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玉从薛家挑选了一部分可靠的护卫,护送白霄赶往关中据点。
路途遥远,一行人不敢多作停留,只怕误了进京的最好时机。
然而,一路上,江以宁始终心神不安。
虎符的下落如今已经清楚,此刻就在白霄手中。可白霄将虎符藏得极深,就算当场将她杀了,江以宁也没有把握能顺利找出虎符。更何况,薛家还派了不少护卫随行护送,她能否从这么多人面前全身而退都尚未可知。
她默默盘算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马车厢内的每一处角落。
一旁的江以清看出了她的意图,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前头什么人?还不快让开!想被马踩着吗?”
领头的薛家护卫厉声喝向路中央的一团黑影。白霄闻声掀开车帘望去,好像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穿着不像是寻常百姓。
那人正蹲在地上抽泣着,肩头不住地颤动,似是伤心到了极处。
那男子倒也识趣,转身便走了。白霄见状,便不再多问,只将帘子轻轻放下,一行人继续往前赶路。
马车碌碌地从那男子身旁驶过,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又急忙跑到车头,朝车上扬声问道。
“这位兄弟,敢问你们是谁的人?此行要往哪里去?”
白霄觉得那声音耳熟,心头一惊,忍不住又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这也是你能打听的?”车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胡桃?”马车相较刚才离那男人近了些,白霄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车夫,快停车!”
马车应声停稳,白霄与江家姐弟先后下了车。
“公主,我就知道你们会从这里经过,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候。”胡桃看着比从前清减了不少,神色间也带着几分憔悴。白霄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眼里满是真切的心疼。
“怎么会弄成这样?”江以清也快步上前,见胡桃神色不对,伸手探了探胡桃的额头。
“他发烧了。”江以清轻声对白霄说,“先送他去车上吧。”
几个人一同搀扶着胡桃上了车。他病得不轻,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用手背抹着止不住的眼泪。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白霄从行囊里取出水壶,递给身旁的胡桃。静静看着他仰头喝了几口,这才接过水壶,问道:
“快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和那位姑娘来岭南成亲的吗?”
一提起这事,胡桃的眼眶又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别问了……她根本不是真心对我好,只是在利用我……”
“利用?”江以宁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是映王的人。此前有传闻说虎符流落关中一带,映王便暗中派她前去查探。那天晚上在祈谷灯会,她本是奉命来调查虎符的下落,碰巧看见我们也在场,就以为我们和她一样,是冲着虎符来的。”胡桃缓缓解释道。
“嗯,当时确实有这样的传闻。”白霄点了点头,“不过我们的人很快核实了是假情报,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胡桃叹了口气:
“可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消息是假的。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而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白霄听罢便扑哧一声笑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你那天跟这姑娘聊得那么起劲,我们还当你突然开了窍呢。”
“那后来呢?”江以清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我刚到岭南,映王便将我囚禁在府中,几天才送一碗稀粥。我饿得浑身发软,眼前发黑,好几次都差点昏死过去。也算是我命硬,竟这样熬了过来。”
白霄双眼微眯:
“映王府……难怪你这趟婚事非要回岭南去办,原来是在这儿设了局。映王控制你,是想借你来牵制我?”
“正是。”胡桃回道,“他原本计划,若是公主先一步拿到虎符,就拿我的性命相胁,逼公主交出来。前几日我听说映王已经得手,带着虎符和人马进了京,这才趁换防的混乱,拼死逃了出来。”
胡桃越说越委屈,眼角也红了许多。
“辛苦你了。”白霄拍拍胡桃的肩,轻声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映王拿到的那枚虎符,是假的。”
“我自然知道那虎符是假的。以公主的本事,绝不可能让它落到旁人手里。”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白霄对着胡桃的额头轻戳了两下“不过,能布下这样大的局,看来从前是我低估映王了。”
“此去京城,少不了要同映王打交道。往后行事,我们都得格外当心才是。”江以清缓缓说道。其余几人相互交换了眼色,面色也都凝重了起来。
一行人终于抵达关中地界,薛家的护卫便在此处告辞返程。随后,白霄在江以清与胡桃一路护送下,平安抵达了据点。
“公主——”
阿菊远远望见人影,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阿菊!”
白霄也快步上前,主动牵起阿菊的双手。
江以宁静静望着她们紧握的双手,目光微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阿菊……”胡桃迟疑地走上前。
阿菊闻声抬起头,见是他,只浅浅一笑:
“胡桃回来了。”
这平静的反应反倒让胡桃有些无措。他原以为阿菊还会像他离开时那样生他的气,没想到对方却这般淡然,语气疏离得像在招呼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人。
“你……不生我气了?”胡桃忍不住问。
阿菊闻言微微一愣,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困惑:
“生什么气?”
“就是我走的时候啊,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胡桃抬手揉了揉后脑勺。
“哎呀,那件事啊,”阿菊轻轻笑了两声,“早就过去了。”
“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
胡桃的手仍不自觉地挠着头发,心里却隐隐觉得,阿菊待他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夜深人静,白霄将阿菊唤入房中议事,连胡桃和江以清都被遣开,不得近前。
“公主此次进京,不打算带徐小姐和江公子吗?”阿菊待房间外值守的人影一一散去,才小声问道。
“徐渺的行踪太过可疑,虎符一事,不能再让她知晓更多线索。至于江以清……我看不懂他。”
阿菊笑了笑。
“属下倒觉得,江公子这个人,其实并不难懂。自打江公子入公主府,丫鬟们私下里常说,江公子对公主似乎格外上心。”
“她们整天就爱议论这些。”白霄也笑了,随口问道,“那你怎么想?你觉得我该带江以清一起去么?”
“胡桃的病尚未痊愈,京城里人多眼杂,多一个人,总能多照应一分。再说,江公子至今也没有任何与虎符相关的举动,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倒也是。”白霄缓缓点了点头,“江以清的身手毕竟摆在那里,带在身边,总比让他在外头不知动向要稳妥些。”
她顿了顿,又问道:
“对了,之前我从岭南寄给你的那封信,你烧了吗?”
“烧了,”阿菊答得干脆,“看完公主写的内容,当时就烧了。”
“那就好。信里写的那些事,还是别让旁人看见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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