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内，弥漫起悲伤的气氛，石门外，成群黑色毒物距白色粉末三米外乱窜。

窸窸窣窣作响，丝毫不影响戚九宕机，死死抱紧林郁的身体。

陈朝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如死水流脓，放走了林郁第一次，跑遍全世界都找不到他，再次相见竟是死别。

霎时，气息紊乱，不知是该哭，还是应该愤怒，那个心心念的人明明就在眼前，还是不敢迈出一步。

陈朝绝望地在心里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消息都没有？

他的心疼得滴血，不断后悔，不断复盘，思维闭环成死路，

颜以难在旁边大脑一团乱，缩在墙角，他害怕鲜血、白骨和死去的人，更恐惧面前的这个女人。

在来云市之前，都雨还依偎在他怀里，娇娇软软吵着要自己喂她吃葡萄。

什么征兆都没有，那双细腻白嫩，还总爱受伤的手，毫不掩饰变了副模样。

干脆利落地刺向林郁心脏，如果不是杀人无数，怎么可能一下子绕开重重肋骨，精准让他一命呜呼。

颜以难后怕地握紧双手，大拇指搓红手背，尽可能在她没发现的角落调整紧张的呼吸。

心里最不能容忍的，其实是她骗了自己。想到这儿，颜以难委屈地望向这个女人。

她一动不动，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吗？

明明来之前，她还用甜言蜜语哄骗他，一生一世都会爱自己。

她就不能一直骗下去吗？

颜以难越想越委屈，把所有交往的过程拎出来盘算，一字一句分析自己到底错在哪？

完全没注意到石门这段路的尽头处，走出一个人影。

林郁带着玩味的笑，坏心地压低脚步声，悄悄站在颜以难面前。

颜以难专注反省，良久才注意眼前落下一道影子，慢慢抬头，看到一**郁的脸。

他被活生生的死人吓呆，跌坐在地，僵硬几秒后，心脏狂跳，吓得大叫出声，简直比恐怖电影突脸的鬼，还吓人七分。

那三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一脸不可置信。

戚九慢慢松开的双臂，怀里的“尸体”逐渐变轻，颜色变淡，风轻云淡似的没留下痕迹。

林郁故作大度，氛围如此惊讶、悲伤和恐惧，他轻松转了一圈，展示自己毫发无损。

刚才那张惨白的脸荡然无存，稍微恢复些红润。

他把那层面纱随意丢在一旁，摘下暗红色的兜帽，朝都雨淡淡开口：“刀法很好，谢了。”

都雨声音不再故意装得软糯，很大方地开口：“还好。”

顺带一记眼神斜过，颜以难立马闭上了聒噪的嘴，他不想在都雨面前暴露自己胆小懦弱。

林郁粗粗确认他们无碍，没出什么差错，安心给他们解答：“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我慢慢来说。”

陈朝不能忍，冲上去捏住他的肩膀，焦急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你倒是先回答我，当初为什么走？你明明说过爱我，难道那些话不算数了吗？”

林郁“嘶”了一声，陈朝立马放开了手，他忘记自己的前男友“弱不禁风”，是个一碰就碎的瓷人。

颜以难看着自己的小叔叔也困于情字，心里生出同病相怜的慰藉感。也就不再哭丧着脸，重新燃起希望。

林郁觉得有些好笑，不断退后到安全距离，他的手劲真是没轻没重：“我跟你提过分手，是你单方面不答应而已。”

陈朝内心苦涩，下一秒泛红的眼睛死死看他，很久才问出一句：“对不起，我失态了。刚才那么多毒物，你疼不疼？”

他悠闲地摆摆手，背过陈朝，走到戚九面前：“还行，现在忘了多疼。”

林郁面向他们，示意靠近一点，不想多浪费口舌：“我先从自己开始讲吧。叫我林郁就好，祈爷安排我保护颜以难顺利通过这座改造坟山的考验，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

“要通过试炼的人，莫名其妙变成了我。”林郁不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朝。

陈朝首次心虚到垂下眼眸，恨自己鲁莽，如果早点确认这是林郁，他也不会闹成这样。

“陈家祖坟，简单来说，是一个大型的科技洞。这里面拥有超前几十年的先进系统，强大到能够精确利用致幻剂的毒素，模拟场景和人的感官。就好比，刚才我经历的一切痛苦，跟真的一模一样。”

“摁掌纹时，系统在我体内注射了芯片。系统感应后，把我判定成下任家主，有重生机会。可是你们就不一样了，受伤了真的会死在这里。”

“你们能看出戚九有什么不同吗？”

林郁指了指颜以难：“你说。”

颜以难本能地躲在都雨身后，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刻意离她远一点：“我想想……我记得在刚才虫子咬过来的时候，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没受伤。”

林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因为他是机器人。”

戚九现在还是很木讷，过了稍许，表情慢慢灵动自然。

林郁继续解释：“刚才我死之后，被放进一个极致空旷的空间，那里还有戚九的虚影，顺手给他冲了个电。”

戚九的运行系统逐步复苏，眼前不再是一片黑色，记忆存储恢复运行后，他站起身紧紧搂住林郁，跟刚才抱着他的尸体一样执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郁松了口气，轻轻摸他的一头卷毛，手感还挺好：“坟山网络不太好，祈爷给你的命令延迟，导致的你系统错乱，这些我都知道。一会儿，你跟祈爷打声招呼，从独立移动网络改成坟山内部的网络系统。”

林郁大概从戚九身上看到人的悲伤，传到他耳朵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林郁，我能这么叫你吗？刚才为了救我，是不是很疼？对不起……”

戚九微微弯腰抱他的高度，林郁趁机扣出他锁骨处的电池。

他想不明白，那时设计的主芯片程序，感情表达有这么细腻吗？甚至有些超过程序设定的求知阈值。

算了，一会再处理戚九这个问题。

陈朝不甘心，低声反驳：“你宁愿抱他，都不愿意抱我。”

林郁僵着脸正冲陈朝发作：“你再多说一句，我让戚九把你丢出去喂虫。”

陈朝收起笑脸，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会和机器人争风吃醋。

颜以难和都雨默契相视偷笑，想起现在的立场，略微尴尬地看向别处。

林郁观察细致入微，故意对颜以难提及都雨：“你看过她杀人，现在对她什么感觉？”

颜以难闪避很多双眼睛注视，声音微弱：“喜欢她。”

林郁强硬把他脸抬起来，扭到都雨面前：“大声点，说实话。”

颜以难的眉毛哭成八字，酸着鼻子哽咽说：“喜……喜欢……以前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都……都怪我，没有了解全部的你。都雨，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都雨知道，颜以难虽然怂到自己看不下去，但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她耳朵微微泛红，装作不在意地摸耳垂：“随便你，祈爷只吩咐我装成大学生保护你。还有，我28岁。”

颜以难和陈朝诧异地观摩这张娃娃脸，怎么看都不像28岁，这张带有婴儿肥的娃娃脸，没一点岁月沧桑的痕迹。

颜以难怕都雨误会，急忙大声找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都雨，我都喜欢你。你保护我是真的，一直陪着我也是真的，只有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都雨叹了口气，把脸扭过：“好了好了，小点声……”

颜以难小心翼翼活到大，在全封闭学校内，成天琢磨别人喜怒，终于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他知道，都雨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无措，除却伪装，能看到那一颗鲜热跳动的心。

颜以难眼尾泛红，在都雨怀中喜极而泣。

林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是喜欢安静点：“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这场试炼，我们只有知根知底，才能真正活下去。”

边说边悄无声息走到戚九身旁，试图躲避陈朝咄咄逼人的快嘴，可惜为时已晚。

陈朝：“林郁，你帮了他俩，不能再可怜一下我吗？我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么绝情。”

他这一辈最大的错误，就是惹上陈朝。

林郁眼疾手快，帮戚九装上电池，不耐烦摆手：“不能。”

戚九重新恢复意识，紧锁陈朝伸出的手，冷冰冰开口：“陈朝，我才是他现在的男朋友。”

林郁有些懵，歪头思考当时为什么当年还写过这样的程序，弱弱开口：“男朋友这件事，也不用这么极端。你的程序是不是有些错乱？”

戚九绅士般微笑，手里跟陈朝争斗的力度一丝未减：“郁郁，我检测了九遍，没有漏洞。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犯刚才故障。”

林郁抓狂地自证：“这不是我写的程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叫我郁郁？戚九，你快闭嘴，叫我林郁。”

戚九松开他的手，陈朝的**凡胎自然抵不过戚九的钢筋骨架，不但落于下风，还留下跟林郁之前被陈朝弄出的一样的红印。

还挺记仇。

颜以难和都雨在一旁偷笑，林郁管不住小孩的胡闹，又看到陈朝黑着脸，彻底没法解释。

林郁黑着脸：“你们先休息一下。一会我检查完戚九，再继续出发。”

“一群不省心的孩子。”

林郁撸起袖子，掀开戚九背后的控制面板，仔细检查哪里出了问题。

陈朝依旧不服，蹲坐在林郁身旁：“他都喊你郁郁，我也可以。”

林郁简直要气疯了，没忍住给了他一拳：“他没有生命，你也可以。”

那一拳落到他胸口，不疼不痒，陈朝心里还在暗爽：“最好是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