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猜不透他是谁，算上自己活的这几年，也没见过祈爷手底下有什么卷毛帅哥。

“咱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戚九露出标致的笑容，低头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先生离开陈家的那一年。”

林郁脸上闪过一丝冷漠，他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他在骗他。

而且，祈爷竟然把自己底细透露出去，交代给了一个不明来历的臭小子。

他不露声色，把戚九推开，带些不易察觉的不悦道：“您是戚九先生吧？还是少开这些玩笑。”

戚九闭上嘴，后退两步，露出单纯无害的表情，装作可怜说：“你别生气，我说的都是真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那你还说这么大声！

林郁感觉更加恼火，但他很会演戏。

其他人还以为，单纯是略显风流的助理说错话，惹火了不近人情的大祭司。

都雨松了口气，暗暗收起藏在手指缝的毒针。

陈朝作为最有潜力的陈家继承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出好戏。

他还是一向圆滑精明，在好戏开场后登台。

还没走近，就热切扬声打招呼：“这位就是大祭司吧？幸会幸会。”

在林郁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中，陈朝是其中最会伪装的人之一，以笑示人，也轻易在微笑中杀人。

林郁谨慎地行了个礼，伪着嗓音说：“幸会。”

可他低估了这位笑面虎的能力，陈朝立即套近乎说：“祭司这声音有些耳熟，说不定以后还能交个朋友。”

林郁不作声，在面纱下面冷笑，当然耳熟。

陈朝不仅知道他叫林郁，还知道他叫李鬼。

更何况，他俩还切切实实谈过一段时间。

最后他单方面提出了分手，陈朝不甘心，对他紧追不舍。

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估计他一时半会，看不出自己是谁。

戚九在一旁默默观察众人反应，默不作声上前，把林郁挡在身后：“朝爷，大祭司为明天准备，不适合多讲话，还请见谅。”

周围人露出疑惑，陈朝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们两眼，放声大笑：“好好好，你这人，比谁都会圆场。怪不得祈爷这么喜欢你。”

林郁抱着手臂，心里感叹，果然祈爷跟戚九有什么关系。

戚九无奈摇摇头，摊开双手，向林郁表明自己没有这层意思：“我是清白的。”

林郁淡淡笑出声，拍他的肩膀后往前走：“哈哈清白的。”

他让小李把众人集中到祠堂，对着诸多牌位上香，磕头三拜，才正式开口。

林郁害怕暴露自己底细，用的还是伪音：“明天，我们五个进山。”

颜以难在一旁搂着都雨，垂下的那只手指颤抖，明显害怕和不安。

他有些不自信地开口：“不能多带几个人吗？”

颜以难还把求助的目光，投到小叔叔陈朝身上：“小叔叔你说呢？都雨一个女孩子，得有人保护她。”

陈朝一脸无所谓，听到都雨这个名字时，戏谑笑出声：“带啊，都保护我们大少爷。”

都雨像被他的眼神吓到，把脸埋在颜以难怀里，搂紧他。

颜以难感受到怀里柔弱的身形，放弃反驳陈朝话里的不屑。

无论如何。都雨带给他的温暖，是谁也比不了的。

就算要死在里面，自己也要死在都雨前面。心里如实想，颜以难的眼神越发坚毅。

林郁把宽厚的衣袖背在身后，把想说的话憋回肚子里：“随意。”

“你们也都知道，陈家祖坟改造之前，满是毒蛇毒虫。改造之后，加入了最先进的科技，能轻易窃取每个人的想法，模拟场景和感官。”

“里面的考验，算是九死一生。就连我，也可能活不下来。你们确定要进去吗？”

颜以难的眼睛冒光，激动地问：“可以不去吗？”

林郁挑眉，指着陈朝说：“问的不是你，是他。”

陈朝能感受到每个人不同的气场，唯独看不清眼前的大祭司。上一次，还是栽在那个人手上。

熟悉的感觉令他血脉偾张，连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朝努力克制住内心疯狂的想法，装作不经意随口说道：“大祭司。”

林郁每次和他对话，心里都绷紧一根弦，害怕露出马脚：“有什么问题吗？”

陈朝听到他的声音，更加不由自主亢奋：“你有男朋友吗？”

林郁几乎窒息，这是什么破问题？

先不管在场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俩，就算只有他们两人在场，林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打得过陈朝，这才是最无助的。

都多少年了，他还是这么胡闹，林郁皱眉：“没有。”

林郁心里猜到他会说什么，心里想的和陈朝说的话重合：“能不能让我当你男朋友？”

他淡然接受这一切，看着涉世未深的颜以难和都雨瞪大双眼，心里的火烧得更旺。

林郁轻轻落下一句话：“不可能。陈朝少爷，先活下去再说吧。”

戚九在一旁做出不正常的动作，林郁扭头看他，短时间没发现哪里奇怪。

他直愣愣僵硬地走过来，没错，是像关节冻住一样，略带艰难地走过来。

戚九还是用那副精致的微笑对他，伸手和林郁五指相扣：“我们是恋爱关系，陈朝少爷，你放弃吧。”

林郁不可置信地看他，这个戚九怎么总是胡来，每一步都在自己预料之外。

现在还把乱成一团的关系，搅得更乱，非要做个比喻，就如同钢筋一样粗的死结。

其他人包括在门外站岗的族里人，都偷偷斜眼看他。

林郁愤愤用力，想甩开戚九的手，怎么用力都被他紧紧握住，挣脱的动作被迫变成了情侣打闹。

他忍不住开口，手指略过他俩：“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要！”

戚九故意抓起林郁的手，拿给众人看：“大祭司这么握着我的手，肯定有他的意思，我愿意保留对这段关系的意见。”

林郁反抗不过，无助又无奈地看他。

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是自己抓着他的手了？这年头强抢民女都这般嚣张。

呸，他才不是什么民女。

陈朝觉得好玩，故意添乱：“戚九跟了祈爷这么久，屋里藏娇，藏了个大祭司。祈爷就没误会吗？”

戚九眼里第一次有这种诡异的神色，警告似的压低声音：“回去之后，我会自己告诉祈爷。这件事，我绝不会让步。”

林郁隔着面纱，都觉得尴尬至极。

用手捂着脸，很想仰天长啸，怎么会招惹上陈家这几个奇葩。

陈朝就算了，是自己不该招惹这个神经病。

戚九是什么情况？祈爷虽然狠，但不是随便乱搞的人。

林郁忽然瞄到颜以难懵懂的表情，在场的各位最单纯的，也就是他了吧。

一个个不让人省心。

林郁冷声：“放开。”

戚九很听话，意识到林郁的怒气，松开了自己的手。

但心痒难耐，手指故意划过林郁的手心，让他发痒。

林郁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抽出自己的手。

随即大步出门，在戚九的眼中，看到的是他落荒而逃的慌张无措，嘴角微微勾起。

林郁，他志在必得。

次日，天空阴雨连连，林郁一脸愁云，勉强能根据记忆穿好这一身衣裳。

山下草屋潮湿，雨滴和草叶对垒，吵得林郁一夜无眠，眼底乌青比之前更甚。

林郁平时也就窝在家里，打打游戏，写歪门邪道的小说挣钱，几乎不会出门锻炼。

那身暗红神圣的祭司衣裳，穿在他身上，映出惨白疲惫的脸，还真有亦正亦邪的味道。

小李端来早饭，看到他这么虚弱，有些担心：“林先生，您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

林郁趴在木桌上，眼睛懒得抬，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外面有雨，一会不用跟我上去了，好好在这待着。”

小李更犹豫了，只好默默站在旁边。

林郁随意吃了两口，接过小李递过的伞，从容不迫走进雨里。

小李虽然是新人，能感觉出林郁，和其他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抹暗红色突然停下，雨倾盆而下，嘈杂的雨点模糊他的背影。

能听到，他依旧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雨下大了，回去吧，这几天谢了。”

林郁到了山口，那一众人早等在旁边，没有一个人敢表露自己的不满。

陈朝热络地跟他搭话：“大祭司，这路不好走，小心点。不然你站我旁边，抓着我的手。”

林郁忍住想揍他的冲动，撇了他一眼，继续不作声往前走。

刚巧前面泥泞，林郁脚滑，不出意外，他马上就要闹出笑话。

千钧一发之际，戚九揽住他的腰，但有些意外，宽大的衣袍下，藏着这么细软的腰。

林郁满心后怕，根本无暇顾及戚九在想什么，扶着他稳健的手臂站稳，才敢放开。

只要这人不说话，干什么都是好的。

林郁强撑着镇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在前面领路。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哪里是陈家祖坟，小李只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但大雨磅礴，谁能看清前面的路。

戚九偶尔跟上前面的林郁，在伞下指明下一步路后，自觉退到林郁三米外远。

一行人谁也没落下，稍微绕了点远路，才发现前面有处山洞。

几个人抖落伞上的雨水，挤在山洞内。

一眼看过去，这个山洞平平无奇，还有蜘蛛网点缀更为破败。

林郁心里有些发慌，不敢表露出来，装成胸有成竹的模样，走在最前面。

越到深处，空气愈发稀薄，手电筒的光亮吸引蚊虫飞舞，走了几百米才看到尽头。

林郁站定，看着身后主要的四个人，还有跟有四个负责保护颜以难的保镖。

眼前刚才还是空旷洞底，突然开始震动，中间地面陷落，土尘糊住视线，所有人都必须靠墙保持站立。

众目睽睽之下，一台机器钻出地表。

身后也被用铁栏杆堵住回去的路，几个站在后面保镖才开始后悔害怕。

林郁心里终于有底了，扫过每个人诧异的脸，声音淡淡响起：“颜以难。”

颜以难慌张站出来：“到。”

林郁拿出一把刀：“麻烦你出点血。”

颜以难害怕地退后，把手藏在袖子里：“不是说祭祖坟吗，怎么还要血？”

林郁思考一秒，温声解释：“把你的血录入，往后洞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留你一命。但是，遇到的考验也比其他人多一点，如果有过不去的劫，也会死。”

颜以难紧紧抓着都雨的手，还想抗拒，看到都雨湿润的眼睛，有了反应：“那我能用自己的血，都雨的掌纹吗？”

林郁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反问：“你说呢？大少爷。”

他从心底看不上这个恋爱脑少爷，也不想出什么岔子。

所有人注意力放在颜以难身上，没人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冲出来，表情癫狂，抢过那把刀把手掌划破，贪婪地把手放上去。

林郁觉得可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众人观赏这场有意思的表演。

那个人刚才还欣喜若狂，一下子没接收到神经末梢的信号，手臂颤抖着刺痛，是那台机器咬断了他的手臂。

他被右臂的猩红吓哭，神志不清，蜷缩在地面。

林郁不想遗漏每个人的表情，有目瞪口呆，有惊恐，有冷漠，还有戚九……一直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