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吗？”

段昭庭退后半步，不紧不慢地问。

苏时年额前碎发被鸭舌帽压出些齐刘海的感觉，细细地遮住他弯月般柔美精致的眉毛，一顶鸭舌帽扣在他头上，更突出了他圆润明亮的眼珠。

他立刻“嗯嗯”点头，笑得很甜：

“好了好了，你戴得真好。”

段昭庭“嗯”了一声，默默看着他。

苏时年有些留恋地看了看段昭庭，然后说：

“那我走了。”

“好。”

段昭庭握住车钥匙，闻言就打算上车离开。

苏时年看着他往路边退了半步，突然叫住了他：“段昭庭。”

身材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

苏时年唇角漾起弧度：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你开车小心点。”

“拜拜。”

苏时年有力地挥挥手。

段昭庭已然觉得今晚的心绪纷乱，他定定地看了眼苏时年，然后开了车门。

后视镜里，苏时年还捧着个蛋糕盒站在路灯下，一步也没动，就那么看着车。

段昭庭偏过脸，就能看到他那副专注到有些发愣的神情，心里有个角落软了软。

刚刚，或许他应该给苏时年一个回应的。

随伴着引擎的启动声，黑色车辆消失在夜色里。

苏时年哼着小调轻快地回了房间，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他觉得自己倒精神起来了。

舒舒服服地冲了躁，换好睡衣后蹦到了床上，先和自己的小熊来了个拥抱。

“想我吗？”

苏时年捏了捏熊耳朵，没得到回应，他将熊放到自己的手边，就这么靠着熊给段昭庭发了消息：

“你到家了吗？”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

“到了。”

苏时年立刻点了进去回复：“那就好。”

“我刚洗好澡。”

段昭庭脑海中浮现出苏时年被热气熏红的脸，和湿漉漉的黑发。

“嗯。”

“头发擦干了睡。”

苏时年看着多出来的这一排字，又开始感动了。

段昭庭真是个细心的直男。

苏时年：“我已经擦干了，现在躺在床上给你发消息。”

段昭庭发现，苏时年习惯性地和他汇报自己的状态，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处于哪种状态。

他好像很依赖自己。

苏时年：

“你怎么不回我，你晚上还要工作吗？”

段昭庭洗完澡出来，一打开手机，就是苏时年新发来的消息。

段昭庭：

“没有不回你，我刚刚洗完澡。”

苏时年那边又是秒回：

“哦，那就好。”

“你晚上还要工作嘛？”

“注意休息哦。”

段昭庭一边整理浴袍，一边留意屏幕上的消息。

他习惯性地带了一本文件跟着他进了卧室的床。

苏时年又想到了顾至诚说段昭庭遇到危机的事，他不害怕不排斥段昭庭和他分手，但他不想看段昭庭的事业遇到阻碍。

段昭庭坐上了床，手边就是最近的文件，他看着苏时年连着几条消息，嘴角微动。

苏时年几乎每天都问候他的工作和身体。

段昭庭：“过会儿就睡了。”

苏时年倒是想睡，明天早上还有课呢，可是在车上睡了一觉，他现在真的很精神。

想着，他关掉了房间的灯。

窗帘没有拉实，落了些柔和的光进来，苏时年把自己埋进了被窝。

苏时年：

“我也想睡觉，但是在车上睡得太好了，所以现在我反而睡不着了。”

段昭庭对于苏时年的印象还留在总是说困的样子，连带着，能脑补出他黏糊糊的语调。

苏时年侧着身子在被窝里发消息，一不小心就摁到了发语音的地方，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发了两秒的空气过去。

这是苏时年第一次给他发语音。

段昭庭甚至都准备好听苏时年带着一股软意的嗓音，直到点开，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有微不可闻的背景音。

苏时年：

“不小心摁到了「哭泣」「哭泣」”

段昭庭喉结滑动：

“没事。”

苏时年看着“没事”两个字，突然又想到自己竟然从来没给段昭庭发过语音，在漆黑的夜里，他突然就想试一试。

他的嗓音应该不难听吧？

苏时年咬着唇想了想，以前和舍友出去唱歌时，他觉得自己还行。

反正，要是段昭庭不想听，他还可以转文字。

微信，多么强大的功能。

心脏微微加速，苏时年摁着语音框：

“段昭庭，我真的睡不着了。”

一发完，看着屏幕上短短几秒的聊天记录，他还有些心慌。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昭庭和苏时年点开了那短暂的语音。

苏时年咬着牙听完：还行，不难听。

段昭庭点开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次，确实是苏时年的嗓音。

他语调软软的，很柔和，有些吞音，声音不大，甚至能听出有些压着，像是躺睡着给自己发的，底气不足。

至于内容，在段昭庭看来，就是明晃晃的撒娇。

苏时年也会意识到他在向自己撒娇吗？

那个瞬间，段昭庭想了很多很多。

苏时年的声音很好认，也很好听。

久久得不到回复的苏时年埋在被窝里甚至出了汗，他拉开些被子，将脑袋搁在小熊肚子上，自言自语：

“他怎么不回我啊？”

毛绒熊是不会给回应的，苏时年碰了碰小熊尾巴：

“他不会嫌弃我声音难听吧？”

苏时年心里咚咚的，又点开对话框：

“你不回我，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给你发语音？”

“没关系，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我就不给你发了。”

“我也觉得，文字更直接，你工作忙，我以后…”

苏时年最后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没等他敲完以后怎么样，段昭庭的消息就来了。

段昭庭：“没有。”

他想了想：“没有不喜欢。”

苏时年原本就睡不着的大脑变得更加兴奋，他说没有不喜欢。

那翻译一下，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苏时年摁下语音框：“那就好，我以为你嫌我声音不好听呢。”

苏时年微扬而柔软的语调在安静的卧室再次响起，段昭庭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像是微弱的电流穿过他的心脏，让他心脏微麻。

段昭庭：“没有不好听。”

苏时年简直要满意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了。

苏时年：“你真好。”

不过，这三个字他是用文字发出去的。

段昭庭：“为什么又不发语音了？”

苏时年：“因为我怕你听腻了我的声音。”

想了想苏时年补充道：“因为三个字太短了，还是发文字好。”

段昭庭滑动对话框，扫过他和苏时年这几个月以来的对话，苏时年总是主动给他发消息的那方。

段昭庭：“没关系，你想发就发吧。”

那次在游艇上，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出事，但也没想到会有人直接跳下来救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再到后来，苏时年答应陪自己演戏。

他之前想过，等这段戏演完，另外支付苏时年一笔钱作为报酬。

现在，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苏时年摁着语音框：

“哦，其实我早就想给你发语音了，不过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怎么办，和你聊天后我更精神了，可是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段昭庭默默听着。

苏时年的世界里，似乎就没有藏住情绪这个概念，他总是将所有想法都告诉别人，这样，他很轻易地就了解了苏时年。

段昭庭：“现在呢，还是睡不着吗？”

苏时年：“好像又有些困了。”

和段昭庭聊天总是调动他很多情绪，一停止，便有些困了。

苏时年：“我闭上眼数会儿数，过会儿可能就睡着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哦。”

那种浮动在心脏的感觉又找了回来。

段昭庭看了看对话框：“好。”

苏时年心里一动，他摁住语音框，这次他很轻很慢地说了句：

“祝你晚安。”

段昭庭的心脏长久地品味着一种名为悸动的情绪，他给苏时年发了第一条语音：

“晚安。”

低沉磁性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苏时年觉得自己可能被被子闷得有些热，半边脸都烫烫的。

静谧澄澈的夜色笼罩，苏时年贴紧了柔软的枕头。

他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温柔的月夜。

*

一夜好梦。

苏时年醒来时，甚至比原定的闹钟还早一些，甚至他不觉得头疼也不觉得困，摸了摸毛绒熊就轻快地下床了。

上次说，想要尝试包子，苏时年觉得这个早上刚好可以试试。

他搜索了一下各种教程，本着自己以前做面食的经验，再翻出之前买的现成的包子皮。

先试了试包子皮，发现还是要现做的包子皮才好吃。

但是发面团需要时间，看来，还是晚上回来再试吧。

苏时年：“早上好啊！”

段昭庭刚进到办公室：“早。”

苏时年：“上次我说，我想试试做包子，要是做好了给你送两个。”

段昭庭：“好。”

苏时年收到肯定，给段昭庭拍了一张在厨房的照片，他手里正握着新找出来的擀面杖。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苏时年：“猪肉馅，青菜馅、牛肉粉丝馅、蘑菇馅。”

段昭庭：“你喜欢吃哪种？”

苏时年想了想：“牛肉粉丝。”

段昭庭：“那就吃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