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对他，很多时候就像这样。

他会跟着自己，是一回身就能看到的距离，但不会问自己去干什么，也不会问为什么去。

他以为自己去见“前男友”这件事会值得他问问，但他一直没开口。

隋唐有点摸不准他什么心思了，按说之前他表现得很生气，可就放任自己这么来见陆程了。

两人开了隋唐的车出门，他还真是想来买书的。

“东西给我。”

咖啡厅门口也没见他拦着自己。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在外面等你。”

明明刚才还看得跟个眼珠子一样。

隋唐看到这情况反而不爽了：“可是我等下万一撞到呢。”

果然他动摇了，“我跟你去。”

隋唐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笑得像小狐狸。

元大总裁呀，过了三年依旧还是这么好拿捏。

陆程还没到，元明清点了美式和热牛奶，考虑到隋唐的情况还特意要了低脂牛奶，细心得要命。

隋唐想捧起来抿一口，被坐在身旁的元明清压住了手。

“凉一点再喝。”太烫的食物不利于身体健康。

“哦。”一步三跳的隋唐小少爷都没发现自己在元明清身边就乖得像猫咪。

铃声响起。

“喂，大姐。”隋唐眉心一跳：“大姐，我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可以自己处理，难不成次次都找你们？哎呀，我的意思不是还有下次。”

看来是隋秦打来的电话。

隋唐这个混世魔王就拿自己家三个姐姐没办法。

元明清示意他把电话给自己。

隋唐一脸为难，最近他爸给了他姐一个项目，隋秦忙的焦头烂额，这时候怎么还有空管自己啊。

“隋秦姐。”

“我回来了。”

“嗯，你放心吧。”

隋唐瞪大了眼睛：“这就完事儿了？”

“嗯，她不放心你。”

要是自己的话，半个小时还得在这儿跟她不停解释，元明清三句话就让人觉得他在就靠谱放手不管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阿唐！”

陆程从大门进来，看不太清楚，远远地喊了一声。

“这里。”

隋唐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见自己的，可也不难猜，总归不是什么好心思。

“找我有事吗。”

陆程刚要开口，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元明清？”他怎么回来了？！

隋唐轻飘飘瞥了一眼，陆程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元明清在同辈人中都是标杆一样的存在，生活在他阴影下的可不止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家孩子。

家里长辈教育自己家小辈的话术也都是“你看看你，再看看元明清”，诸如此类。

如果真是什么好朋友，元明清大概还能给点面子说一声long time no see，对眼前的人显然没有这个必要，连你好都多余。

陆程也不会自讨没趣，自顾自坐下，看向隋唐，像要说什么，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元明清，好像有点开口艰难。

隋唐早都设想好了：“有话直说。”那样子显然是他跟我又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陆程看到他坦然的模样反倒觉得不对劲，平时隋唐对自己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阿唐。”

隋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鉴于你想说的话，我觉得陆二少还是叫我全名比较好。”

果然不太对。

“隋唐，我……”

“你想说岳白。”用脚后跟猜都知道你要干嘛。

“……是。”陆程不会蠢到现在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不是他来的初衷和重点。

“很好，我们结束了，过去的日子是我冒昧了。”

隋唐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在回答陌生人问路一样。

旁边坐着的元明清情绪更是稳定的不像话，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一样，只是摸了摸隋唐的杯子，示意他可以喝了。

这一切都不对劲。

隋唐的话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说他刚开始看到隋唐如此的态度，是持怀疑和疑问的，现在更是浑身的别扭劲儿都上来了。

“你不打算问什么吗？”

“有什么可问的。”

陆程哽住，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隋唐，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

隋唐嗤笑一声：“我认为，当你知道是你的错，就不应该有什么但是了。”

“你知道的，我家里那边……所以暂时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家里。”

隋唐都要笑了，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么一出，但她还是想问，要不要脸啊，是怎么能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元明清转了转手腕，出于对隋唐的尊重，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随时观察着隋唐的情绪，这也是他来的本来目的，如果这个人再敢说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话，影响到隋唐，那别怪他不客气。

但隋唐显然好像没什么变化，警报暂时安全。

只听到隋唐冷冷地，略在嘲讽的声音响起：“陆程，我觉得这件事，是我错了。”

“什么。”

真是笑话，你不会真觉得我错了吧？

他站起身看着陆程一字一句：“从前我只以为是你不喜欢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强求也没什么意思，见到岳白之后，我发现了我直接跟您这儿返祖了，我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我看起来很好耍的样子？”

“一边儿想跟你的小情人卿卿我我，另一边儿还想占着我隋家的势，不被家里发现，你以为你是北洋军阀呢能娶七八十房太太，个顶个儿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看我脸上写着冤大头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公益慈善，然后值得我热心倾囊相助？”

来之前，陆程认为那样好拿捏的性子至少是会帮他的，至少不会恶言相向。

他见过的隋唐全都软软的，甜甜地喊他哥哥，这样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如果不是基于一定的熟悉，他都会怀疑隋唐被人夺舍了。

眼前的隋唐，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不，又或许他根本没有了解过隋唐。

“隋唐，你听我说，我只是……”

隋唐笑意未达眼底：“一个劈腿的前男友，浪费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转过头去看元明清：“都怪我，当时没听你的话。”

“嗯。”

元明清不接他的话，那他自己接呀，隋唐笑眯眯道：“怪我没看出来，你那时候就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啧，我怎么就没听你的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呀，是元明清说的。

元明清确实说过，也根本不介意隋唐卖他一手。

听到这样的话，陆程拳头都攥紧了。

隋唐计上心头，虽然元明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他就是知道，眼前的人被这话取悦到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介意多说点儿。

像是说累了，隋唐端起牛奶喝一大口：“我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连我妈当时都说他跟你没得比，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就找了陆程，还因为这种事情跟你好几年没说话，怎么想怎么亏，我是不是太笨了呀。”

元明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望着隋唐，又拿纸巾擦掉了他嘴边的奶白色浮沫：“慢点儿喝。”

“呐，你默认了！”

“没，不笨。”

被称之为“这种事情”的人，看见眼前俩人无视他说话，脸都绿了。

“隋唐！你！”

隋唐这才分出半个眼神来瞅他：“怎么？我说错了？劈腿的不是你啊，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你跟那个岳白有事儿好吧，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藏的挺好的？”

说罢又摇摇头自怜自哀：“之前能看上你，我可能也没有眼睛。”

赶紧又借着这个机会向元明清卖惨：“看在我之前失明的份儿上，不跟我生气了行不行呀。”

那软软的尾音正是之前陆程所熟悉的样子。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

“喝完了我们走。”元明清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道，像是根本没把这事和那人放在心上。

两人之间明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互动，可就是看起来密不可分，旁人插不进去。

隋唐起身，在元明清的帮助下穿好外套。

“我这次来呢，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话。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你——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走大路，你过独木桥，这么欺负我，那就得做好被我欺负回去的准备。”

成年人的欺负，和幼儿园小班的小打小闹可不一样。

他拉起元明清往外走，然后回头补了一句：“建议你没事儿的话，查查你那小情人，到底是不是如你想得那么白月光？”

他可真坏呀，这都得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那个岳白，据他所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还是得让当事人，或者说当事狗，亲自幻灭比较好。

元明清一直紧密关注隋唐，一出来就看见隋唐笑嘻嘻的模样，紧张放下了大半。

他并不关注陆程如何，只是怕会刺激到隋唐，现在看来反倒是陆程被刺激得不轻。

糖糖从前就是这么个不吃亏的主儿。

“在笑什么？”

“笑咱俩账都没结就逃单了呀，谁让他找的我呢，谁找我谁请客呗。”笑的更开心了，不知道的以为中了500万。

元明清也跟着笑笑，“咱俩”这个表述听起来令人心情莫名地好。

“你不懂，算计人当然得从方方面面算计了，一杯咖啡钱我也都要跟他计较，想占我一丁点儿便宜都没门儿。”

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我是针对他啊，你可不一样，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通通买给你。”

他不能占我便宜，但你可以，心甘情愿给你占。

至于是哪种便宜……咳咳，隋唐就不能再深思了，此事容后再议。

“嗯，”元明清一脸认真：“受教了。”把隋唐逗得够呛。

他没什么想要隋唐买的，就算是买，也是他买给糖糖。

隋唐这种小心思当然算不得高明，可元明清就爱看他这样子，是有生气又鲜活的模样。

自己在隋唐这里，跟那个人不一样。

隋唐觉得自己够明显了，言语里满满的都是例外，是偏爱，还是那句话，不着急，徐徐图之。

毕竟，他还有事儿瞒着元明清呢。

“呐，我现在可把人得罪狠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还要找我麻烦，你可得保护好我，寸步不离跟着我，知道吗。”

说到底还是怕他走。

“嗯，知道了。”

隋唐不用说，他也会这样做的。

至于陆程……

元明清很少羡慕什么人什么事……但陆程这三年的日子，确实令他有些……嫉妒。

那也差不多过到头了。

元明清：准备好承受我的妒火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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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醒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