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会议结束之后，议会暂时没有人会忤逆谢芒的决定。

而那个陈亦议员，自那以后就在议会的名单里面消失，他的好大爹连夜跑去给谢芒道歉，非但没见到人，还吃了个闭门羹。

郁青嘴里叼着烟蹲在大厦的天台上，用望远镜看着对面大厦的某间办公室。

虽然九区现在被联邦封锁不让进去，但十九楼该接的任务还是要接，一区的有钱人在谢垣死后，唯恐会有大事发生，接连去十九楼下单寻求保护。

傅席那张老脸都差点笑成菊花，因为这些客户几乎都是因为三区和谢芒合作的原因，这才跑来十九楼下单。

“郁青，对面那间办公室没有人。”饮月的眼睛没有捕捉到任何热成像，那间办公室灰蒙蒙的，没有活人的踪迹。

这次任务是饮月跟着郁青出来，他再怎么废物也是个人工智能，比那些监控好用的多。

郁青从围栏上跳下来，跺了跺发麻的脚，“我知道，走吧，去找人。”

傅席分了她一个不算难的任务，任务单上写的是找到雇主要找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对面办公室的一个人。

雇主提供的信息是那个人每天都会在办公室从早待到晚，郁青带着饮月蹲了三天，刨去参加告别会的半个小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盯着。

但是她这三天就没见到一个人影。

郁青不爽的啧了声，带着伪装过的饮月从电梯下去，三区的街道一向混乱不堪，两边的混混在四处晃着，车道里的车七扭八拐的行驶，隔几分钟就能出一个车祸。

路边的仿生警察处理都处理不过来，忙的几乎要脑子冒烟。

饮月顺从地跟在郁青身后，假装自己是一个智能仿生人跟着主人一起出来逛街，实际上他悄悄钻进郁青的终端里，通过耳麦跟她交谈。

这个人工智能最近话有点多，郁青一边敷衍一边想着。

两个人走到对面大楼下面，郁青抬头看了眼刚刚盯着的那层楼，无视一楼那些机器人的问候，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79楼的按钮。

饮月：“郁青，这里的气息让我感到不舒服。”

电梯厢里没有任何气味，郁青四处看了看，在电梯厢上面摸了摸，手指捻着，“保持警惕，这里可能死过什么东西。”

“叮”——

电梯停在了她要去的楼层，两扇门在打开的时候卡顿了一下，不等郁青反应，又丝滑地完全打开，等着郁青和饮月走出去。

但结果让电梯有点失望，郁青并没有出去的打算，饮月已经站在了她的前面，手中的光刃蓄势待发。

这层楼看起来非常正常，里面几家公司里面有工作人员四处走动，还有几个摸鱼的员工站在垃圾桶边上抽着电子烟，高声谈论着公司里有几个漂亮的姑娘。

除此之外，不远处还有几个老板互相吹捧，面色红润地指着里面的员工，似乎在做些什么交易。

几乎是一瞬间，刚才所有的画面全部消失，换成另一个场景。

这个场景郁青和饮月都很熟悉，惨白的灯光照在锃亮的地板上，合金的墙壁上挂着一排又一排的架子，而那些架子上，放满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

中间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她在濒死前挣扎，想要逃离被摘取器官的命运，但四根纤细的尼龙绳子禁锢了她所有的自由。

那些穿着洁白的实验服的人，本应该是受人敬佩的科研人，此刻却变成了随意收割他人生命的刽子手。

郁青看着面前这一幕，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着，这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

她忽然扭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表情平静，“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摄像头后面的人看着监视器里面的郁青，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他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郁青挪开视线，或许从她来到这座大厦的时候，就已经入了所谓雇主设下的圈套。

然而这个圈套，套住的究竟是谁，还尚未可知。

这边饮月已经缓缓伸出手指朝着面前的场景摸了过去，以为会触摸到空气，却没想到一阵像水的波纹随着手指的触摸一圈圈漾开。

随即面前的场景就像是倒影，在落石砸入之后，如同被击碎的玻璃四溅，所有的场景全部消失，缓缓拉开光鲜亮丽外壳下，那些破碎陈旧不堪的过往。

“用投影仪投放画面，加上一些特殊手段可以让整个画面看起来真实，看来这才是他想要找的人。”

郁青走出电梯厢，画面消失后真实的场景重新显露出来，原本整洁的办公室变得破败不堪，随地可见被砸碎的电脑、键盘的碎片——

甚至还有一些暗红的血迹在地面上静静躺着。

再往里面走，就能清楚地闻到死亡的味道，郁青脚步顿了下，随后大步向前，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眼前的画面让她眸色一暗。

跟她猜测的一样，这里也有跟十九楼电梯里一模一样的仿生人碎片堆成的小三角。

饮月跟着进来，在看到那些残肢碎片后猛然看向郁青，刻板的语速稍微加快，“你已经见过这些了吗？”

郁青没有回答饮月的问题，而是蹲下去仔细看了看这堆已经报废的破铜烂铁，“这些都是从十年前的那批仿生人身上拆下来的——”

话音刚落，她的终端突然响了一声，这声“滴”让郁青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堆残肢后收到的那条死亡威胁短信。

果然，终端接受的信息有一条加粗的红色，熟悉的乱码开头，以死亡日期结尾，与之前那条短信的内容无异吗，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几个感叹号。

郁青轻笑，那个人应该是没想到她们能从九区安全回来，所以才会发告第二条么。

一旁的饮月脸色怪异，他伸手点开自己左手腕间的投放器，一条熟悉的短信出现在带着脏污血迹的墙壁上。

“TA是不是疯了？”

能让一个人工智能发出这般疑问，郁青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双肩颤抖，用终端拍下那条短信发到了朔风的群里。

【都收到了吗？】

那几个家伙就跟坐在网线上一样，消息刚发出去，就看到了他们几个的回复。

【已收到，很淡定】X3

饮月也在群里吱了一声：我也收到了，机生第一次受到威胁，很……兴奋。

郁青正在埋头给雇主发消息，群里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饮月发出了一声轻笑，随之听到他的声音。

“郁青，我查到了。”

雇主还没回消息，饮月把自己的终端递到郁青面前，“短信的来源和雇主的IP相似，他们此时此刻在一起。”

角落里尘封的摄像头忽然缓缓转动，将“视线”定格在郁青脸上，拉近、放大——

刚刚死不吱声的雇主突然活了，甩给郁青一个定位，紧接着头像灰了下去，就连IP地址都消失在了饮月的终端上。

两个人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谨慎。

饮月速度快，已经在群里发送了定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郁青去冒险，即便身后跟着他。

朔风五个人，都收到过这条死亡威胁短信，然而现在却和一个普通的任务牵扯到了一起。

在郁青他们休息的这段时间里，麻烦没有找上门，现在重新恢复营业了，四面八方的问题和麻烦都凑一块儿了。

视讯通话的铃声响起，郁青在按下接通的那刻，也明白了饮月刚才擅自行动的原因。

“你们准备好就过来吧，这里有些情况你确认一下，可以之后我们就出发。”郁青跟古莱解释清楚现在发生的情况，将镜头翻转对准地上的那堆残肢。

古莱认出了这是她之前在十九楼看过的东西，“和之前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一次出现的都是上半身，下一次如果再出现……估计就是头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三个人已经准备好出发，郁青没有挂断视讯，而是跟着饮月一起把这里所有的办公室和工位全部巡查一遍。

血迹很多，遗留的人体残渣也有，仿生人的碎片除了会议室的那一堆，还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

郁青踹开最后一间办公室，这里整洁的不像是遭遇过袭击的样子，甚至连桌面上都没有落下灰尘，墙角被人丢下几颗废弃的机械心脏，还在一闪一闪亮着微弱的蓝光。

饮月抬手模着自己的心口，半跪下去将掌心放在那几颗心脏上，很小的滴声响了下，一道细微的光从头扫描至尾。

“日期很新鲜，三天前刚被挖出来。”饮月收回手，看着发白的掌心。

郁青试着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发现主机和电源已经被人扣走，抽屉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饮月的话传来时，她还在试图打开办公桌下面放着的保险箱。

“三天前？我们在这盯了几天？”

饮月：“三天。”

这个时间卡的太过巧妙，三天前这里发生了被人掏心脏的事情，在那晚过后郁青和饮月在这里盯了三天没看到一个人影。

一股被耍的无名火从心里蹿了上来，郁青看着空空如也的保险箱，烦躁地啧了声。

现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雇主发过来的定位上，接连的仿生人残肢仿佛在给她示威，身边熟悉的人离开，甚至让她感到安心的家此刻也变成了不安的存在。

饮月的出现、九区的变化以及联邦发生的所有变动，再加上金瑜身上那个恶心的试剂，让郁青停止了十年的脚步被迫重新抬起。

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一个黑手，在缓缓推动所有事态的发展走到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然而郁青却对未知的前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郁青：究竟是谁在搞鬼[问号][问号][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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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幕后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