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橘搜了很多个app,可是搜索到的结果却大同小异,还是她搬家后查到的那些凶宅传闻。
现在获取信息的渠道太多,可是获取有效信息的难度却变大了,都是营销号,太多真真假假耸人听闻的视频文字,只会吸引流量。
一通搜索下来,林冬橘看得眼睛酸涩,实际上一无所获。
因为搜索“凶宅”频率太高,app内的智障算法开始无脑给她推灵异相关,林冬橘支着困顿的眼皮,手指机械地往下刷新,突然蹦出来一张惨白鬼脸。
她被吓清醒了,瞪大眼睛和鬼脸对视几秒,气愤地点了举报,在心里痛骂辣鸡审核。
算了,是她太天真了,在网上这么漫无目的地搜索根本是浪费睡眠。
林冬橘决定主动出击,她组织语言,五分钟后发了一篇帖子。
——《我和阴湿男鬼同居的日子》
——“dbq引流致歉,其实没什么男鬼,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西砂街阳光佳苑小区?
这里到底出过什么事啊?我想知道的是真实事件,骗人的别来,打广告的别来,如果能帮助到我可以小偿,孩子好奇得快发疯了。”
帖子发了,愿者上钩吧。
着趁困意的余温还没完全消散,她抓紧天亮前的三个小时补充睡眠。
很可惜,这天晚上她没碰见钟斯与,反而梦见自己上学迟到了,在路上狂奔一脚踩空,从开裂的地面坠落。
她抽搐着醒来,才早上六点,还没到闹钟设定的起床时间,虚惊一场。
今天她起得最早,把自己收拾好,她下楼,爸妈还没起来,她溜达进厨房,从冰箱冷冻层里翻出来一袋沈芸包的小馄饨。
这个就是早餐了,她别的不会,煮馄饨这种有手就会的她没问题。
沈芸和林建信两口子一起床就发觉不对劲,大清早的,哪儿来的馄饨香?
他们循着香气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女儿的背影逆着清晨阳光,她正往碗里盛馄饨。
“闺女,”沈芸诧异,“你在干嘛?”
听见动静,林冬橘转过头,朝爸妈粲然一笑,甜得仿佛融化在阳光里的奶油:“我做了早饭,爸妈你们刷完牙快点来吃,放久了不好吃。”
沈芸林建信两人对视一眼,这话真耳熟,平时是他们念叨林冬橘的。
他们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没事儿吧?”
林冬橘摇头:“没事儿啊,我就是饿了。”
她很饿,很想吃东西,想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她昨天情绪太紧张了,她想活着。
如果最终不能,至少她要死个明白。
她有片刻的分神,手歪了一下,汤勺倾倒,一只白里透红的小馄饨摔回锅里,漂浮在汤面上,半透明的面皮柔软地散开,像是一截晶莹剔透的鱼尾。
*
金鱼落入水中,甩甩颜色艳丽斑斓的尾巴游开了。
钟斯与今天起得也早,他从橘猫的魔爪中救下一只奄奄一息的金鱼,将它放回鱼缸里。
“你太调皮了,饿了就去吃猫粮。”少年拎起小猫冷脸教训,“昨天没看到你,她没喂你吃东西吗?”
今天周日不用去学校,钟斯与坐车到安宁街锦绣之城小区,林冬橘父母从阳光佳苑搬家以后的新住址。
钟斯与在客厅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之前和林家签的旧合同,上面写了他家现在的地址,因为当时搬家有些仓促,林家担心有东西遗漏,才特意留下地址好寄过去。
说起来,那时房租合约期刚到,林家想续签,临到签合同当天,白书玉却突然反悔了,她不想再出租这套房子,要自己搬进来住。
钟望城劝她没用,谁劝也没用,她心爱的儿子死了以后,她就不愿意再听任何人说话了。
出租车在锦绣之城的侧门停下,这里也要刷门禁卡才能进,可是想进去也很容易,他稍微观察了一下,跟着其他住户一起很容易就进去了。
侧门不远处就是林家住的14栋。
他站在单元门口,看着面前的五层洋房,接近十分钟都没人进出,他开始后悔了。
一大早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都是因为林冬橘哭着跟他说,想看一眼她父母现在的样子,拜托他拍一张照片。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一定是最近睡眠不足,害他脑子不太清醒。
可问题是,他来是来了,可是要多久才能等到她父母下楼?一天时间也未必足够。
他看了眼手里拎着的纸袋。
只能这样了。
那件睡衣他放在床上,指望它懂点事能自己“传送”回去,可是好几天过去衣服还在原位,他没找到合适时机跟林冬橘开口。
他正要朝楼道走去,却见到14栋门口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来,那一对中年男女表情莫名的严肃沉重。
他们的长相和林冬橘跟他描述的有些相似。
男女从他眼前走过,他们似乎在想事情,并未注意他的存在,男人拿着手机在跟人通话:“麻烦刘警官等等,我和孩子妈妈已经出发了。”
钟斯与犹豫了一下,他看着两人明明很挺拔却显得颓丧的背影,很清楚现在不是上去还衣服拍照的好时机。
他跟了上去,心里想着要是他们坐出租车,那就算了。
可不知道算幸运还是倒霉,他们偏偏选择了坐家门口的地铁。
钟斯与还是头一回跟踪别人,这全都拜林冬橘所赐,他混在人群中,进地铁站,站在那对男女的隔壁车厢,假装自己只是跟他们顺路。
林建信和沈芸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实在很难去注意别人。
地铁上有个上班族不小心碰掉了沈芸的单肩包,包掉在地上好几秒她才发现。
今天警局给他们打电话,昨晚在邻市一条江里捞起来一具女尸,让他们过去认尸。
林建信本来想他一个人去,可沈芸坚持要跟去。
她不相信那会是她女儿,她要自己亲眼去看。
地铁到站,钟斯与跟着人群下车出站,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警局门口。
钟斯与没办法再跟进去。
他莫名其妙上了贼船,干起了跟踪的勾当,然而他还没能成功拍到照片。
不能白跑一趟,钟斯与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几张,最后还拍了一小段视频。
回去以后,他把照片视频导入另一个旧手机,然后满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把手机放在衣柜的最深处,把她的睡衣也一起放进去。
晚上,钟斯与告诉她位置,让她自己去拿手机来看,“可能要过几天才行。”
这个房间,两个空间的“传送”机制一直很迷。
林冬橘听完就去衣柜里找手机,她知道可能没这么快,可她有些等不及。
她找到他指的位置,手伸长往最深处摸索,她本来不抱希望,指尖却在角落里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金属物。
“找到了!”林冬橘把东西拿出来,是一部黑色手机。
好神奇,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她还是感觉难以置信,特别是这一次,她拿到他的东西不是偶然,而是在他的引导之下。
林冬橘忽然非常强烈地感觉到钟斯与的存在,而他们所相隔的时间却变得模糊,时间原本是比生死更难以跨越的维度,在这个房子里,一切不可能,一切冰冷的定律都失去了意义。
指尖的麻意传递进温热跳动的心脏,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们隔着无形而神秘的时间,比遥远更遥远,却又似乎同时存在,她怀疑有一天他们能打破时间的壁垒,到对方那一边去。
钟斯与:“……你找到了?”
他翻看衣柜,果然,他几分钟前才放进去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连同那件睡衣一起……
有了手机做掩护,林冬橘果然没注意到。
林冬橘靠在衣柜门上,她打开手机,没有密码,钟斯与清理过相册,里面只有几张照片。
那是她爸爸妈妈。
因为太过熟悉,仅凭背影就能认出来,甚至沈芸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她也认得,是前不久她们一起去商场买的,可在这张照片中已经是旧衣服了。
“这是在哪儿拍的?”她问。
“警局。”
他们去那里很可能是跟她的案子有关,他们无法接受她就这样不见了,她会成为他们心头永久的一道阴影。
林冬橘看得眼睛有点酸涩,她放下手机,“谢谢,麻烦你了。”
钟斯与“嗯”了一声,“是挺麻烦的。”所以这种事最好是别让他再干了。
“你是怎么拍到的?”居然这么快,距离她拜托他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这是什么魔鬼效率?不愧是学霸!
当然是跟踪……
少年眼皮轻轻抽了抽,太猥琐了,他实在不想提起。
“你问那么多干嘛,给你拍到不就行了,没别的事了吧。”他准备单方面结束对话。
“等一下钟斯与!”林冬橘突然高声,又赶紧放低声音,“你先听我说。”
“……”钟斯与面无表情,她说得好像他还能不听似的,“你说吧。”
林冬橘:“我不想死。”
钟斯与:“嗯。”
林冬橘:“你也不想吧?”
钟斯与:“……”
林冬橘:“我们合作吧。”
她走到桌前坐下,面前是摊开的试卷,上面的文字轻微地变形扭曲,像是令人难受的细小爬虫,要顺着爬上她的手背钻进皮肉,密密麻麻绞住她的心脏。
“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我也会帮你。”她的语气带着冰凉的恨意。
就凭他们之间的时间差,带着问题去找答案,总比自己单打独斗能收获更多,而且这很公平。
可是钟斯与却沉默了。
他安静的时间太长,长到她开始不确定,她有些心慌,不会吧,他没有理由拒绝啊,除非他不想活了。
“好啊,我同意。”他的沉默很离奇,答应得也很突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冬橘感觉他好像挺无所谓的。是哪里不对?她是一个有诚意的合伙人,向他开出了公平且高收益的条件,可对方完全没被吸引到。
他说好啊,潜台词却好像在说“行吧,试试看,不行就算了”,毫无干劲。
林冬橘挠了挠头,“你好像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他的语气简直毫无诚意。
林冬橘坐直了身子:“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二楼我哥哥以前的房间,你帮我进去找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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