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梢慢慢的爬上云头,吴白站在院中,仰头望月。
“师父。”素离从一旁走了过来。
吴白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颊心头一软,伸手将她鬓边的发梢捋到了耳边。
素离微怔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五洲四海,可有素离想去的地方?”吴白饶有兴致的问道。既然已经跟父皇摊了牌,那现在他唯一需要安排的,就只有素离了。
“有师父在的地方我都想去。”
“再过些时日我便要进扶桑试炼了,在这之前我要把你安顿好,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素离心道,师父果然是要去的,“即是心事,那自然是要时时刻刻的念着,每时每刻的想着。”
她有些不明白,组织里的人那么担心他不去,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些都是给吴白设的一个局?又或者,是灵帝给众人设的局?灵帝就不怕颠覆这五洲四海?可如果是那样,师父又为什么还是要去?不管理由是什么,显而易见的,吴白都绝对会是他们称帝路上不可避免的障碍,他们在里面,一定会对他下手。
素离有些担心,甚至没有注意到吴白还没有接自己方才说的话。
吴白望着素离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皱起了眉头,难道她是想起了上次的不告而别,于是试探的问道,“可是生气了?”
素离回过神来,发现月光下吴白的眉眼很是漂亮,清秀的就像一个女子一般,微挺的鼻梁,还有看起来很温暖的双唇,“生气的话师父会哄我吗?”
吴白看着她望向自己时痴迷的眼神,心神微荡。“素离想要怎么哄呢?”
她知道,师父一定默默的背负了很多很多,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不愿自己跟着担忧,“我觉得师父秀色可餐!”素离踮起脚尖,扬起嘴角,毫不犹豫的亲在了吴白的唇上。
吴白怔住。
屏息片刻,素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开始慌张的想要转身跑开,吴白怎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反手便将她擒了回来,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向自恃沉稳,但每每面对素离,却总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把她拉进这场漩涡,可有她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温度,他想自私一回,他要把她留在身边。
“我真的,给过你机会了。”吴白呢喃,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贪婪的吸吮着她的双唇,直到素离喘不过气来才将她松开。
素离抬起头看着吴白笑的恣意,“师父,是不是你再也不会丢下我了。”
吴白抱得更紧了,但却没有说话。这次试炼,他也没有把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个承诺,原先他做不到,现在他依旧给不了。
素离犹自沉浸在方才的暧昧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吴白纷乱的心绪,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啊,“素离长在师父身上了,没有师父,素离会死的。”
“师父答应你,照顾好你,也保护好自己。”这是吴白唯一能给的承诺。
“敬妃他们在试炼里可能会对你出手。”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敬妃。
吴白自嘲的笑了,他根本没有将敬妃放在心上,“除了你,恐怕不会有人喜欢看我活着。”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素离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想轻松的活着,有很多事情是容不得我们选择的,我希望我可以守住一些东西,所以。”吴白恍然出神,他想要守住的是灵州的安稳,是父皇一生的心血,是母亲的清白。虽然母亲是魔修,但她真的没有做过伤害那些人的事。
看出来吴白的忧伤,素离接话道,“比如我吗?”
吴白笑笑,“你变了!”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她期待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吴白宠溺的一笑,抱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呀,试炼就快开始了,既然决定带上你,就要让你有自保的能力,我要在剩下的时间里给你洗经伐髓,不过,其过程艰辛无比,你可愿意?”
洗经伐髓,那是素离前半生最大的遗憾,如果可以改变,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站在吴白的身前,而不是只能等着被他保护。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面色微肃,脑袋却异常清醒,“这样逆天的事,师父你?”
“原本打算把你送走,若是你的功力过高,以你的性格,反倒会给你带来危险,但是现在,我要把你带在身边,所以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强,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好!”素离毫不犹豫的答道。
昏暗的厅中,吴白的手上拿着一个红玉似的玉佩,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两耳尖长的灵兽。
“鬼婆!”他对着玉牌轻声喊道。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个干枯消瘦的背影出现在了昏暗的厅中,她远远的站在吴白的对面,吴白将手中的玉牌丢给了她。
她嘿嘿一笑,露出了口中阴森的尖牙,“我老婆子的账终于快还完了!说吧!”
“告诉我如何减轻一个人洗经伐髓的痛苦。”吴白淡淡的开口。
“这个要求不难,不过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了些。”鬼婆将手里的玉牌捏碎,然后割开自己的手指,丢给了吴白一滴血。“洗经伐髓时将给她吞下,痛苦可以减半。”
“多谢。”吴白小心的将那滴血收了起来。
鬼婆没有离开,她揉搓着自己尖利的手指说道,“小鬼,当年你娘把我从那个破地方拉出来,既救了我的命,又练了我魔族的功法,我便答应给她两件事,但你若强行替人更改天命,少说也要折去半数修为,倒时你的魔功如果反噬起来,你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想欠人人情,你索性把那件事也一并说了吧!比如,帮你压制一□□内可能爆发的反噬。”
“另一块玉牌不在我的身上,我想,那个人若有需要,会召唤你的。”
“哼!真是跟你娘一个脾气,从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鬼婆嘟囔了一句,就化作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灵气氤氲,素离坐在榻上面容严肃,皱起的双眉紧抿的嘴角和不断滴下的汗水,正在诉说着她忍受的痛苦。即使已经将疼痛减半,素离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吴白将双手搭在素离的背上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运送到素离的体内。
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师徒二人都这般分别忍受着彼此的痛苦。素离睁开双眼,虽然痛苦至极,但眼中的神采确如星光般闪耀,因为那是希望的颜色。
从此以后,她便不在是那个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的素离,她不再是那个不管如何努力,功力却只能有些微进步的素离,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坚毅来尝试着改变命运。
“师父,好疼,我要扛不住了。”素离嘴上如此说着,眼神却分外平静,哪里有丝毫坚持不住的样子。
“素离,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收回一些灵气,尽量让你的痛楚减轻一些。”
怎料吴白刚刚收减了灵力,素离就突然睁大了双眼,兀自运功反弹。吴白输送的灵气瞬间被素离反震,功力消散。素离吐出一口鲜血,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吴白惊慌的抱起素离,以为是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是为师着急了,你可有伤到?”
素离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吴白的脸上,“师父,你用你自己的灵力一点一点的帮我拓展经脉,这三天下来,你的功力想必也消耗了不少。”
吴白怜惜的看着她,轻轻的擦拭着她嘴角的鲜血,最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紧紧的握住,“在进入试炼之前,没有办法给你传第二次功力了,你的身体受不了。”
“师父,已经够了,我能自保便可,若是你消耗过多,到时候谁来保护我?”
吴白抬起头,轻轻的将她拦在怀里,“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
疲惫至极,素离将头轻轻的靠在吴白的肩头,就这样睡了过去。
素离刚刚睡着,吴白就红了眼睛,他尽量保持着灵台的清明,强迫自己将素离放回了隔壁的屋子,开始压制体内翻腾的血液。
第二天吴白的门外,素离气色大好,她静静的肃立着,接受了吴白一小半的功力,此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和对周围灵气的牵引,激动的几乎红了眼眶。
昨天不知不觉的被送回来,醒来后也没敢进师父的房间,素离觉得吴白一定是想在试炼开始前尽快的恢复自己体内的功法,才将她悄悄送了回去。她自然也不希望师父出什么事,就一直守在了他的门外,为他护法。
屋内吴白的眼睛红了又清明,清明过后又疯狂,如此这般几次,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渐渐稳定下来。感受到门外伫立的身影,那样的生机勃勃,那样的精力充沛,吴白将手放在胸前,是从未感受过的满足。
他所练的魔族功法威力极大,之所以被列为禁术,一个是因为杀人的手法过于血腥,一个是因为想要修炼魔族功法,必须有深厚的功力,才能压制住魔族功法带给自己的杀戮的冲动,一旦压制不住,不光没有办法发挥功法的威力,还会不由自主的吸食别人的功力。如此大的吸引力,让很多人对魔功趋之若鹜,但更多的人驾驭不了魔族功法的残暴,最后变成嗜杀成性,丧失意识的工具,也间接使魔族功法变得恶名昭昭,让人望而生畏。
吴白给了素离小半修为,体内的魔攻就出现了反噬的征兆,看来这魔族绝顶的婆娑功,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好在他早就做了准备,他将怀中的药全都倒入了口中,最后看了一眼门外的倩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他要尽快的恢复修为,才能让这次的试炼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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