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哑巴

捕头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嚷嚷什么?”

李大娘一愣,当即又换了一副讨好的脸色,拉着捕头在一边说话。

“大人,我可是给了钱的,您不是说好了,押回来给我带走的嘛?”

“事有变故,人你带不走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大人你可不能这样黑啊,我足足给了一吊钱啊,哪有说不给就不给的道理!”

“啧,当时说的是带回来关一天就放了,到时候你要领家去就去,可没有应允什么,”捕头眼珠子一转,语气也缓和了些,“而且,这人不是我不给你,是人家里找上门了。”

见李大娘一愣,捕快又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说,“而且来头可不小,我劝你识趣的就快些回家去,别在这胡搅蛮缠,惹了官司。”

“那我那钱!”

“哪有什么钱,人都给你找来了,兄弟们跑腿也不是容易的,是你自己倒了霉,怪的了谁?”捕头怒目一瞪,“识相的就快些回家去,别赖在这扰乱公堂。”

李大娘咬碎了后牙槽,只得“诶”了一声回去了。

捕头说的话倒是不假,小哑巴的家人当真是找来了。

没有想到,小哑巴的爹竟是当朝三品大员礼部侍郎的独子,因遭妾室嫉恨,竟下了药叫人远远送走。

小哑巴几经磨难才逃了出去,不想在崖边滑倒,跌破了头,躺在溪边被李大娘给救了。

小哑巴已被换了锦缎衣裳被请进了巡抚的家庭厅堂,小哑巴四周望了望,瞧见正门口含泪望着自己的老人。

礼部侍郎忙上前几步,生了些皱纹的宽厚手掌轻柔地抚了抚孩子的脸。

“怎生消瘦成这样,苦了你了孩子。”

小哑巴歪歪头,眼神里透着不解。

巡抚此前已经大致清楚了事情原由,朝旁边的家仆使了眼色,就张口解释道,“那个,侍郎大人,令郎此前似乎是受了伤,流落此处时已伤了喉咙,下官也是刚刚得知,已经寻了城内的大夫,片刻就到。您看,下官叫人送些笔墨,请令郎写下来如何。”

笔墨呈上,小哑巴上前,迟疑了片刻,随后端正地写下,“您是?”

侍郎一愣,声音了有了些颤抖,“不记得爹了么?”

“我掉下山崖的时候跌破了头,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顿了顿,小哑巴又写了一遍:“您,真的是我爹么?”

紧接着小哑巴就被一把抱住,只听耳边传来压抑的哽咽,“千真万确,我是你爹,你就是我的孩子,张牧尘。”

小哑巴回京前又去了趟小花家,将事情的经过比划了一遍。

说起来,小哑巴本来也不识得手语,要不是认识了小花,甚至都没有手语的必要,他在这个村子本也没有什么朋友。

只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小花,小哑巴尝试着比划沟通,又教她识字,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

如今小花已经识得小哑巴的手语了,也知晓他要回家去了。

京城,听起来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相比此后两人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小花低下头想要隐藏眼角的红痕,却被小哑巴轻轻捧起脸颊。

“不要哭。”不是手语,不是写字,小哑巴张嘴说道。

即使声音嘶哑低沉地几乎听不清,小花还是知道,他说的是,不要哭。

这一下小花彻底忍不住了,直接扑到小哑巴的怀里,放声嚎哭起来。

“真好,你找到爹了,也慢慢,可以说话了。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小花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显得格外可怜,让人疼惜。

相处了这些时日,彼此心里的情愫就像是盛夏里嫩藕牵连的细丝,虽看不分明,可是手触上去却能感受到它是真实存在的,遇到阳光还会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小哑巴听见小花在哭泣,心里也是一酸,隐忍再三,才放开怀里的小人。

“你等我,三个月,不,一个月,一个月就好。等我回家去,处理好一切,小花,我知道你很聪慧,有想法,算数比谁都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打包把你偷回去。”小哑巴看着小花哭红的鼻头,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望着自己,像只小兔子,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继续比划着,“我欢喜你,小花,特别欢喜,只要想起你心里就涨涨的。可是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别说你爹娘舍不舍得,就是他们舍得,我也怕你心里难受,不愿意跟我去。所以,等我回家去处理好,回来找你。到时候若你愿意,我就接你和爹娘一起去京城安居,若是不愿……”

想起出门前,爹自信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肩,自豪地说道,“好孩子,嗓子大夫已经说了,可以慢慢养回来,爹看你如今还是一样知礼稳重,相比恢复如初也是指日可待。以前你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总被先生夸赞,这次回去用功学习,以后也必是国之重器啊,哈哈哈。”

小哑巴那劈了叉的声音做作地咳了一下,“若是不愿,我便回来陪你,放牛种地,过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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