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刚刚的大叔喊，新的司机名字叫山羊，可能是个外号。但那人皮肤黝黑，体型十分精瘦修长，还留着一撮山羊胡，着实也像一只人形山羊。
刹车之前，他在烟雨蒙蒙的路边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但定睛再看却什么都没有。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过了没多久他又一次看到了同样的一闪而过，只是这一次看得更真切了些，那个身影裹着一条毯子，像极了刚刚被他放在路边的小晨。
山羊坚信小晨是不可能出现的，他甚至还冷静地分析到，会不会是刚才他没有认真清理驾驶室，幽灵的残留物也让他产生了一点幻觉。所以他确认了一下路况，稍稍把两边的车窗都开了一条小缝隙，让驾驶室里的空气流通一会儿，也好净化一下空气消除幻觉。
似乎是开窗通风产生了效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山羊的视线里确实没有再出现那个身影了。
就在他以为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车窗前方的路面因为一阵风带过了一片白色水雾，而那个类似小晨的身影就随后笔直地立在了其中。
山羊这次确认了，那裹着毯子的身影确实就是已经死去的小晨，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山羊这样想着，他咬咬牙继续开着车。直到车子撞飞了那个身影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
刺耳的刹车伴随着车内乘客的惊叫，山羊在惊恐中寻找着车外的路面，然而那个被撞飞的身影再一次不见了！
山羊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咚咚咚！”三声敲窗户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山羊！发生什么事了？”
是后面的一个乘客过来询问了，山羊下意识摆摆手摇摇头，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并没有说出实话。
山羊觉得这样不对，但事已至此他决定再等等看，若是还能出现幻觉，那他必须得换个人来开车了。
车子重新启动了，所有人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云朵紧张地靠着万俟星，还是一副没能完全走出恐惧的模样。
“云朵你没事儿吧？怎么感觉学校的状况让你像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似的？”林间月也借着关心云朵的机会靠着万俟星，“不至于是被我说的电影相关剧情吓到了吧？电影剧情都是虚构的！”
万俟星先是看了眼靠过来的林间月，然后才跟着一起去看云朵，云朵战战兢兢，万俟星也觉得奇怪：“是啊，你是不是联想了那些电影剧情把事情想得复杂严重了啊？”
云朵愣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也不全是！就是，这种死后不腐的人我们已知的人数是几百个，而实际上爆炸发生时当场就死亡的人，以及还没有被发现统计进来的人数实际上是超过对外公布的数据的！而且，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在爆炸发生后死亡被埋葬的人，会不会其实也没有腐烂掉？万一操场上的人不是被什么东西吃掉的呢？你们难道不觉得那里实在太整洁了吗？被扒拉出来吃掉怎么能是那种情景呢？是那群怪兽有洁癖吃得优雅斯文吗？还是它们吃完了还会洗碗？”
车里的人都在听着云朵的话，但听完他们没有再躁动起来，反而是一个都不吱声。
“除非尸体破败不堪无法行动，不然就全都是电影里的丧尸或行尸了！”
云朵最后说道：“要是万一有一天他们井然有序地出现了呢？谁知道变异的高智商人类会不会更可怕啊！再结合幽灵那般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状态，或者像巨型怪物那样的诡异能力，别说我们了，整个人类都会完蛋的！”
一道闪电划过把天地映得一瞬雪白，轰隆的雷声随后而至，把车上的不少人吓得一颤。
连绵的雨声开始变得密集响亮，雨势又变大了。
驾驶室的山羊被闪电晃得眯了几次眼睛，也让他更加专注，避免出现事故。
“哎呦这个该死的雷吓了我一跳！”一个女人抚着胸口牢骚着，不由得剜了一眼窗外。
还没等缓一口气，车子又一次急刹车，这次人们被晃得比刚刚的上一次还要厉害。
“又怎么回事啊？”女人撞得挺狼狈，一下子有点气急败坏，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刚刚的大叔再一次小跑到了连接着驾驶室的小窗口，这次都没能开口，他直接就被看到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了！
“怎么啦？”临近的人看到大叔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凑过去看。
结果他的惊叫声引起了全部人的注意，人们纷纷焦急地往车窗外看，这一看所有人都猛吸了一口凉气！
车窗外居然无声无息地围满了人！他们全都毫无血色，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站在大雨营造出来的白色水雾之中，场面十分得诡异。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让他们睁开了眼睛。
天上的雷电无规律地间断闪烁炸响，终于在一个亮得晃眼的闪电之后，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居然在闪光结束之际一同消失了。
这样的情形反倒是让所有人惊呼出声，好多人都觉得这就是见鬼了！驾驶室旁的大叔回过神就急促地拍打着小窗户催促着：“山羊！快开车走！”
山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原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人影，原来不光是他一个人出现了可能是幻觉的情况。他心里有了底，这才敢猛踩油门加快车速，车轮卷渐着水花逃亡般地穿梭在空荡的城区。
不知道逃跑了多久，雨势再一次减小了。乘客们一直盯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化，直到车子行驶到了靠近林地的区域，似乎要进入树林了，这才开始有些松了口气。
中途没有再出现诡异的人影了，云朵也恢复了点精神，直接抱着万俟星的胳膊带着哭腔地崩溃起来：“怎么比丧尸还诡异呀！一瞬间出现又一瞬间消失？是他们会瞬移还是我们看到的只是鬼影？谁知道这该怎么解释啊？”
“这情景肯定不可能是那些血肉之躯啦！说不定是集体幻觉，更合理的解释就可能是投影而已。能源中心的高塔里不就经常出现类似的投影么？没那么可怕啦！”有人一边安慰云朵一边冷静分析着。
云朵没有回应，依旧抱着万俟星的胳膊瑟缩着。
这时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云朵今天真反常，你看她之前哪里这么柔弱过？”
又有人听出了话中话便直接打趣道：“这不是身边有帅哥嘛！”
几声哄笑后，云朵尴尬地起身松开手：“别胡说！”
见状，那人更起劲儿了，追问道：“哎，两个帅哥呢。你更喜欢哪个啊？”
这时，车子开到了一处比较空旷的林地路段上停了下来，山羊返回了车厢商量着换个人去开车。
“怎么？开累了？”有人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以为他身体不适了。
山羊摇了下头，把刚刚他的经历叙述了一下，然后解释说：“保险起见还是换个人去开车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小心还是碰到了尸体，我看见了好几回小晨，总担心是出现了幻觉。”
闻言便有人自告奋勇过去开车去了，山羊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这一路一直担心会惹麻烦也是费了他不少心神。
“幽灵能引发幻觉，是有毒啊。”林间月自言自语着。
万俟星却接上了话：“还是剧毒呢。”
林间月顺势直接凑过来和万俟星又聊了起来：“你说，那些死人会不会都是死后被寄生了？”
“那怎么解释瞬间出现瞬间消失呢？刚刚山羊的话有一个重要信息，他说他撞到人了！如果不是他的幻觉，那就说明那些人是有实体存在的不是幻觉。”
“是啊，除非他们都变异出能瞬移或隐身的超能力了。”
万俟星不禁有点担忧：“万一真得变异出了什么变态的超能力，那这些人行踪不定、意图不明，岂不是非常危险？也不怪云朵害怕，她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听到云朵的名字，林间月特意去看了眼，发现她不知何时又抱着万俟星的胳膊满脸担忧了。
“啊啊啊啊……”忽然传来一阵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叫，紧接着又是一阵敲打车窗的声音。
循声看去，是驾驶座的男人满脸惊恐地拍打着小窗户，他惊慌地紧闭着嘴巴，另一只手还一直用食指拼命往上方指。
“车顶？天上？”林间月跟着车里其他人茫然着纷纷抬头往上看的举动猜测着，他第一个往车窗挪了过去，掀开窗帘往上一瞅，很快就浑身冰冷地回过身直接钻进了万俟星的怀里。
“妈的不是吧？真有超能力？他们会飞啊！”
“什么？”万俟星抬手安慰着顺了顺林间月的后脑勺，然后也探身过去往外面看了看。
霎时间，车内又一阵惊恐，有一些反复经历了惊吓的人们终于忍受不住了，精神崩溃地哭了出来。
万俟星傻眼了，隔着林子有一段距离的天上居然密密麻麻地漂浮着一群人！
“妈的，新鲜的怪事儿怎么今天遇见这么多？”有些人胆子还是比较大，但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丝毫不慌也是不可能的。
很快，驾驶座的玻璃又被敲响了，司机指着城区方向还一直比划着，似乎在描述什么。
靠着附近的大叔只看懂了点儿片面，但能明白指的是那群人的身后方位。于是大叔就眯着眼睛仔细往那些人的身后仔细瞅，很快他就看明白了，直接瞪大了眼睛转身面向了车内：“大家别慌！他们过不来！”
听到大叔的话，车内暂时有了些平静，人们奇怪地看着大叔，不知道此话从何而来。
“你们可以仔细辨认一下，那些人不是漂浮起来的，而是被触手一样的东西举起来的！”
“啊？”林间月抱着万俟星，稍微抬着头胡乱张望了一下，但没能看清，便又折了回去。
有人开始翻找物资，很快翻找出了几个望远镜，他们互相交换着观望了一下，看了一会儿就有人给看明白了。
一个声音平静的分析道：“好像是植物的根须或者藤蔓，好像就是从学校那里伸出来的。”
有一个带着点儿笑意的人说：“确实过不来，每根都绷得笔直，不够长啊。”
万俟星回忆了一下刚刚见到的情形，又听了那几个人的描述分析，脑子里便想象出画面了。
他松了口气地拍了下林间月说：“应该没事儿了，我大概想明白可能是怎么一回事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但我想包括幼儿园在内的那些人可能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他们是被变异的植物寄生了，或者说这些死尸已经和植物长到一起了，可能是达到了某种共生，所以才没有腐烂坏掉吧。”
车内的其他人也开始认真听着万俟星的猜测。
“刚才在路上他们的出现和消失，主要是天气原因导致的视线影响。再者，那道闪电那些植物也是畏惧的，换句话说，植物也是被闪电吓了一跳瞬间缩回去了。所以当时他们不是消失，而是一瞬间被举起抽离，再加上晃眼的闪电和处于慌乱中，所以我们没能看清楚。”
“有可能。”林间月点了点头，“学校里确实挺爱种那些美化用的藤蔓植物的。”
“那就不是尸变了？”云朵颤抖的声音从万俟星的另一边可怜兮兮地传了出来。
林间月听到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刚想嘲笑一下，但一抬头就发现云朵也跟他一样占了万俟星的半个身躯。
“嘿，男女授受不亲，你还学会占人便宜了！”林间月脱口而出。
云朵不服道：“还好意思说我！你抱得更紧好吧？”
“废话，我也害怕、我更害怕！”林间月说着还故意用力抱了抱。
云朵止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无语道：“你以为我喜欢这么怂啊？这不是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嘛，你自己都被吓够呛呢！”
“对我就是怂，你不喜欢我喜欢！这人我已经先占了！晚上睡觉也是我的人形抱枕！先来后到先来后到啊！”
“嘁！”云朵又起身退开，抬眼看了下万俟星，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林间月嘴角还挂着笑。
车上的人们稍稍松了口气，纷纷表示只要不是电影里出现的那些尸变就行，没变成丧尸或行尸那就是相当不错的幸事了。
平复了情绪稍作休息了一番之后，他们继续出发。由于天气和路上遇到的各种状况，休息站的影子还没见到，用时就已经超过了预计的两个小时了。
原本行驶过那段林子就能再一次进入城区，但意外状况又一次发生了。近在咫尺的城区因为路面的塌陷而被迫分开，他们只能另选一段路况较好的林地绕过去。好在这次的意外状况没有再引发其他严重的后果，车子还算顺利地行驶过了林中的泥泞，重新回到了平坦的路面。
“出门前真应该好好算一算，真是诸事不顺的一天。”云朵似乎缓解过来了，都有兴致打趣了。
林间月多少有点疲惫，他枕靠着万俟星的肩膀，懒洋洋道：“你还挺迷信。”
“我还好，但我妈妈挺迷信的，多少还是受到了她的一些影响。”云朵说话的状态也基本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相信一点，就是有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它们的发生就是有它会发生的道理。我们这一路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都是坏事啊。至少我们刷新了一些认知，这改变了我们的想法，这算因祸得福。”
林间月笑着说：“你这是想说，这些状况就好比有小动物拦了你的路，它们拦住你很有可能是想救你，因为前方出现了危险是吗？”
“也算是这个意思吧。”云朵赞同着。
林间月立即转念说道：“有点片面了，你怎么知道它们拦你不是因为想故意拖着你让你和危险相遇呢？”
云朵皱着眉吐槽：“你干嘛非要想得这么阴暗！”
林间月看云朵不高兴就又笑得更欢乐了些，他注视着万俟星道：“凡事都是有两面的嘛，哪里是我想得阴暗？要说因祸得福，阿星哥哥就是我因祸而得到的福啊！”
“哕！那我祝你俩百年好合吧！”云朵看着四目相对的两人吐了吐舌头。她连忙转过头，恰好瞥到了窗外，窗外的天色已经明亮了不少，甚至有几条阳光要跃跃欲试地从云层里钻出来了。
“雨停了。”有人恰巧此时音量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全车的人都听到了。
不少人都对此长吁短叹，不知道是喜是忧。
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人继续说道：“下面的城区才是最关键的，因为它完全没有被清理开发过，未知的危险我们不知道潜伏了多少。但好在我们经过的区域路程很短，不会待很久。而且靠近郊区，也没有那么密集的建筑，正常是不会出现多么糟糕的状况的。”
听完这些话，云朵靠向旁边的俩人低声说了句：“我现在最怕有人说这样的话了，因为事实往往就爱和他们说的话反着来！”
“我也怕你这么说就乌鸦嘴的应验了！”林间月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云朵有点赌气地瞪了瞪林间月，然后没在继续说下去，但他们心里多少都有点忐忑，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多意外状况，接下来会不会一切顺利任谁都更加没有底了。
一车人稍作休息调整，然后继续驱车向休息站出发。
这一段路让原本有些疲惫的人们变得反而更精神了些，因为面对未知的区域，必须要全神贯注。
随着车辆驶入城区，眼前的场景愈发让人心生不安，由于建筑的间隔空间较大，方便了植物的生长蔓延。目之所及之处竟几乎遍布了各种各样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野草。
其中一种藤蔓类植物更是近乎疯长地爬满了高处的楼房，整个城区呈现着一种污浊肮脏的绿色，在这种阴沉的天气里更显得此处城区暗含凶机了。
“妈的，阴森森的，也没看到其他活物，都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司机皱着眉骂咧咧地开着车，车速显著地减慢了许多。
所有的车窗旁一直留着人时刻观察着外面的状况。
慢悠悠地开了一段后，转个弯，眼前就是一条笔直的直通城区外的公路。道路两旁披挂着茂密植物的建筑仿佛是一排沉睡着的巨大怪物，它们披头散发，不怀好意的眼睛似乎正隐秘地藏在叶片之后冷冰冰地凝视着这辆正在逐渐靠近的军卡车。
司机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想要把堆积在胸口处的紧张不安都吐出去。
出口就在几百米远的正前方，冲出云层的一道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出口处的楼体上，竟看起来有些生机盎然了。
笔直的公路上几乎没有障碍物，甚至比他们清理过的路面还要整洁。司机四下留意了一番，决定加速行驶，赶紧离开这片城区。
“这条路很整洁哎，是我们有人来清理过了吗？”车上不少人都接二连三发出了类似的疑问，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刚好干净而已啦。”“可这也太干净了吧？明明城区其他地方到处都爬满了植物！”
“之前不是有人来过了吗？也没听说这里有什么情况吧？”
这样的干净街区无独有偶，但或许是因为周围四处疯狂蔓延植物的反衬，反而显得气氛很不正常。
靠近驾驶座旁的人见状也和司机想到一处去了，便去敲了敲小窗户，示意他快些开出去。
司机猛踩了一脚油门，人们闻声后就十分默契地闭上嘴重新各自注视着窗外。窗外也如先前一样平静，看不出来会有什么危险会接近。
车子开得很快，一栋一栋的阴沉建筑依旧垂头丧气似的没有活过来，很快就被疾驰的军卡甩到了身后。
不远处的出口愈发靠近，就像一扇逐渐开启的大门，空间越开越大。与此同时，不少人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小了。
然而意外却忽然从不知何处降临，“砰”的一声，疾驰的军卡狠狠地撞到了什么，甚至连抵抗的缓冲减速都没有发生，就一瞬间被那个不明物体直接撞飞了！
军卡被掀起，在空中翻了个身才落地，轮胎摩擦着地面划出了长长的一道黑色痕迹后，撞到了街边的一家店铺才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