好,留下来也是没好日子过的啊。

楚氏道,“你们如果不走,我会想法子让他不找你们麻烦。”

这时,躺椅上的人悠悠转醒。

不等他嚎一嗓子,谢顺就挥起棍子砸了下去。

眼睛没睁开就又闭上了。

趁这间隙,王大米蹬腿跳起来喊,“我们家也去汴京,爹,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啥,你不就觉得大家伙走了后山的茶叶就都是咱家的?你也不想想,卖再多钱又怎样,村里连个听你吹牛的人都没了!”

“......”有这么说亲爹的?王尚抓起桌上的泥就要砸他。

王大米闪身躲开,扯着眼角做了个鬼脸,又和钱氏道,“娘,这么大的地就住咱们一家,白天出门你就不怕?”

“......”

是啊,人都走了,留下空荡荡的房屋,多渗人啊。

只是她纠结,“那也不用去汴京呀。”

汴京太远了。

朝哪个方向走她都不知道。

王大米斩钉截铁,“那就去寺庙。”

“......”

那还不如去汴京呢。

钱氏忙说,“汴京,我们也去汴京。”

这下,张火把家不走也得走了。

到此,这事就算商量好了。

李梦回又问,“既然要走,税粮还缴吗?”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白眼乱翻。

王尚跺脚,“都他娘的要走了谁还缴税粮啊?不缴!”

“这样的话,咱就得赶在月底前离家。”李梦回偏头,看向不省人事的揽子,“那房屋田地也得抓紧卖了。”

村民们这时才恍然大悟。

难怪绑了揽子,竟是要强买强卖啊。

王尚心思活络起来,“地一亩多少?田一亩多少啊?”

田地贫瘠,卖不上价,楚氏道,“市价卖就行。”

每亩地两贯,每亩田四贯,全村田地加起来不过六十亩,要不了两百贯。

揽子一醒,楚氏就和他说了这事,饿了一天的揽子已经没力气骂人了,安分道,“卖田地早说啊,解开绳子,我回家给你们拿钱。”

彼时天已经黑了,四个佃户嘴里的泥也被抠出来能说话了,忙不迭附和,“郎君出门没带钱!”

“不是带了交子吗?”楚氏扬起手中泛黄的纸,“这三百两归我们,村里的田地房屋都归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揽子爽快应道,“行。”

反正只要人在梓州路,总有报仇的机会。

他道,“能放了我了吧。”

“慌什么,老实待着!”

楚氏把东西折好装进衣兜,表现得一派淡然,可出门就软了腿。

么么,三百两,就一张纸。

她嘱咐院里围刮猪毛的王大米他们,“把人看紧了,要是跑掉一个,我们都得死。”

“放心吧,顺叔说了,谁闹就拿泥巴把谁的嘴堵上。”

楚氏往院里看一眼,“你顺叔呢?”

“去火把叔家杀猪了,火把叔说了,就是把猪埋了也不能便宜别人,我吃了晚饭过来时天还没黑,他家已经亮着灯了呢…”

灯油贵,农家人买回家也不怎么用,今晚想通了,甭管日后如何,先过几天好日子再说。

这不,到深夜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楚氏先进屋跟谢氏说了会儿话,这才举着火把离开,她家在最里头,要穿过两片竹林才到,经过最后一片竹林时,夜风忽起,竹叶哗哗作响,她垂头敛眉就要跑,竹林深处有人喊她。

“阿玥她娘,村里出啥大事了?”虞大山挑筐背篓,缓缓从暗处出来,“咋大半夜还亮着灯呢?”

见是他,楚氏又惊又喜,“你咋去了这么多天?村里都快乱了套了!”

说话时,几步上前接他肩头的背篓,飞快把村里的事说了。

问他,“你进城可有收获?”

“问到进京路线了。”虞大山把背篓给她,低声道,“只是有点麻烦。”

竹林不是说话的地,楚氏道,“回家再说。”

虞家堂屋和上房都亮着灯,看到爹娘同时进门,虞有玥喜出望外,“爹…”

虞大山咧嘴笑着应了声诶,道,“你要的物什爹都买回来了,快瞧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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