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结了后，蒋子鸣的家属过来签字。

陶乐在调解室里等人。

案子处理完了，今天孔队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接待蒋子鸣的家属。

家属迟迟不来，陶乐百无聊赖看着手机，想着早知道就不抢着揽这个活了，坐在办公室里和姜文文斗个嘴也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心里吐槽：一个这么大的老板，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还迟到，应该是平时被别人等惯了，所以对迟到这件事非常无所谓。

百无聊赖，拿着桌子上的笔随意摆弄着，仔细看了看后，又拿在手上转了起来。

门突然被推开，陶乐抬头，看见的不是蒋子鸣的家属，而是孔晓峰。

陶乐站起来，“孔队？你怎么来了？”

孔晓峰拉开椅子坐下，“过来看看。”说完看了一眼时间，“等多久了？”

陶乐算了算时间，回答：“二十多分钟了吧。”

刚说完话，“砰、砰、砰”门被敲了三下。

抬头便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以及领着他们过来的同事。

本以为只会见到在电话中联系过的蒋子鸣的母亲，没想到还有一个人陪着蒋子鸣的母亲，还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蒋子鸣的母亲杨慧静是平城有名的企业家，开的美容院每年流水堪比一家大型公司，也曾接受过电视台的采访。

亲生儿子的死对一个母亲来说无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双眼通红，因儿子的死撕心裂肺的母亲形象。

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一身黑色的针织长裙，外面是一件毛色发亮的皮草，妆容精致，像是要参加一个名流宴会，而不是来听儿子的死亡讯息。

身边挽着杨慧静胳膊的女人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毫不夸张，陶乐觉得如果现在姜文文在，一定会惊讶的掐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注意到陶乐看向身边人的目光，杨慧静介绍道：“这是鸣鸣的未婚妻，南乔。”

南乔还是和之前见到的一样，冷冷清清一个女孩，安静挽着杨慧静的胳膊，冷漠的陪着杨惠静来听结果。

点头示意后，孔晓峰安排两个人坐下，并将最终的结果报告递到两个面前，“具体调查结果想必您已经清楚了，今天是让您来签个字，签完字后就正式结案了。”

杨慧静听完孔晓峰的话，没问，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笔，直接在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陶乐在一旁看着，上次见这么果断签字的还是林雪的家属。不过林雪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实在是太严重，对女儿不闻不问，就算女儿死了，他们只会觉得有宝贝儿子就行，儿子会给他们养老。

可是杨慧静不一样，她就蒋子鸣一个儿子。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失去了这个儿子，对她的打击并不是很大。

签完字之后，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孔晓峰和陶乐将送人出警局。

站在门口，看着南乔挽着杨慧静离开的背影，孔晓峰突然怔住了，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之前调查冯冬灵的时候，在九龙湾花园看见的那个背影。

回了办公室，陶乐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你们！猜猜！我！见到！谁了！”

姜文文正在查资料，被突然开门进来咋咋呼呼的陶乐吓了一跳，“干嘛啊你！看见什么了，见鬼了啊？”

陶乐拍了下桌子，面部表情十分夸张，瞪着双大眼睛，“你们猜今天谁陪着蒋子鸣的母亲来的？”

姜文文：“谁啊？”

陶乐：“蒋子鸣的未婚妻。”

姜文文：“未婚妻？调查他的时候没发现他有未婚妻？”

陶乐：“看着像是没什么感情的样子，他们那种家庭背景，应该就是家族联姻。”

“这个消息从没放出来过。”姜文文觉得这个消息哪里值得陶乐这么激动，“有未婚妻很正常啊，你干嘛那么激动，抽风啦。”

陶乐摇了摇头，啧了一声，“你们肯定想不到他的未婚妻是谁。”

姜文文：“谁？”

陶乐：“你猜。”

姜文文：“你说不说？不说拉倒。”

陶乐：“南乔。”

“南乔？”姜文文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是三中的心理老师？那个南乔？”

陶乐：“对，就是她，南方有乔木的南乔。”

姜文文的脑海中浮现出南乔的样子，和蒋子鸣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怎么可能和蒋子鸣那种人有联系。”

魏宁杰：“我们平城有哪家姓南吗？”

姜文文：“平隆地产的老板不是姓南吗？”

魏宁杰：“可是没听说过他有女儿，他儿子现在不是已经接了他的班了吗，说是独生子。”

姜文文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这个案子终于结束了，管她南乔为什么是蒋子鸣的未婚妻，转移话题，提议道：“下班我们去吃火锅吧。”

陶乐听见火锅这两个字眼神都亮了，“火锅，好啊！我好久没吃火锅了，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姜文文：“三中附近好像开了家新店，是重庆火锅，我们去尝尝吧，新客好像还送饮料呢。”

“行啊。”陶乐说完还不忘问孔晓峰的意见：“孔队，行不行？”

“行。”孔晓峰点了点头，说完不忘补充道：“大乐，吃完回来查一查南乔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陶乐：“南乔？查他干嘛？”

孔晓峰：“总觉得之前见到过。”

陶乐：“和案子有关系？”

孔晓峰：“还不确定。”

陶乐：“我明天早上一来就查。”

……

晚上七八点钟的平城最热闹。

新开的重庆火锅店位于三中附近的商业街，火锅店在二楼，从一楼进入后是一个长长的旋转楼梯，一直往上走，到了二楼，就是火锅店。

一上二楼，铺面而来一股浓重火锅味，十分呛鼻，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陶乐和姜文文两个吃货在孔晓峰和魏宁杰停车的时候，就已经率先进店点上菜了，看见两个人上了二楼，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这里！”

魏宁杰没什么忌口，也没什么特别喜欢或者是特别不喜欢的，孔晓峰更是无所谓，什么都能吃，所以每次聚餐的时候，都是由陶乐和姜文文点菜。

几个人好不容易闲下来吃顿正儿八经的饭，但嘴里谈论的还是案子。

陶乐：“有时候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不一样。有的人把家人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可有的人对亲人的死活熟视无睹。”

魏宁杰：“做我们这一行，见得太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陶乐：“蒋子鸣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侵犯章瑶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姜文文：“已经从蒋子鸣的u盘里拿到了直接证据。”

陶乐：“那就行。”

每次吃饭，姜文文和陶乐说着说着，话题就容易跑，最后东扯扯，西扯扯，最后从正儿八经的话题转移到了某某八卦。

陶乐：“小时候我把家里的茶杯打碎了，我向我表姐装可怜，最后还是我表姐给我替的黑锅。”

姜文文：“哇，你小时候真心机。”

陶乐：“那套茶杯可是我爸的宝贝，我打碎了他肯定骂我，但我表姐是三好学生，又是来我家做客的，我爸自然不会说她。”

姜文文：“小时候这么心机，现在怎么这么蠢。”

陶乐：“我这叫做大智若愚好不好。”

姜文文：“你可真会吹。”

孔晓峰没怎么说话，大家也没在意，他本来话就少。吃完饭后，孔晓峰先结了账，说有事先走，让魏宁杰明天跟着他去一趟疗养院。

-

再次来到疗养院，两个人已经轻车熟路了。

来的时候没打招呼，敲门进到病房后和廖姨对视一眼，然后就看见章瑶突然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们。

廖姨见状连忙解释，“她怕生，刚刚情绪才稳定下来。”

孔晓峰并未在意，而是认认真真打量了章瑶一眼，但却一直看不见张瑶的脸和眼睛。

简单了解了些情况，就离开了。

而在他们转身的下一刻，章瑶恍惚的眼神突然变得正常起来，紧紧握着，攥城拳头的手缓缓松开，一个粉色五角星发卡出现在她的手中，她静静看着粉色发卡。

很快，廖姨怕她伤到自己，把手她手中的发卡拿出来，放在她的枕头边。

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心中一阵的愤怒，但却很快回过神来，又变回原来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瑶瑶听话，瑶瑶听话，发卡给瑶瑶、发卡给瑶瑶。”

说着胡乱挥舞着双手，将放在桌子上的粉色发卡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渐渐恢复平静，迷茫的眼神镇定下来，缓缓转头，看向早已空荡无人的门口。

“嘻嘻——”

“瑶瑶想看雪——”

“好，等会雪停了我们就出去。”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仿佛不会停歇。

……

“给我拍拍帽子里的雪。”

“自己拍。”

“哎你——”

陶乐看着推门走进办公室的姜文文，不知道自己又什么时候惹到了她。刚准备脱下外套自己拍拍雪，身后走过来的魏宁杰大力气拍了他几下，将身上的雪拍掉。

陶乐看着魏宁杰，故作深情道：“杰哥，冰冷的寒冬有你的温暖，我倍感幸福。”

魏宁杰：“滚。”

蒋子鸣的案子虽然解决了，但这场看似所有的案子都没有联系，但却存在共同点的系列案，搞得大家焦头烂额。

这些案子的背后究竟有没有操控者？

照片里的人会不会继续有人死亡？

粉色五角星发卡究竟是谁放的？和这些案子有什么联系？

狡兔三窟，姜文文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晚上加了很多班，终于找到了匿名信里那串数字代表的意思。

姜文文将自己找到的线索展示给大家看。

“3004602是一个论坛的帖子编号。”

“论坛里的每个帖子都有自己的编号。”

“这个论坛在当年很火爆，其火爆程度不亚于现在的抖音和微博，大家喜欢在论坛里讲故事、寻求帮助、就某件事情发表自己的观点、匿名爆料等。”

“当年论坛的管理并不严格，很多尺度大的视频以及色情片都可以通过论坛里的人通过发送链接的方式分享。点进链接输入提取码之后便可以获得。”

“不过后来净网行动，导致论坛里所有的违规链接和图片都被删除了，论坛因为创始人破产以及上级部门管控的原因，逐渐败落，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在论坛里也找不到什么资源。”

“但是，根据蒋子鸣高中时期□□空间里的说说内容，我确定了蒋子鸣在论坛里开过一个帖子，帖子的编号就是3004602，内容基本上就是分享一些违规视频和负面言论。”

“当时这些□□空间里的聊天截图都很普通，都是些考试倒数以及和老师吵架的话。”

“但我发现了这段对话。”

姜文文将图片放大，是一个论坛的截图。

哥是帅哥：听说有人考了一百分？那该死的英语老师竟然拿鸣哥和高二那个一百分的人比，说我们鸣哥连高二的学生都不如。

飞龙在天：笑话，那傻逼怎么敢。

会飞的鱼：谁考了一百分？

飞龙在天：不知道，明天去大榜上看看。

浅蓝色de殇：听说是个女生。

零零零零零：因为她我们鸣哥被骂了。

珊珊公主：谁这么大胆？

冬er：我知道，说的应该是我班的一个人。

零零零零零：改天把她弄出来。

珊珊公主：别在学校里搞。

冬er：明白，交给我了。

零零零零零：看我们弄不死她。

鸣少：玩玩呗，反正闲得很。

哥是帅哥：哈哈哈，肯定很爽。

鸣少：激动了？

哥是帅哥：那当然。

姜文文指着聊天记录：“英语考试一百分，和之前那个匿名信里的百分试卷是不是很巧？”

“而且。”姜文文看着孔晓峰，技术部门那边的同事帮忙查到了蒋子鸣高中时期的手机号。这个手机号曾经注册过一个网盘。后来手机号易主，但之前的网盘依旧能登陆。”

“我们发现了一些视频。”

说到这里，姜文文有些哽咽，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胸脯起伏着，强忍着自己的怒气，把那些已经拷贝好的视频依次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