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这一趟列车是最火的。”

官方一直都说，做这套列车可以在短短一天内欣赏到四季的美景。

当时的许肆才刚刚踏上旅途，没有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

她其实不喜欢坐在窗边。

因为总觉得沿途的风景大同小异，并不值得有多留意。

所以每次坐上高铁，许肆都是第一个睡着的人。

可接下来的时间，她侧过头看着窗外。

和原来相同，一路上都是大同小异，但此时许肆却没有任何睡意。

或许是枯败的植物和成群的尸体在眼前一晃而过，形成了跟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沿路场景。

忽而咔擦一声，许肆回头。

乔堇怀里抱着一包巨型薯片，见她看过来甚至好心递过去：“吃嘛？”

“……”

许肆无奈叹口气：“不用了，你吃吧。”

果然还是只有乔乔的心态好。

“对了之前还没问你，你是不是也是南方人？”

看着乔堇这个身材个子，许肆第一时间将乔堇纳入南方列表。

而乔堇却是歪了歪头：“不算。”

准确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似乎从记事起，乔堇面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任务。

曾经都穿梭在各大世界，无非都是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枯燥，又没趣。

瘪瘪嘴，乔堇抓起几片薯片往嘴里塞。

“真的不吃？过期不候哦。”

许肆顿了顿，最终还是伸出手：“谢谢。”

驾驶舱弥漫着薯片的香气，跟窗外的苍凉截然不同。

多亏乔堇的异能，许肆能将沿路看清。

路上渐渐开始下起小雪，许肆看着飘扬的雪花。

迷迷糊糊盯着窗外许久，没想到雪越下越大。

竟然下这么大。

南方竟然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许肆作为南方姑娘，从小到大见到雪的程度屈指可数。

但之前的向往也在经历极夜之后变得稀薄，曾经对雪的期待消耗殆尽。

靠在椅背上看着推挤的积雪，许肆很难想象自己的家乡竟然能有积雪。

这趟雪一路下到江南。

雪停之时，也是到达之时。

远方散发出太阳的光，前方终于不用异能就能看清前路。

熟悉的站台映入眼帘，许肆的思绪回到曾经。

看着被丧尸堵的水泄不通的道路，乔堇若有所思。

看样子当初江南的站台人也不少。

列车的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丧尸的注意。

丧尸群一哄而上，这倒是跟普通人赶高铁没什么两样。

“我们怎么下去？”

许肆皱着眉看着这一幕。

虽然有着现在的异能倒是可以让丧尸忽视自己。

但是面对腐臭的丧尸群，两个女孩第一时间达成共识。

不可能挤下去的，绝对不可能！

车门打开之际，一声枪响打破蜂拥的站台。

就在这时乔堇对上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往那边走！”

沙哑沧桑的嗓音在站台上尤为突出，几乎是瞬间成为了丧尸的目标。

看着车门口的丧尸逐渐散去，许肆看了一眼乔堇。

“那个人……”

男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估计是去引开丧尸。

乔堇看着许肆，很快转身：“去出站口。”

“好。”

许肆很熟悉高铁站的构造，带着乔堇找了一条最近的路。

就这样，与不远处的身影不期而遇。

本想着就近寒暄，但看到男人身后的丧尸群，乔堇果断转身出门。

“我们不管他吗？”

许肆在一旁皱着眉。

乔堇一手扶着门把手：“所以我不还没关门嘛？”

季巍早也是看到了她们两个，视线在触及乔堇关门动作那一刻心凉下来。

“再不跑快点我就关门了哦。”

身形微僵，反应过来季巍加快速度。

在丧尸碰快要碰见他的一瞬间，侧身出了门——

砰的一声，乔堇关上门。

丧尸随之蜂拥而上，季巍抬起手抵住看起来关不稳的门。

丧尸们像是毫无意识一样，不断拍打着大门，好几次季巍差点按不住。

“你们先走吧。”

季巍不忘回头交代，“往外走看到红绿灯左拐进小巷子有个派出所。”

“那里基本上没有丧尸。”

许肆不是很赞同：“那你怎么办？”

“我算着时间会和你们汇合的。”

“如果我没有回来，警局里的物资应该也够……”

说着说着季巍就注意到乔堇逐渐朝门口靠近。

“小妹妹你退后，很危险——”

乔堇望着面前毫无意识的丧尸，观察好一会儿：“松手。”

季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于是乔堇又重复：“松手，趁现在。”

“你有办法了？”

许肆看着乔堇，果然还是她厉害。

奈何乔堇却道：“没有，我们一起。”

“我是外地人，找不到路。”

很诚实摊了摊手，乔堇显得很无奈。

季巍这下不得不好好观察一番，觉得眼前的女孩好生奇怪。

最终他叹口气：“那一会儿你们一定跑快一些。”

“这群丧尸速度很快。”

深吸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季巍看向乔堇两人：“那我松手了？”

乔堇退后几步，朝他点点头。

瞬时轰然一声，丧尸破门而出。

季巍没有犹豫转身迈开脚步，但却在转身之际被光亮晃了眼。

再一睁眼，眼前的场景已经转换。

派出所的正大门紧闭，从外面看里面还很整齐。

脸上还带着震惊，季巍不可思议看向身旁环绕着光亮的乔堇。

“应该是这里吧？”

乔堇上前一步观察着派出所小声喃喃，“果然光速就是比跑更快。”

季巍：……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是异能者。

回到派出所内暖和了不少，季巍将身上的棉外套脱下，漏出身上的警服。

他看向乔堇：“你是异能者？”

乔堇大方点点头。

这才想起来乔堇说她不是本地人，季巍多看了她一眼。

“你们怎么会从列车上下来？”

乔堇颇为乖巧坐在派出所凳子上晃着腿：“我们过来旅游。”

季巍：“？”

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季巍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旅…游？”

最终扯了扯嘴角，他不知道说什么。

许肆见状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那个、叔叔你是警察吗？”

季巍点头：“嗯，我是这个派出所的民警。”

“我叫季巍。”

“好的好的。”

许肆还是头一次离警察这么近，季巍身材高大，或许是因为末世的原因有些不修边幅，下巴上留了些胡茬。

看出许肆有些拘谨，季巍放松笑笑：“不用太拘谨，所以你们都不是本地人？”

“没有，我是本地人。”

许肆举了举手又指向乔堇，“我主要是陪着她过来。”

见季巍朝自己看过来，乔堇弯起眸。

从第一眼见面就感到有意思奇怪，季巍心里大概清楚了乔堇不是普通人。

估计是哪个基地的大小姐吧。

在心里叹口气，季巍面上没有显露半分。

“季叔，高铁站这附近您还见过其他人吗？”

都是老乡，乔堇忍不住开口问。

谁料季巍却是摇摇头：“至少这附近的辖区是没有了。”

“这样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许肆还是忍不住伤感。

“现在这种世道，很难见到活人了，”季巍摇着头，“你们真的是来旅游的？”

“虽然之前这里是旅游胜地，但是现在……”

季巍话没有说话，而乔堇似懂非懂弯起眼角：“那现在这样刚好应该是旅游淡季，我们可以一起诶。”

剩下的两人同时沉默。

季巍见乔堇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一时语塞。

许肆：原来旅游淡季是这么理解的吗......

“离这里最近的古镇怎么走？”

乔堇突如其来的话让季巍知道她根本没把自己的提醒放心上。

无可奈何，季巍见乔堇去意已决提议：“要不我跟你们带路？也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你们什么时候走？”

乔堇看着远方蒙蒙亮的天空：“现在，越快越好。”

季巍：“行，那就准备动身吧。”

一路上有些安静，许肆忍不住开口：“季叔，末世之后您一直在这里吗？”

季巍在前面领着路：“是，因为要疏散群众，最后就留在了这里。”

许肆看着前方的身影。

也是，人民警察，首先是要保证人民。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季巍沧桑的话语在前方传来，气氛安静一瞬。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奇怪，季巍转移话题看向乔堇：“你们从哪里来的？”

老实说乔堇不太了解这个世界，转头去看许肆。

许肆报了一个地名，季巍了然：“你怎么会在那边的？”

“我其实是和朋友去去旅游的。”

说起这个话题许肆好像有些伤感，并不是很想多说。

“派出所就您一个人吗？”

“嗯，只剩下我一个了。”

许肆张了张嘴没有多说，总觉得此时气氛不太好。

趁着天逐渐开始亮，雪渐渐落小了许多，可能一会儿就停。

路上遇见不少丧尸，但大多都被季巍解决了。

他的枪法很准，只要一枪，基本上就能击中丧尸的要害。

又是一声枪响，枪口还冒着热气。

“这些东西速度很快，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掉很容易出大问题。”

许肆跟在一旁，她明明记得丧尸根本没有这么快速度才对。

至少，民宿附近的丧尸并不是这样。

“到了。”

季巍的声音打断许肆的思考。

三人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低层楼，上面标着“游客服务中心”的字样。

“从这里进去，就是我们之前最知名的古镇了。”

从前的这里基本上没有淡季和旺季这一说法，几乎每一天都是火爆。

许肆自然认出了这里：“里面的丧尸估计不少。”

“不，”季巍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这里面不出意外已经没有丧尸了。”

从病毒爆发开始，派出所就接到了通知。

这一带古镇隶属于季巍负责的辖区，自然是由派出所进行第一时间疏散。

“诶？这里已经全部疏散了？”

这里的游客基本上每天都人满为患，许肆难以想象疏散工作的困难性。

季巍望着招牌，似乎陷入什么回忆一时没有动作。

“季叔？”

回过神，发现两个人女孩已经在前方回头看着自己。

回过神季巍勉强一笑：“抱歉，我马上来。”

服务中心仿佛就是一个枢纽，穿过便是古镇的入口。

破烂不堪的现代残垣被隔绝在外，古镇的建筑竟然完好无损。

雪不知何时停了，白雪就堆在墨青色的瓦片上。

许肆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后的江南。

寂静，无边。

唯有青石板上残留着遗落的背包首饰和洒开的半杯饮料瓶，昭示着曾经的一片狼藉。

许肆走在石板路上，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场景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乡会变成这副模样。

站在入口处的木桥上，气氛安静了许久。

“其实之前这里很热闹的。”

忽而许肆出声，像是为这清冷的一幕做无力的辩护。

雪没有再下，在却好像一直在下。

不然为什么，会感到有点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