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准备落山，出去探路的人们就及时赶回来了。

从他们的乐观状态看，接下来的路会很好走。

留在营地的人却说了个不太乐观的事，以现有的条件看，断桥可能没办法修好了。

男人稍叹了下气后立即打气道：“没事儿，等我们休息好做好充足的准备，剩下的路很有机会有惊无险地走完的！”

吃完晚饭后，众人安排好了夜里的轮守顺序，早早地就歇下了。

年轻人能熬夜，于是林间月万俟星还有云朵三人负责守前半夜。年纪大些的人觉少起得早，就负责从后半夜守到天亮。

三个人聊着天一开始时间过得还算快，但话说多了口干舌燥，到后面都没什么精力继续说了。手里也没个能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三个人反而没动力熬夜，早早就一个传染一个地打起了哈欠。

“妈耶我困死了，要是有个手机玩一玩儿就好了。”云朵托着腮说着，眼皮都要打架了。

万俟星和林间月默契地相视一笑，意思心照不宣。然后万俟星看着云朵说道：“禁区里肯定也能有手机和其他娱乐设备幸存啊，这里也就是信号受到了干扰没有网络，单机游戏还是能玩儿的。”

云朵笑道：“娱乐设施确实是有，但也不能随时就玩呀。外出若是没有特殊安排，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手机不离身了。而且，也不是所有地区都没有网络，靠近边界线的有些地方就能接收到。我有时候还是会溜过去打网络游戏的！”

“有网络？告诉我在哪！”万俟星心里顿时有点小激动，同时一个想法也油然而生。

云朵把哪些地方有信号都告诉了他们，然后压着声音好奇地问：“你们谨慎啊，那几个地方有信号这件事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过呢！你们不会是想干点坏事吧？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外面把消息封锁得那么严密，我觉得不太可能成功，甚至害怕有可能惹来什么麻烦，所以就一直没敢做过。”

万俟星想了想回答：“就算有阻碍也总得尝试吧，万一成功了呢！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把这里的消息直接上传到公共网络上去。”

林间月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眉头一皱道：“你有别的渠道？”

“可以试一试。”

云朵有些不太明白其中涉及的概念，也没想明白他俩怎么说着说着就忽然互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云朵，咱们一起去上个厕所吧！”万俟星忽然一咧嘴有点怪怪地盯着她笑了起来。

“啊？”云朵顿时糊涂了，“我一个女的跟你俩去上厕所？再说我又不想……”

“一起去吧！”林间月也是一脸奇怪的笑容看着她。

云朵愣了愣，好在还没完全糊涂，看着万俟星拿起了他们的背包后，很快就“哦”了一声，说了句“行吧，一起去。”

两个男生走在前面，一头雾水的云朵跟在后面，他们一起钻进了远一些的一处草丛里。

确认只有他们三个之后，万俟星翻出了被他藏得很隐蔽手机，边开机边说道：“我们有东西要给你看，本来以为可能是偶然。但这一路过来的经历又让人感觉可能不是偶然。所以我俩商量过后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实情。”

云朵一脸茫然地接过了手机，然后看了一段视频和十几张照片。

看完手机，云朵愣了好久才说话：“原来是你们干的啊……怎么会这样？它们能感染人类了吗？”

“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我们俩与他有过一定接触，目前还没有发生变异。真要能通过接触传染，你首先也要完蛋！”林间月说着，忽然想起了那些样本，于是边翻找便继续说道，“给你看看从他身上采集到的生物样本，我们想要把它们带回休息站的研究室研究，这些东西太重要了。”

林间月说着翻出了背包里的专门用来保存样本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管样本瓶。

三个人几乎同时惊呼一声，林间月更是吓得差点因为手抖把瓶子甩开了，他忍着恶心及时把瓶子塞了回去。

“那恶心的粘液怎么还会蠕动哇！”云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吓人了！这里的变异要翻天了！人类要灭亡了！”

“别这么悲观！”林间月无奈地笑着安慰，心想这一天也确实受了不少刺激。

云朵严肃道：“确实得想办法让外界重视了！得把这里的情况流传出去啊，不能只让咱们这个不靠谱的联盟折腾了！”

林间月刚要回话，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枪声越发激烈，并明显地往营地方向靠近。

“有人来了！”云朵和林间月急忙要起身回去，却一下被万俟星同时死死拽住。

“等等！声音不对！他们还有炮！”万俟星对枪械的了解如数家珍，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型号了。

“有炮不是很正常嘛？”云朵不解地看着他。

“前年刚研发出的新型手持高射炮，是有针对性的要投入禁区使用的，所以会有一定的电流音。目前依旧在测试使用阶段，还没开始正式大批量生产使用呢！”

林间月惊奇：“这你都能听出来？”

云朵却急道：“那他们不就是联盟的人了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见有联盟的人进来了呢！他们怎么会亲自进来？”

万俟星心道：“说不定就是冲我来的。”这种事，他父亲确实有这个能力办到。

营地里的人们都被吵醒了，纷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云朵更急了：“完了，我们得回去，他们没看到我们在，说不定会以为我们也在外面呢。”

林间月也道：“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带回来，有机会借助他们的装备合作一下。刚好能把变异的消息告诉他们，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他们也能当儿戏！”

“你俩等等！”云朵阻止了他，刚好不用万俟星开口了，“你们先躲着别出来，最好是别让他们知道咱们双方在一起同行。这样，你们先沿着河岸去下游，那里还有一个营地。你们俩找一艘船躲着，我会想办法制造一次偶遇，到时候再一同行动就好了。”

“万一来者不善呢？”林间月问，多少有些不太放心。

云朵坚定道：“放心吧，我们虽然是被他们抛弃的，但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有过冲突，更不能与他们有任何的私下牵扯。而且他们没有理由针对我们，反而对我们还有所亏欠呢。你们按我说的做，这样都摆在明面上的联系就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知道了。”万俟星立即同意，但他并不希望按这个设计发生偶遇，只能必须先答应。

“好，咱们明天见！”云朵说着就急匆匆地跑了回去，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到了营地门口了。

林间月和万俟星稍稍躲在暗处偷窥偷听了一会儿，来的是一队雇佣兵，他们解释了刚才的遭遇并表示了感谢。

为首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肌肉男，他果然态度友好，和云朵他们一行人交流了一番之后，两方人都放松了下来，一些人进行防御安排，另一部分人继续回去睡觉。

万俟星和林间月见到此状就放心地离开了，他俩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另外一座营地。

这座营地的房屋损毁得比较厉害，建在距离河岸不远处。借着月色能看到岸边停靠了一整排的小游艇。两人按照云朵的嘱咐找了一艘船躲了进去。

“那些雇佣兵是联盟派来的吗？应该是，若不是就不会带着最新型的武器了……”林间月躺到了船舱内的床铺上，还能感受到游艇在很轻微的摇晃。

万俟星一时沉默，没有接话，心里有点担忧那些人的来意，想着明天早上该怎么办。

“哎？你说会不会是其他人也遇到了新的状况，他们上报了才让联盟亲自下场了啊？毕竟变异植物可能感染人不是个小问题！”

万俟星微叹道：“或许吧，希望如此。”

林间月看了眼有点漫不经心的万俟星，以为他是累了，便安静地看着他轻道：“咱们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和他们表演一场偶遇呢。”

“好。”万俟星看向林间月，自己的情绪被看出来了，他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就冲林间月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躺在了旁边。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他们被一阵阵水声和毫不规律的颠簸晃醒。两人都觉得不对劲儿，内陆湖不比大海，除了遭遇极其特殊的天气，一般是不会出现这样大的波浪摇晃的。

醒来的林间月觉得头有点晕，大概是有些晕船了。

万俟星翻下床出舱查看，林间月也紧随其后。两人走出舱门的一瞬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他们的游艇不知何时已经远远地漂离了营地，沿着湖水的流动来到了一处水流很湍急的河段。

“我的妈呀，这河水再快就赶上极限漂流了！”林间月扶着船体惊讶着，不由得努力忍着头晕带来的恶心感。

万俟星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来到了船头，他从水里拽出了断裂的缆绳，从断面上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了。

“那么结实的绳子也能腐蚀坏！不幸也幸好，那东西没发现咱们俩，这里水流虽然急，但我们会有惊无险的度过的！”林间月说着，晕得实在有些站不住了便直接靠着船舱门口坐下了。

“不舒服吗？”万俟星见状急忙回过身去查看。

林间月脸色有些白，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有点晕船了。”

“你能看出我们漂到哪里了吗？”万俟星坐在了旁边，让他靠着自己闭上眼睛能舒服点。

“不知道，水流湍急的河段很多，周围还都是长得差不多的树林，看不出来。”林间月靠在万俟星的胸前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

万俟星抬手擦了擦林间月额头的汗轻声道：“我们这样随波逐流，最后会到哪里？”

林间月想了想答道：“会经过禁区的市中心，若是一路侥幸，最后会一直流进大海里。”

万俟星心知那个侥幸是不存在的，但依旧笑了笑说：“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逃离禁区获得自由了？”

“对，我们就可以去浪迹天涯了……”

万俟星微微笑着没再继续说话了，他静静地抱着不舒服的林间月顺着河流晃荡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平稳了下来。

“阿月，有没有好一点？我们似乎来到了最不该来的地方了。”万俟星的声音略显急促。

闻言的林间月睁开眼起身张望了一番，才提起几分精神不悦地说道：“看来那绳子早早就断了，我们几乎在河上漂了一整夜，居然都飘到城区来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趁机早些下船了？”万俟星看着林间月微微泛红的脸色，知道他晕船的状况已经有所缓解，便暗暗松了口气。

林间月却微微犯起了难，他盯着周围逐渐开始密集的建筑一时拿不定主意了。此时就下船的话，两岸的陆地都已经很危险了。水中虽较为安全，但也依旧不是最佳路线。

“冒险赌一把吧？”万俟星看他半天没说话就替他拿主意了。

林间月抬头看着万俟星，万俟星正含着笑意注视着他。

“就赌它们怕水这一点吧，我们不下船！反正已经处处是危险了，面对它们只是早晚的问题。若是注定我们的生命开始倒计时了，我就想多和你一起待一会儿。”

林间月蓦地有点儿心酸，但还是因为有些感动而笑了起来：“哇哦，你这样说我都要哭了。”

“那就哭吧，没人笑话你。”万俟星也玩笑着笑了起来，“咱们就当泛舟游览，一路观赏两岸美景好了。生死难料的末日主题的游览，咱俩绝对是首例。”

两岸的城区虽然破败，却仍旧透露着曾经的繁华。

此时的林间月忽然想起，在来禁区之前还经常会幻想着要体验一下末日生存，现在完全不觉得有趣了。

“前面有座桥。”怀中的林间月低声说着，万俟星便看了眼前方的月牙状拱桥，颇有些古色古香的风韵。片刻的沉默之后林间月才继续道：“城区内的大小桥好几座，我们有可能会被其中的某一座桥给拦住。”

万俟星侧过头看着林间月，林间月的睫毛微微抖动，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有些桥洞很窄，过不去。到时候我们肯定得弃船上岸了……”

万俟星定了定神严肃道：“附近就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找找能用得上的物资吗？”

林间月左右转了转头看了几眼，然后懒洋洋地抬起手指着远处各个地方说：“这附近属于郊区，大都是以工厂为主。我不建议去，没什么可搜的！真要想尽快找到有用的物资，也必须得面对更大的危险，只能再往城区里面走一走啦。”

说话间，那座拱桥就近在眼前了。两人都不说话了，不约而同地仰着头看着桥身，安静地等着游艇飘过桥底。

桥身上附着着一些类似青苔一样的植物，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没敢轻易说话。

等过了桥，再慢慢远离，他们才敢继续聊天。

林间月微微笑道：“不知道日后，这些感染变异的植物会不会进一步突破进化，最后连水都不怕了。”

说到这里万俟星还是觉得神奇：“那些在水里生长的生物真得没有发生异变吗？有全面的调查研究过吗？”

林间月调整了下姿势坐正，晕船的症状基本没了，郁闷道：“是真的，这种事情确实挺难以置信的。而且明明是非常关键的线索，却依旧没能在这一点上有所突破。”

万俟星没说什么，而是心中感慨。作为生命之源的水能抵挡住这次灾变的影响，保持着原有的纯洁，生命好像真得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游艇随着河水的流向静静行驶着，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反而宁静到让人心神不宁。

两人对此依旧没有说什么，生怕自己刚说完什么就立即应验了。

为了不让万俟星感到不安，林间月一直都在不时地给他讲解两岸的建筑，倒是真有几分导游的性质了。

随船在河中漂流的时间过得十分安宁，也很有游览的气氛。

若不是因为两岸没有适当的人声，这样的场景会有多么惬意。

随着河段逐渐深入城中心，街景也愈发繁华与凌乱并存。

“那是什么地方？”万俟星所指的是一座高大宏伟又很豪华的建筑，墙体因震波裂出了几道危险的缝隙，残留的玻璃上还看得到五彩的琉璃色。

林间月微叹道：“大剧院呀，高庭大剧院！多少高层人士社会名流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啊，还有那么多场精彩的演出……”

“这就是啊！”万俟星十分惊诧，这和他记忆里的在影像里看到的高奢印象差得有点大了。随后他边摇着头边感慨道：“毁得有点儿狠！那这附近应该有个商圈啊，物资够丰富了吧？这位置也算不得很中心……”

两人说到这里便默契地四顾起来，两岸依旧是毫无生气的模样。

“上一下岸吧！”林间月环顾完又看了看他们自己的物资，本来带的也不多，这一路消耗的多补充的少。想要提高几率在这里多存活一秒，补充物资是必须的。

依他对整个禁区的了解，他立即想到附近有一间很大的警局，或许还留有能用得上的防身武器。

林间月说明了情况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岸，他事先准备好了绳子系了个套环，然后就待在船头耐心地等着游艇漂到前方的又一座拱桥。

待时机合适了，林间月甩出了绳索套住了岸边的围栏，万俟星一起配合着把游艇停靠好。

河岸的墙很高，上面也长有一片片湿滑的青苔，两人又借助着一根绳子费了点功夫才爬上了岸。

他们上了岸没有片刻耽误时间，时刻警惕着一路迅速找到了警局。

警局的大门关得很严实，看着没有被破坏过，但也因为年久的损毁，毫不费力就能打开。

警局内基本都保持着原本的井然有序，除了受到爆炸波及有一些物体倒塌散落外，其余一切都表明了这里没有被入侵过。

“喜忧参半啊……”林间月嘀咕了一句，直接带着万俟星去找武器。

很幸运，警局的武器库里枪支弹药是充足的。两人装备好武器又翻找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然后快速离开。

回去的路上，万俟星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间月却立即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脚步也跟着加快了。

万俟星意识到是出现什么状况了，但他什么也没看到，连声音都没听到。林间月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带着他默默地往河边疾走，呼吸都有点急促。

万俟星不禁也有点紧张了起来，好奇心也愈发强烈，想知道林间月究竟是看到什么了！

一路快步前行，直到走到了一个弯道路口。路口入弯处立着的一面凸面镜，万俟星通过凸面镜才注意到，他们的身后隔着几十米远距离处居然有一个人在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一样快步地疾走着！

“卧槽？”万俟星心中惊叹着，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人大约是个年轻女子，但头发披散着，完全遮住了脸。她正用着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跟在他们的身后，且速度非常快。

起初万俟星没注意到到底是哪里奇怪，盯着凸面镜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起来，那人走路双臂紧紧地夹在身体两侧，整个上半身被这姿势搞得十分笔直僵硬，但两条腿却健步如飞。

走着走着，万俟星猛地反拽了一下林间月的手，然后小幅度地指了下前面的凸面镜。

林间月其实也注意到镜子了，也不时地留意着镜子里的情况。他抬眼一瞥，只见身后跟着的人不知何时居然又多了一个！与此同时，刚好从旁边的建筑里又走出了一个加入了其中。

万俟星一直注意着身后追赶着的怪人，他们一直保持着那样的速度，距离也基本维持着没变。只是，看久了，万俟星越来越觉得那个怪异的姿势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喜感。

林间月短促地轻笑了一声，万俟星看向他，发现林间月居然也盯着凸面镜忍俊不禁。林间月一定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但这样的愉快维持得很短暂，绕过弯道之后两人先后回了下头，身后的怪人们刚好消失在了视野里，随后他们就默契地低语了一声“跑！”

两人迈开腿就开始狂奔，期间也不时地回头留意那些人有没有追上来。

当那些怪人再度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们显然是加快了速度，夹在身体两侧的胳膊也甩得乱七八糟，跟两条橡皮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