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个人

朝夕的陪伴,人非草木,心里又怎会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只不过同是可怜之人,内心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吴白,又哪里敢轻易的将别人拉进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简单的陪伴,不留下什么牵绊,即使有一天自己走了,也不会让她因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

可吴白毕竟年纪也不大,热血男儿,看着眼前素离微皱的眉,被汗水浸湿的发梢,以及微抿的朱唇,一阵悸动,这样的素离让他觉得有着别样的吸引力,内心不由自主的一阵燥热。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平静了心绪后,将素离抱回了自己的屋里。

他轻轻的将素离放倒在床上,看着她沉睡的样子,感受着一个女孩子这两年来的变化,久久的移不开双眼。小丫头长大了,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和一个人相处过这般长的时间,“今日回来的有些迟了,好在你只是受了些风寒,明日醒来你便无恙了。”吴白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你我只是露水之交,我也本非良善之人。我们这样,就很好了。”

再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吴白将手掌轻轻的触碰在素离的肩上,开始慢慢的为素离调息。温润的灵气换黄的荡漾在素离的体内,不过片刻,她就舒展开紧缩的眉梢,睡得更加深沉了。

吴白其实很早就知道素离身上的症结,可功力的高低,真的就能决定一个人余生是否祥和吗?以自己的修为,放眼朝野,又有几个会是对手,但自己过的又是如何的凄苦。还不如就让你这样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在这枭阳城过完平淡的一生,反倒安稳宁静。

他把被子给素离盖好,将开花的梨树枝杈放在了素离的床边。“这样你应该可以睡得安稳些。”

天色渐亮,吴白抱起素离,想将她放回到院子里,奈何行动总是不会按照自己想法的意思去做,他抱着素离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又将她抱了回去。

素离早上醒来,已不记得昨日发生过何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母亲的床!”她坐起来,觉得脑袋有些晕,吃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熟悉的卓几,熟悉的帷帐,熟悉的摆设,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怎么会在这?”她低声呢喃,使劲的想,但就是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以后你不必睡在院子里,就睡在这吧。”吴白手持书卷淡淡的说道。

“那,你?是要走吗?”素离很担心,她怕这样的时光会突然间再次远去。

“不会,我只是不需要床。”吴白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刻意。

这么久了,他终于又跟自己说话了,素离兴奋的想也没想的答道,“好!”只要你不走,说的话,我便都听。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更何况可以每天都看见你,不必再站在窗外。

吴白红了面颊,只得化作青烟消失不见,院墙外的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腼腆的就像一个孩子。皱起眉头,他责怪自己变得越来越冲动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吴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方才为何会说那样的话。他不断的说服自己,可能一个人孤独太久,总有冲动的时候,不见得是对素离有什么情缘,只是单纯的,希望有个人能陪伴一下自己吧。

在这个远离都城宁静的小镇里,他尝试着抛开那些无穷无尽的纷扰,暂时以简单的身份,恬淡的活着,包容自己那偶尔的脱缰。

素离并没有将自己和吴白之间的事透露出去分毫,除了每晚去房中安睡,平时的时间都自觉的不留在房中。

每当晚上她放下床上的帷帐,感受着吴白的呼吸,就像母亲还在时的那样,在自己睡后,为自己缝制衣服,发出些许衣服的摩擦声。她从来不担心睡在一个有吴白的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这个想法甚至都没在自己的脑海中冒出来过。虽然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天都不和自己说一句话,但是素离知道,她们的距离一直在慢慢的拉进。闻着床头熟悉的梨花香,素离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

她修炼完后,一如往常的站在梨树下抬着头出神,望着那能帮自己回忆母亲影子的梨树。

让她想不到的是,回过头的时候,他,竟然也站在梨树下看着梨树出神。

素离没有动,吴白低下头看向她,看不出眼里有什么情绪,只是对她说道,“过来。”

素离闻声微低着头走了过去,吴白抬起手,将食指轻轻的放在了素离的眉间,只感觉一阵清凉印入脑海,便看到了一连串剑法的画面,有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灵力低微,便修习些剑法招式吧。”

吴白说完抬起手,一枝梨树枝便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稍稍一挥,手中的梨树枝就变成了一柄木质的长剑,剑柄处,还停留着一朵盛开的梨花。他将剑递给素离,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转身走回了房内。

素离的眼里仿佛燃起了燎原的星火,她激动的颤栗起来,并不是因为得到了一套高深的剑法,而是因为自己又看到了希望。在她的世界里,自打没有了母亲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可如今,这个神秘出现的人,再一次点亮了她的双眼。

也许只是他的不经意,但这确是这几年来素离的全部。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希望的人。回忆着吴白指尖的温暖,潸然泪下,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掉落,依旧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激动和脸上的雀跃,从现在开始,自己又有亲人了,她这样想着。

从那天起,素离便用那把木剑,日以继夜的在院子里修炼。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将那把木剑放在自己的身边,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一段时日后素大人觉察出了女儿的不同,奈何百般逼问下也没有得到想要答案,迫于院里高人的威慑,到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天气渐凉,风中夹杂着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席卷了这个偏远的城池。素离没在,吴白也就没有驱散这院中漫天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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