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奕大概判断出是哪个方向。

确认乔堇没事之后，他转身看着前方的黑暗。

能开枪就说明不是丧尸。

“幸存者。”

驰奕看向乔堇，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乔堇从他身后走出来，抬起手。

光束照亮前方的雪路，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

她抬眸，对上黑漆漆的枪口。

那个人一惊。

因为晃眼间乔堇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额头轻轻抵上枪口。

“晚上好呀大叔~”

女孩带着笑意的眼眸，以及完全没有害怕的神情印在脑子里。

驰奕反应过来乔堇已经不在身后，赶紧跟着光源赶到。

看到乔堇额头上的枪驰奕也是一懵，随即催动异能。

触目惊心的雷电却被光屏全部挡下，驰奕这才知道乔堇是自愿的。

吴守手上有些僵硬，终于把枪放下。

“你们是幸存者。”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嘶哑。

刚刚感受到动静，还以为是丧尸。

“抱歉，我刚才以为是突发情况，子弹没有伤到你们吧？”

光线逐渐增强，乔堇看清楚吴守的脸。

他穿着军绿色大衣，毛绒的绿色军帽戴在头上，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尽管大衣看着保暖，但他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

吴守收起了手上的老式步枪，抬起手挠挠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你俩年轻人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

乔堇探头，看到了吴守身后的村招牌：“这里是清河村嘛？”

“是、是，你们这是？”吴守很久没有接触过年轻人了，一时有些不习惯。

她弯着眸，笑容看起来干净纯粹：“那正好，我们是来旅游的，听说这里的风景特别好。”

其余其余两人都纷纷沉默。

全世界的人谁还不知道现在是末世，怎么还有人会大老远跑来旅游。

在这时，驰奕接受到乔堇的目光。

顶着吴守怀疑的眼神，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是，就是来旅游的。”

吴守眼里的怀疑更胜。

但看着两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羽绒服，以及乔堇手上还抱着一只宠物。

倒的确有些像。

“大叔，能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吗？”

乔堇笑着开口，“我们很快就走。”

吴守一愣：“你们要在这里住？”

“是呢。”

乔堇表现得无比正常，完全跟旅客没什么区别。

“请、请进！”吴守反应过来竟然有些激动。

他连忙让开身，抬手示意乔堇两人往前进村。

仔细一听他声音都带上颤抖。

雪中的村子安静无比，吴守往前面领着路。

驰奕走在最后观察着整个村子，走了一路基本上断定一件事。

他不动声色靠近乔堇俯身悄然开口：“乔老板。”

“嗯哼。”

乔堇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一路上没有灯，全靠乔堇异能星星点点的光指路。

不过吴守似乎对村子里的每条路已经烂熟于心，基本上不用看都能知道往哪里走。

终于，他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有些简陋你们多担待。”

吴守不好意思笑笑，转身打开门。

屋里堆积了一些灰尘，但总体还干净。

“稍等，我去生一下火。”

在土炕下生起火，吴守将半盏蜡烛点燃。

等屋里渐渐回暖，他才将将军大衣脱下，眼睫上都沾了雪，几近凝固。

“不好意思啊，村里其他地方还没打扫，你们就先住我这儿吧。”

驰奕倒是没什么意见，比这条件更差的他也住过。

只不过不知道乔堇能不能住得惯。

谁料乔堇只是扫视一眼房间，随后颇为乖巧弯眸：“谢谢大叔。”

吴守仿佛被乔堇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客气了。”

“你们这是，”吴守的视线在乔堇和驰奕两人之间扫过，“兄妹？”

驰奕的动作直接一顿。

果不其然，在瞬间他接到乔堇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她是我……”

大脑迅速运转，驰奕最终口中挤出两个字：“老板。”

吴守恍然大悟，竟然是上下级。

乔堇倒是没有反驳这个称呼：“偶尔带人出来放松一下，大叔能理解的吧？”

吴守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还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如何，但吴守很清楚这一路应该不安全。

“不远，主要是这个村很出名，我们一路照着指示牌就来了。”

“真的？咱们村很出名？”

这句话似乎在吴守心中点燃什么，他面色明显有了不少生气。

不知为何突然就笑了，吴守此时更像个孩子。

“那你们先休息，我得去村外面转一圈。”

“放心有我在很安全哩。”

吴守交代了好几句，想到什么又转身：“火没了你们就再烧啊，不用客气。”

木门缓慢关上，驰奕眼眸略沉。

果然，这个村只有他一个人。

有些蹊跷，他刚想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就见乔堇已经好奇蹲在一旁看着燃烧的土炕。

上面是用转头砌起来的床，构造很简单。

驰奕：……

有时候她透露出的清澈愚蠢是怎么回事。

“小欧，你说咱们民宿等到冬天也装修一个这样的吧？”

“……”小欧坐在她身边，“乔乔你高兴就好，反正估计也快了。”

乔堇听到小欧的随口一提，挑了挑眉。

小欧好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趴下。

乔堇观察完起身，不经意间余光触及到什么。

墙角堆置着不少衣物，其中最显眼的是那套鲜艳的小丑服。

上面已经有些灰尘，被压在了最底下。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夹杂着冷气，吴守进屋。

看着布满光源的屋子他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村子的安全主要是由我负责。”

乔堇看着吴守：“大叔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嘛？”

“没有没有，”吴守很快否认，“我只是守村人而已。”

不知为何，谈到自己的职业，吴守流露出些许骄傲。

守村人，一个极尽消亡的职业。

吴守对此也只是一笔带过，找了另外一个话题：“那你们应该是来这里看极光的吧？”

“之前村子还热闹的时候，好多外地人来我们这里看极光。”

“那个时候这里晚上漂亮哟，全是星星。”

吴守笑笑，尽管语气轻快但还是难掩伤感：“只不过现在看不到咯。”

说起村子，仿佛他有说不完的话。

他快五十多岁了，清河村甚至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本来清河也在附近的，只不过自从水没了就被雪填满了。”

吴守跟乔堇两人讲述村子的故事，无比熟练。

仿佛曾经的他也是这么说的。

夜晚漫长，但天刚蒙蒙亮，吴守便轻手轻脚起身。

在他关上门那一刻，坐靠在墙上的驰奕睁眼。

他偏头看着乔堇，后者也起身。

“乔老板？”

乔堇伸个懒腰下床：“走。”

一出门冷意席卷而来，雪依然没停。

吴守冒着风雪向前走。

他一身深绿色在白雪皑皑里移动，成为了苍茫里的唯一生命力。

那是村子深处，吴守面前的是一颗苍老大树。

从远望去只能看见枯败的树干，仿佛已经没了生命。

经过整夜大雪，树下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白色。

吴守拿出铁铲，一点一点把雪铲干净，露出干净的地面。

干枯的树干因为风雪晃动，吴守就虔诚跪在地面，向着村里唯一的树木叩首。

他没有别的事可干，只不过守在门口望着远方，祈祷着来人，却又希望没有人。

乔堇在远处看着接近陷在雪里的身影。

来时候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乔堇站在雪地，没有选择靠近。

忽而，她转身。

驰奕有些不解，但还是跟上乔堇的步伐。

回到屋子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下来，极夜似乎愈来愈近。

吴守察觉到天色的变化，又巡逻一圈早早回了屋。

打开房门时最先闻到饭香，他一顿。

触目可及的是乔堇还在拜访碗筷，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很奇怪，吴守明明没有戴眼镜，此时视线却渐渐模糊。

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

那时亲人还没散，他每次回村都会有热腾腾的饭。

乔堇向他招手：“大叔晚上好呀。”

驰奕则起身让出一个位，示意吴守坐在那里。

“谢、谢谢……”

饭桌上只是最基本的两菜一汤，吴守没问两人是哪里来的饭，他也知道从第一眼他们就不是普通人。

低着头，在看不见的地方眼眶渐红。

视线终于不再模糊，只不过这次有泪水落在了饭里。

因为这一幕，本来只在梦里有。

乔堇两人就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反应，只是埋头吃饭。

整理整理情绪，吴守才带着笑脸开口：“那你们那边现在人还多吧？”

知道他问的是幸存者，驰奕点头：“大部分人都在基地。”

“基地是……反正都还是安全吧？”

吴守先是有些懵，他没有走出过村子，对基地的印象并不深。

听到驰奕嗯一声，吴守这才放心：“那就好。”

他也不知道离开村的人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但安全就好。

“对了，这段时间晚上可能会越来越长。”

“你们不是想看极光？我在外面守着，见着有了就来叫你们。”

“好呢，谢谢大叔。”

虽然话这么说，但极光始终没有出现。

于是两人一待就是好几天。

白天的确越来越短，乔堇的预感也越来越强。

这天她站在村门口，望着慢慢升起的红日。

没过多久，太阳开始退居地平线。

余光未散，照在雪地上金光乍现。

等光线暗淡，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至此，极夜降临。

吴守叹口气：“真是不好意思啊，难得你们这么多天待在这里。”

驰奕望着天，一如既往沉默，此时却多了些说不出的情绪。

乔堇倒是还好，依然带着笑意。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盯着前方的黑夜，乔堇突然出声：“大叔，你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吴守反应了很久，明白乔堇说的是什么。

他微微苦涩一笑：“我就一个人，走不开。”

“但是他们都走了哦。”

“是个人都会远离村子的。”

吴守感叹一声，守村人不会离开自己的村子，也不能离开自己的村子。

世世代代，历来如此，尽管与废墟为伴。

“我需要等下一个我的到来，这是职责。”

如果等不到呢？

没有人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因为答案也显而易见。

乔堇在此时抬头，天上是从未见过的群星。

此时此刻，这里的世界好似不在黑暗。

星星的出现不在任何人的设想范围，此时三个人都抬头而望

眼眸中群星闪烁，吴守一时看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看到星星。”

守村人：

是指在乡村中默默守护村落安宁的特殊人物，他们为村子抵挡灾厄，承受今生之苦以求来世之福。

在民间传说中，守村是前世大凶之人，死前觉悟，自愿来世镇守一方，以报前世孽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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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