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会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然而随之而来的摸底考成绩却像一盆冷水，浇得所有人心里发凉。

数学试卷下发，教室里哀鸿遍野。

“唉，这第一题怎么就做错了呢。”

“我跟你说，这题我不是不会，我当时都算到这一步了，结果太激动忘记除以二了......”

“哎呀，当时交卷铃声刚响，我就明白这题怎么做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神，让我看看你的最后一题呗？”

“这么高？你估计是第一了吧？”

顾筱然向来不参与讨论。错了就是错了，非得找粗心当借口。有些人表面上愁眉苦脸，其实就是在凡尔赛。无聊。

顾筱然一看试卷，考了108分，心里“咯噔”一声，成绩着实在她意料之外。当她看见基础题全是叉时，瞬间皱起了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试卷的边缘。

她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通，发现确实是粗心居多。可算是体会到那群抱怨的人是什么感受了。

但她又仔细一想，这些“粗心”中其实也有不同，看错题目是因为读题太快，没养成划题干的习惯；算到最后忘记除以二，是因为之前乘二后就忘了这件事，加上草稿纸太乱，根本没进脑子；有些想当然的粗心其实就是知识点掌握不牢固......

顾筱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抱怨，而是将错题认认真真地重新算了一遍，再把做错的原因一一列在本子上。她告诉自己，这只是第一次考试，没关系的，下次一定会更好。

“顾筱然，陈言让你去找他一下。”站在门口的安颜冲顾筱然的方向喊道，手里还抱着新鲜出炉的语文试卷。

顾筱然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将数学卷子压在书下，不慌不忙地朝陈言的办公室走去。

不出意外地，语文考砸了，刚及格。

意外的是，她108分的数学竟然是班级第一。看来这次大家都粗心的不行啊......

因为只是摸底考，陈言说了几句“不能偏科”，鼓励了她一番，就放她回去了。

顾筱然刚回到座位，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笑声。

“哟，顾筱然，听说你数学考了108分啊？班级第一？挺厉害嘛。”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叫林泽宇的男生，他靠在椅背上，二郎腿高高翘着，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筱然懒得搭理。她知道林泽宇一向自诩数学天才，平时总喜欢在班里炫耀自己的解题速度，甚至经常在课堂上打断老师，提出一些“更简单”的解法。

而以林泽宇为首的几个男生似乎总对别人的成绩很感兴趣，显然在顾筱然去找陈言的时间里，她这个班级第一已经被他们人肉出来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同学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偷偷在两人中来回游移。大家都知道林泽宇的性格，也清楚顾筱然向来不喜欢与人争辩，但这次林泽宇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头顶的电风扇呜呜地响着，发出催眠而压抑的声音。

见顾筱然没反应，林泽宇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不过啊，这次考试题目太简单了，我都没认真做，再加上状态不好，不然肯定满分。你嘛……108分，还行吧，就是基础题错得有点多啊。”

顾筱然带上耳塞，林泽宇的话在她心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反倒是陈昱坐不住了。“别人考多少关你屁事啊！某些人就是没啥本事还嘴硬。”

林泽宇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陈昱喝了口水，语气稍稍缓和：“林泽宇，顾筱然考多少分是她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有这时间还不如看看自己的错题，免得下次又‘状态不好’~”

林泽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旁边的陆子轩见好兄弟颜面扫地，想要帮忙：“欸哟喂，陈昱，你考几分啊？这么向着你同桌啊，你不会喜欢她吧。”他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做了个意味深长的鬼脸。

陈昱气得说不出话，只能背过去假装没听到。

“行了，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要我帮你看看错题么？”顾筱然摘下耳塞，懒洋洋地看着陈昱60分的卷子。

“嘿嘿......那谢谢你了......你别听他们说的啊，没有的事......”

“我又不傻。”顾筱然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落在陈昱的试卷上，手指轻轻点了点错题的位置。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沉静。

教室里依旧安静，风扇的嗡嗡声和偶尔翻动试卷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窗外的阳光懒洋洋地趴在桌角，照得试卷上的红叉格外醒目。

明天就有生物课了，此时生物组的老师们正加班加点地改着试卷。

“今天放学前如果改不完，就一起加班吧。” 余秋芸盯着电脑屏幕，用早已麻木的手指在分数栏里输入一个“0”。

“只能这样了。”

“他们写的都什么鬼东西，这么简单的论述题毫无逻辑，我跟着他写的绕了半天发现他啥也没说。反正都是0分他怎么不干脆空着呢？？？” 对面的李老师揉了揉眼睛，气愤地说。

“你看这还有个在试卷上吐槽图印得不清晰的，明明是他自己认不出来。”

“哈哈哈哈这个答案好好笑，虽然是错的但是......哈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

改卷的过程总是喜怒交织的。

回到宿舍，顾筱然正准备洗澡，却看到角落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小暖暖”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数学考了第一啊？

我路过你们班的时候听到你们班那几个男生在那自吹自擂了

哦，还行吧，基础题错太多了

没事没事，慢慢来

呃......你没听到他们说别的什么吧？

没事，洗澡去了

别走啊还有啥你告诉我！啊啊啊啊

没啥没啥（doge）

（白眼）

顾筱然轻轻笑了一声，就抱着盆去了浴室。

余秋芸那边的试卷已经改完，正在将成绩导入系统进行分析。

几秒钟后，系统便生成了几个表格，包含了年级总榜和各班的成绩单。老师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重点班遥遥领先的局面，心里默想着，这次的前十名肯定又是重点班的学生。

“余老师，这次年级第一是你们班的吧？”对面的李丽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八度，满是期待。

“是五班的顾筱然，我的课代表。”余秋芸眨眨眼，一脸得意。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位老师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想到一个平行班的学生能在这次考试中脱颖而出，尤其是在重点班竞争激烈的情况下。

“顾筱然的平时作业一直完成得很认真，上课从不开小差。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生物学，铁了心要学生物。”

“不过我看了五班整体成绩，顾筱然高了第二名整整20分，她不会是分错班了吧？”李丽有些忍俊不禁。

另一位老师若有所思：“她报名生物竞赛班了吗？”

“人家已经开始看竞赛书了。”余秋芸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筱然那副安静的模样。

每次余秋芸路过五班教室时，总能看到顾筱然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翻开厚重的书籍，眉头微蹙，时而低头做笔记，时而抬头思索。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坚定的气场，就像是在为自己未来铺路。

余秋芸顿了顿，补充道：“她的眼中不只是对考试的热情，还有对生物学本身的执着。”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成绩单，语气里有种温柔的欣赏。

其他人都忙着下班，311只剩余秋芸一人。

顾筱然早早来到教室准备晚自习，却发现311仍然亮着灯。她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望去。距离太远，看不清室内的情况，但顾筱然有一种预感。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鬼使神差地，顾筱然拿着《普通生物学》走到了311门前。

“余老师？你怎么还不回家？”看到余秋芸果然在办公室，顾筱然心中一喜。

“刚改完你们的摸底考卷，累死我了。”余秋芸伸了个懒腰，“悄悄告诉你，你生物考了年级第一。”

“真的假的？”顾筱然一边说一边把从宿舍带来的薯条递给余秋芸。

“骗你干嘛。你挺厉害啊。”余秋芸也不客气，撕开包装袋就开始嚼薯条。

“你这薯条挺好吃，哪买的？”

“就那家罗森。没想到你会这么晚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家了。”她低声说道，话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关心。

余秋芸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顾筱然微微发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在担心我？”她的语气柔和，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顾筱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一热：“我才没有呢！”她不太擅长表达这些，话语有些结巴，但余秋芸倒是听出了其中的关心。

余秋芸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顾筱然微微泛红的脸上。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墙上时钟的指针在轻轻走动，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顾筱然习惯性地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晚自习。“我得去晚自习了，你早点回去啊。”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拜拜。”余秋芸微微一笑。

她的笑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靠近。

“哦对了还有件事......”顾筱然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

“嗯？”

“啊......就是......老师你真的好好看......”这话刚说出去顾筱然就后悔了。“拜托！顾筱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顾筱然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

“哈哈哈哈，我吗？”余秋芸笑得更灿烂了，将头发别到耳后。

不等下句话，顾筱然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