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林冬橘慌忙把人拉到路灯底下,看清她的脸,她松了口气,也一阵后怕,“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才差点打到你。”
杨桃哭唧唧:“对不起嘛,我跟我妈吵架了。”
林冬橘一愣,刚才上车还好好的,怎么吵架了?她问杨桃:“因为什么呢?”
杨桃吸了吸鼻子,不说话,像是不好意思说。
灰暗的天际隐隐发出闷雷声,天气预报说今晚将有一场暴雨,林冬橘捡起书包,拽着杨桃往家里走:“回去再说,不行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可她却没拽动。
杨桃站定在原地,身体和表情奇怪的僵硬。
“桃桃?”林冬橘不解。
女生害怕地看着她身后的房子,还泛着泪的眸光微微颤动,她迟疑着说:“我不敢,你这里,好像……”
林冬橘在心里接下她不敢说的话:她这里,好像闹鬼。
林家搬家的那天,杨桃跟家里人一起来祝贺乔迁,却在她家忽然晕倒,她爸妈很着急立刻带她去医院,林冬橘也跟着一起去了,医生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只说可能是低血糖。
杨桃醒来后一直在哭,林冬橘从她断续的抽噎声中听到她说——有鬼。
听说身弱的人和小孩一样,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林冬橘一直没仔细问过杨桃,那天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怕又刺激到她。
“吱嘎——”
“吱嘎——”
不知道是哪个健身器材发出的声音,林冬橘顿时心脏收紧,小心翼翼地朝声音看过去。
她没看见什么小孩子。
太好了!
应该是风。
“林林,你、你在看什么?”杨桃被林冬橘突然紧张的眼神吓到,就像是在她背后看见了什么。
林冬橘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她看见救星来了。
女人连走带跑地赶过来,拉住杨桃:“快跟妈妈回家!”
杨桃甩开她的手,闹脾气地说:“我不回去。”
女人忍着怒气,好声好气地哄了杨桃几句,见她还是不听话,女人甩开手,脸色铁青地作势要走,“行,你既然不跟我走,那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妈!”杨桃认输地跟了上去,她紧紧挽住女人,像是怕真的被丢在这里,她着急地朝林冬橘挥手再见,“明天学校见!”
她肯回家就好了,林冬橘松了口气,朝她挥挥。
等明天去学校再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女人回头看了林冬橘一眼。
她拉住杨桃,用力将她拽走。
*
钟斯与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房间里响起细碎的走动声,一会儿在床头那边,一会儿在书桌附近。
她拉开椅子坐下,紧跟着的是轻轻的啪啪拍脸声。
他闻到了这些天已经熟悉的混着花草和奶味的化学香气。
然后吹风机的嗡鸣吵了十多分钟。
根据经验,这一套下来,她差不多可以消停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准备叫她的名字,今晚他想速战速决。
这段时间按照他们的时间分配,钟斯与先用浴室,而她动作慢,他用完之后整个浴室都归她。
今天他回来得晚了一点,她已经在用了。
浴室门开着,灯没开,地面清洗得很干净,瓷砖经过一天的阳光照射不沾一点水气,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可他就是知道,林冬橘正在里面。
很多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她的存在,若隐若现的水声、不属于他的沐浴露味道,还有洗手台上的一只洗面奶……
他跟琴姨说过,二楼他的卧室和浴室不需要她打扫,那些“闹鬼”痕迹他是习惯了,一些本来不习惯了,也快习惯了。
反正催人洗澡这种小气事他干不出来。
他还好心地给她关上浴室门,免得突然抽风来个上次那样的“闪现”,随时会吓死人。
“钟斯与。”
那个看不见的室友抢在他前面开口:“我的洗面奶是不是在你那里?”
“嗯,你能不能把你的东西放好?”不要说得好像是他偷了她的破洗面奶。
林冬橘顿了一下:“我收好了呀,这怎么能怪我呢?”
钟斯与收好头盔和手套,闻言挑眉:“那怪我咯?”
那好像也不能……林冬橘深吸一口气:“OK,停战!”
她小声嘀咕:“二楼要是有两个浴室就好了。”
他冷嘲热讽:“嗯,最好再有两个卧室。”
本来就有两个卧室。
林冬橘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只是另一个空置的卧室属于他的哥哥。
她沉默着用纸巾把桌面上的水滴擦干净,她不知道钟斯与现在是不是在难过,只知道自己的心有些乱,像用过的纸巾一样,变得潮湿又皱巴巴的。
“不闲聊了。”
少年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吴文宇,高二3班,男的,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特别强调了“男的”。
林冬橘皱起眉:“那个变态?吴文宇……有点印象,他长什么样子?”
“在手机里,你自己看。”
话音刚落,林冬橘的手底下出现一部手机,她打开相册里的最新视频。
封面图上,一张扭曲到男女莫辨的大脸快怼到屏幕上,好吓人。
点开视频先听到哭声。
男生站在墙角,低着头瓮声瓮气:“我、我是吴文宇,现在是新月中学高二……”
一个冷漠的画外音不耐烦地打断他:“大声点,看着镜头。”
是钟斯与的声音。
叫吴文宇的男生很不讲究地用袖口抹了把脸,却只是把抹匀了眼泪鼻涕。
林冬橘嫌弃地“啧”了声。
不过这张脸仔细看,是挺眼熟。
吴文宇好像很怕钟斯与,听话地大声“招供”了他跟踪林冬橘并偷拍她,发布到网上,他痛哭流涕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事。
钟斯与:“跟踪了她多久?”
“两个多月。”
钟斯与:“还跟踪过谁?”
“没有!真的没有,就、就她。”
“所以为什么要跟踪她?”钟斯与语气冷酷,好似警察在审问犯人,“那件事是你干的吧,你闯进她家里,你杀了她,你把她藏在哪里?”
“不是我!!不是我!!!”吴文宇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逮去警察局,却崩溃着不断重复着不是他,夹杂着破音的哭声。
他告诉钟斯与,林冬橘出事的前一周,他在家里摔了一跤,骨折在医院住院了个半个月。
“真的,我爸我妈,还有医生护士都可以给我作证,不信的话我给你看住院记录……”他生怕钟斯与不信,拼命想证明自己。
林冬橘看不下去了,这家伙简直像一只被困在黏鼠板上的耗子。
同时她也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她跟他之前在同一个初中,但是根本不熟。
她都忍不住“替他说话”:“不是他吧。”
要真是他,她真替自己感到悲哀,居然被一个看起来这么弱,身高块头都跟她差不多的人给害了。
“视频就这些吗,他还说了什么?”林冬橘问。
钟斯与顿了一下,说:“就这些。”
其实不是。
他录完视频,拿着吴文宇的手机把他相册里有关林冬橘的照片全删了,以及网页里的照片,他检查了他的手机软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吴文宇的社交圈小得可怜,聊天软件里都没几个人,通话记录不是他爸就是他妈。
他已经收到了吴文宇发来的病历和住院证明,他刚好认识在那个医院工作的朋友,只要这证明不是伪造的,那吴文宇的确没有作案时间。
除非,他有超能力。
钟斯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转身要走,吴文宇叫住他,缠着声音问:“你、你跟小……林冬橘是什么关系?男朋友吗?”
他没搭理吴文宇,心想,他最好庆幸自己跟她不是那种关系,否则他今天非得揍死他。
以他那个小身板,留给她本人揍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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