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举手之劳，我却抓心挠肝了好久。」

——摘自《夏日记事簿》

*

“小心！”

正当夏予初以每秒飞快的速度朝箱子倒去，她感觉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一双手直直抓住了她的胳膊。

众人心有余悸，眼看着一场大事要发生，还好有人手急眼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景延。

夏予初命都要吓出来了，回神一看，拉着她的人是陈景延，脸不知怎么地就烧了起来。

“.....谢谢。”

此刻，她结巴地要说不上话来。

被陈景延抓过的手臂，还感觉隐隐发烫。

院长也是着实吓了一跳，还好没有酿成大祸，他焦急道：“抱歉，抱歉，人没事吧？”

夏予初摇了摇头。

有了这一小插曲，院长开始格外叮嘱大家要小心。

再之后大家还是挑选要用到的服装，而夏予初，却怎么也不在状态。

要知道刚刚如果不是陈景延，她可能真要撞那些头饰上去了。

李沐言在一旁关切道：“你真没事吧，要不你到旁边去收拾衣服，我们挑好给你拿过来？”

夏予初其实是没什么事，可那个心啊，就是跳的飞快。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陈景延刚刚那一抓。

陈景延倒是没什么事情，对他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她呢，少女的心思在这一刻真的一览无余。

李沐言看出来了，撞撞她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陈景延刚刚特帅？”

夏予初知道李沐言跟祝诗芮是一个宿舍的，很快恢复镇定，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有他，我可能要上医院了。”

毕竟她不是江沅，在她面前无法表露这些。

“得了吧。”李沐言笑笑，移开了话题，“行了，我们快找衣服。”

夏予初也不晓得李沐言突然笑一下是什么意思，她也没多想，很快投入到找衣服的工作之中。

在来之前，老陈特意给他们做过培训，告诉他们要找什么类型的衣服。

其实大多数古装都可以，就是几个反复出现的主演，要多备两套衣服。

特别是宝玉，他与宝钗大婚时，肯定是要穿红色的戏服。

几人找了一圈，找是找到服装了。

可宝钗是男生所演，那戏服看上去是女生所穿，拿回去不知道人能不能穿。

几人犯了难。

夏予初问院长：“这里有没有古代男生的婚服？”

院长说：“宝玉那个，你们刚刚不可以穿吗？”

夏予初解释：“我们演的角色两个都是男生，还有一个宝钗也是男生演的。”

院长大吃一惊，显然这问题也让他犯了难。

片刻后，院长说：“我们这原先演宝玉的演员家里头倒是有一套，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夏予初眼巴巴看着院长：“我们真的很需要，麻烦你了。”

对他们来讲，这或许是高中最值得纪念的集体活动，大家一定是都不想留下遗憾。

院长表情略显为难：“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夏予初：“麻烦你了。”

在院长打电话的间隙，里头大家收拾好所要的服装。

一个剧院的小姐姐说关于头饰衣饰这些东西，她们明天化妆的给他们带过去，他们就没有带走。

没过多久，院长打完电话回来，告知他们很幸运，衣服还在，不过对方最近休假还在外头旅行，最快也得明天回来。

众人的心情是一时喜一时忧，但好在是服装问题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蒋浩东十分开心，他突然对众人提议要不要去小吃街玩会。

当着班长的面敢说这些，简直是找死，直接被李沐言一票否决。

李沐言说：“我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去？”

蒋浩东说：“找个地方放一下嘛。”

在学生时代，难得一个住宿日能出校园，是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李沐言拒绝：“不行，你想都别想。”

夏予初靠在窗边没有吭声，街景在她车窗外倒退，燕城的冬天的太阳差不多到四点就下山了，而陈景延坐在她前排的位置一直望着窗外。

从她靠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一个侧脸。

夕阳西下，出租车逆光而行，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在想什么呢？

夏予初不知道，只记起之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

是这样说的——人之所以在黄昏时醒来会感到孤独，那是来自于人类祖先的记忆，每到黄昏时刻他们会整群回家，而你睡着了，便有了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没有这种感觉，可为什么陈景延让人看着，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时，蒋浩东突然大声囔囔道：“来，我们举手表决。”

说着，他通过隔着的李沐言拉她的衣袖，“来课代表，举手表决，还有陈景延，你也是。”

夏予初愣了一下。

同样是有人碰她，这回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沐言马上说：“行，举手表决就举手表决，来同意的不举手。”

夏予初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三人已经齐刷刷举起手来。

蒋浩东笑道：“看见没有，三人同意，走吧。”

李沐言冷笑一声：“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我说的是同意去的不举手，只有一个人没有举手。”

“你耍赖吧？”蒋浩东当场不乐意，看向陈景延，“你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是去对吧？”

陈景延说：“我听清了。”

夏予初后知后觉蒋浩东被耍了，全场大概是只有他们两个蒙在鼓里。

真的很奇怪，明明陈景延刚刚还一副游离世外的感觉，他是什么时候听清的？

最后，蒋浩东耍无赖也无用，出租车师傅在李沐言的要求下，将他们送回了学校。

下了车，四人分了一下带回来的服装，往教室走。

夏予初跟李沐言走在最后，蒋浩东一路还在嚷嚷。

夏予初的思绪还在为剧院一事奔腾，李沐言突然问她：“有没有感觉蒋浩东真的很吵？”

夏予初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笑说：“还好吧。”

李沐言摇摇头道：“真的很吵，我们班最闹腾的就是他，除此之外就是林南丞，你看陈景延，就很安静。”

提到陈景延，夏予初的心就不淡定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往前看，陈景延的脚步很快，没一会功夫就将他们甩得老远。

李沐言接着道：“不过我觉得他有时候真的太安静了，但他的性格又没有给人觉得他很文静。”

“嗯。”夏予初听出李沐言有话要讲，刻意等她往下说。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李沐言的声音，夏予初不免诧异。

“....你是不是有——”

“哎，你说这叫什么？是不是疏离感？”与此同时，李沐言问道。

疏离感。

夏予初一直很难形容出陈景延给人的感觉。

是疏离感吗？

他待人礼貌，其实跟每个同学关系都不错，在人群里，特别是打篮球时，甚至可以说是耀眼的存在。

但只要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又有说不出的隔阂感。

对，就是疏离感。

他的性格多面，实际却很冷清。

夏予初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李沐言想说什么。

回到教室后，她们将戏服发给同学，夏予初拿了自己那件回寝室。

路上江沅跑来问她，和陈景延一起去校外是什么感觉？

夏予初没答，此刻她的心情很难说，大概是一种为陈景延身上的这种疏离感淡淡在忧伤。

*

周五下午，剧院的两个化妆师姐姐来学校给大家化妆。

原本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便到了放学时间，由于学校要补课一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便改为自习。

但十班却不同，因为要参演的节目人数多，化妆师又只有两个，第二节课也因此被占用来化妆。

元旦汇演六点开始，上午时大家进行过一轮彩排，十班抽到的位置是第三个表演，不得不抓紧时间。

一切进展顺利，不到六点班中大部分同学都已上完妆。

不过几个主演的妆容繁琐，耗费时间较长，还没好。

夏予初坐在教室后排，看着化妆师姐姐在她脸上来回涂抹。

到眉毛时，夏予初原本简单修了一下杂毛，可化妆师姐姐却犹豫了好久。

“怎么了吗？”夏予初都看出化妆师姐姐的犹豫，便问了一句，“是不是我眉形不大好？”

小姐姐：“妹妹，你介意我给你修个柳叶眉吗？”

夏予初对化妆这一块不大了解，平常的精力基本都是放在学习上多，但她知道两道似蹙非蹙柳叶眉说的就是林黛玉。

总之是为了角色需要，她没想太多，便点头答应了。

这一点头当下是不要紧，等画好妆，小姐姐拿了个镜子给她看，夏予初差点没哭出声来。

柳叶眉是柳叶眉，她知道林黛玉眉毛细，可是到了她脸上，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小姐姐还在一旁夸她：“妹妹，你底子好，这眉毛适合你。”

夏予初想哭的心都有了。

恰巧这时，江沅从旁边经过，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大叫：“我去，你还是我认识的初初不？”

夏予初一时也听不出江沅是夸她，还是在震惊，哭丧着脸巧着她。

后头的位置本就是临时搭建，用的是后排同学的位置，江沅一声惊呼，不少人齐齐转身。

在转身的人群中，夏予初看到了还有陈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