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凝滞着什么东西,芜铭很清晰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她说不出来什么。很明显,面前的埃德加不对劲。但芜铭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她站起来,默默又向后退去。
“埃德加”看着像是愣了一下,他灰色的头发和衣服像是罩了一层黑色的滤镜,颜色更深了些。芜铭紧张的盯着他,脑子里想的是不会对面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或者激活了什么奇怪的科技开挂来抓自己了吧,有这种可以作弊的手段的啊!
“埃德加”对着芜铭笑了笑,他的嘴没有张开,也没有从原地挪一丝一分,但就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芜铭忍受不住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没什么能和你谈的,就算你现在是在我的梦里,我也不太相信你能一直坚持下去。我看出来你刚刚的状态和现实里不太一样了,所以...”她顿了一下:“你也不一定能在我的梦里抓到我。我目前的想法就是给我两天时间思考一下,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那我们还是免谈了吧。”
她其实没有想多深远,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来了这里后惊吓的后劲还没过去,就要经历这种事。芜铭的内心在可怜自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埃德加”没有回话,他盯着芜铭,浅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芜铭绷不住了,她开始汗流浃背了,这就是自己这个社交恐惧交流障碍最怕的事,不是对方不认可不理你,而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耳边传来远处的风声,是夹杂着电子单元滋滋作响的杂音,芜铭又产生了那种不详的预感,现在整个环境完全就是诡异不可描述的,她刚刚那么说也只是唬对方的。芜铭心想如果对面的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打人怎么办,梦里能报警的吧哈哈等等我都不在地球了想什么呢...
紧接着她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埃德加”张口,嘴里吐出了一团又一团黑色的羊毛。芜铭二话不说往后跑去,她看见他的嘴里全是黑色的,这团羊毛在不断堆积,堆积着,直到淹没了“埃德加”才停下来,羊毛上的颜色像有生命一样,晃的人眼花,又像腕足动物一般开始疯狂舞动自己的身体,每一根羊毛都在挣扎,每一团缠乱的毛团都在蠕动。
只见整个像人一样高的黑色羊毛团开始发出尖锐的叫声,速度飞快的向芜铭冲去,“埃德加”就在里面,芜铭回头看还能看到“埃德加”被羊毛缠出血的身体与呆滞的眼神。
就算来追杀也不能这么干吧?!好可怕啊好可怕啊这么不要命吗还是说这也是你们的手段啊!明明刚刚说话最多的是你吧没想到你还是个潜在的狠人啊,就这么直接追杀过来了?!而且这样下去肯定会追上我的啊我体质没那么好啊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芜铭一边加速向远处跑一边看准时机躲避着后面飞过来的绿色恶心的脓液,这团黑色羊毛的体积越跑越大,芜铭怀疑最后会变得像整片草原一样大。当务之急是看看前方远处的蒙古包是不是可以救命一下,尽管就像一片贴图一样,但也是目前最后的希望。
埃德加感受到了火烤一般的灼烧感。
时间又过去了2分钟,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出现眩晕症状了,在此期间他彻底搜查了整间教室,没有一个地方被放过。然而除了桌椅和黑板上擦不下来的字,他什么都没有搜集到。
窗外的夕阳离的越来越近了,他知道,这里是梦境主人做的陷阱,是芜铭的潜意识干的。这一个房间就像猪笼草,一旦进来,再无出去的方法可言。这里没有出路,远离意识海洋,可以说就是一块在垃圾桶里逐渐融化的冰面平台。
埃德加的研究小组研究过这个,除非梦境的主人亲自来打开这里的门,不管什么门,只要没有排斥意识没有反对意识,那么梦境主人以外的意识就暂时安全了。这个暂时也有限制,对于迟迟未出去的其他意识,精神折磨的力度会大幅度上升。
所以埃德加现在进退两难,对芜铭,他没有办法定位也没有办法联系。对这个空间,他单身一人更是无法破解。
那个被挂起来的纸片夕阳,像眼睛一样盯着埃德加。
在这种情况下,埃德加能做的只有冷静地分析,冷静地取舍自己的安危。保证自己意识完整是第一位,至于剩下的,他用不着在乎。如何在脱离意识海洋的前提下平安的回去,埃德加也没有研究出来这种情况,以往没有进入这样的陷阱之前特别事故处理组就将梦境主人控制起来了。
也就是说,对策不是没有,只是缺乏经验。埃德加做了个深呼吸,他回忆着组员讨论的每一条精准而直中要害的分析和预设答案。既然意识溶解有问题,那么其他相关的办法就没有用。那么反着来的办法,比如集中冲撞,对空间的破坏是否可以?
但在意识空间里走一步要算一步,既要谨慎又要注意时间,对每一步都有着严格的要求,速度越快越好,不宜久留。
埃德加知道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思考了,他现在像走在钢丝上判断下一步怎么不踏空。他没有犹豫,立刻对这间教室的前门集中意识波,试图对这扇门进行轰击。
他抬起手臂,将手掌贴近门板上,调动自己全身的意识将其引流到手上,集中在一个点上后压缩,随后在一瞬间内爆发出来。
空间被扭曲成了波浪形,连同埃德加的视线也被扭曲了。门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损坏的架势,坚固无比。
埃德加额头冒出的汗更多了,整个空间现在像一个焖炉,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并不好受,已经过去6分钟左右了,那个盯着他的夕阳在融入这个空间,在靠近这个牢笼,阳光就要侵蚀他的身体了。
另一边的芜铭在靠近蒙古包后,发现这真的只是一个贴图,更令她绝望的是,凑近了看纸一般的贴图后是灰白色的虚空,深不见底。
远在天边的两个人,现在的处境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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