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到手的新郎官竟不翼而飞(一)

第二十七章新郎官竟不翼而飞(一)

(蔻燎)

过来?

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俞冠楚如鲠在喉,脚似灌铅,动弹不得。

首当其冲的诲人悚得一个寒战,硬着头皮迈动步伐走了过去,其余两位粉衣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上。

柳厢寻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把剪水银练弯刀搁在脚边,她抬起眼帘看向三人,问道,“你们方才站在那是准备做什么?为何一动不动?”

“……”

三人缄口不言,低头遮脸,唯恐假装的外表和女声被对方一眼识破。

柳厢匆匆扫一眼,眼神落定在俞冠楚的身上,她眯缝一下黑色眸仁,意味深长地抿抿嘴巴,手指一点俞冠楚,笑道,“你过来,你们都是新来的?生得个头倒挺高挑,模样也漂亮。”

俞冠楚脚下一歪,险些站不住,他埋低面容踟蹰不前,五指攥紧,指尖生生嵌入血肉。

柳厢奇异地偏头,狐疑满满,“怎么了?你过来啊。怕什么?我又不可能吃了你?”

顿了顿,俞冠楚偷偷觑一眼诲人不倦,视死如归地走过去,微微欠身行了一个蹩脚的女子礼仪。

柳厢上下打量俞冠楚,只见对方身段修长,玉立亭亭,有意无意遮掩着闭月羞花的容貌,心知对方是羞赧所致。

笑了笑,目光停滞在那两团高耸入云的软物上,不由一噎。

戏谑道,“都是女子,你的胸部可真是壮观啊,吃什么让它长这么大的?难不成有小偏方?”

“噗。”

诲人和不倦咬着嘴皮,憋得脸色发紫,肚子疼得厉害。

俞冠楚额角沁汗,尴尬地侧头,掐细喉咙轻咳两声以作回应。

柳厢言罢,不再调笑,伸手一捞,从俞冠楚怀里抱的水果盘中挑了个青苹果。

草草在箭袖上一擦,斜倒在台阶上,一边嚼着果肉,一边道,“瞧你,脸皮儿薄得跟纸一样,哈哈哈哈!不逗你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忙活去吧。”

三人如临大赦,如释重负地吁气,佯装镇定,转身走了几步。

眼瞧着花房的小后门近在咫尺,耳畔突闻一声命令,“等一等!”

以俞冠楚为首的三人背脊爬满一阵挥赶不走的恐惧,头也不回,愣在当场。

柳厢道,“你们等会也过来帮着摘些花瓣,注意不要选那些枯萎的,没有香味。”

听清话音内容,三人同频率点点头,忙不迭加快脚步,逐一钻入花房小后门。

时不时回眸瞅瞅有没有被发现,见门口安静依旧,悬空不坠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地。

在诲人的带领下,走了一段弯弯绕绕的细巷,穿过一道竹林,才成功地走出了风情寨的地界。

日薄西山,赤红云霞铺满天际,红色光芒轻拂在脸上,使人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出了竹林,重新投入一片墨黑的密林,三抹粉衣陆续被扒下。

俞冠楚把白袍复又穿好,将手中的粉衣远远一抛,抛进密林深处,他扫了诲人不倦一眼。

诲人和不倦心领神会,亦把脱下来的粉色衣裙抛至一边,三人对视,急不可待地朝着反方向夺路而逃。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天幕深红发紫,四周的边角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染上薄黑,目光所视,略微模糊。

众人寻了一处平坦地面歇息,个个气喘如牛。

心知如此用肉腿跑回百里京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他们又不敢松懈半分,生怕慢了一秒就被风情寨的土匪们抓捕回去,当成金丝雀养在笼子里,不见天日,难以出头。

心跳如鼓,俞冠楚的瓷白面颊透出一股气喘吁吁的绯红,他目视远方,眸子里跳入一抹熟悉的颜色。

他滚动喉结,喜不自禁,抬手指向远处林子里骤现的一队人马,“来了!知无涯的人来了!”

诲人一拍大腿,急得跳起来,“大人,太巧了,当初我和不倦护送帝师离去,遣了几人回府再找人手,没成想,今儿却歪打正着让他们找到我们了!”

不倦又惊又喜,挥舞双臂,加高嗓子道,“这里!大人在这里——快点过来!”

那群人马兜兜转转在林子里绕了大半天,忽听有人招呼他们,打眼一望,觑见熟悉的几抹身形,喜形于色,快马加鞭地冲了过来。

知无涯的人马找到失踪多日的状元爷,喜极而泣,慌忙不迭地扶着俞冠楚上马。

一行人不敢耽搁,趁着夜**浓,日夜兼程地朝百里京的方向赶去。

餐风露宿,驱马行了七八日,在最后一天的破晓之际,俞冠楚远离山林,踏进了繁华地段,步入百里京,一刻不歇地直奔大睦朝皇宫。

皇宫重地,高墙危耸,金顶琉璃滢瓦重重叠叠,矮小的人影跃不出,连那亭亭如盖的参差巨树亦被砍了手脚,攀不去一枝杈叶。

暖风熏熏,晴日朗朗。

戏蓬莱宫。

“哈哈哈哈,太后,此乃新近进贡的紫晶葡萄,皮薄肉厚,无籽无筋,入口即化,是世间难得的上上佳品。您且尝尝——”

一只白得发灰的玉手从锦绣衣袍下伸出,探去案上携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小心翼翼地剥皮,随即送至一位斜躺于贵妃榻上的中年女子嘴边。

启唇,衔住那颗葡萄吞入腹中。

珠翠满鬓,浓妆艳抹的金衣女子凤眼半掀,抬手揉了揉身旁小太监装扮的俊美男子,嬉笑道,“骏儿,还是你最合哀家之心。”

年方二八的小太监骏儿闻言,静静地俯首,莞尔一笑,甚是勾人。

太后笑意盎然,仍斜斜歪躺,一手支头,一手撩了撩肩膀边垂下的长发。

眸光掠远,落定在案前正襟危坐的龙袍男子身上,柔声细语地唤道,“皓儿何以不吃葡萄?是不喜被冰镇过的吗?”

龙袍男子正是当今大睦朝的年轻帝王,百里皓质,十岁登基,现已做了十五年缩手缩脚的傀儡皇上。

而眼前,雍容华贵又不失妖媚肆意的中年女子便是他的母后,大睦朝的娄太后,娄冬赋。

觑见一旁的宫女递来的一盘紫晶葡萄,百里皓质浓眉一扬,不假思索地伸臂摘了一颗,喉头滑动,囫囵吞下,笑道,“多谢母后关怀,不知母后今日召儿子前来,是否有要事相谈?”

他的眸珠不经意扫一眼阴柔白嫩的骏儿,寒意深深。

娄冬赋眯起凤目,妩媚一笑,开门见山,“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皓儿……毓姿入宫时久,已然当了五年的妃子,哀家觉得,是时候给毓姿进一进位分了,皇帝以为如何?”

毓姿,娄毓姿,娄太后的亲侄女,骄矜跋扈,目中无人,时常对其他嫔妃趾高气扬,屡屡折辱。

百里皓质淡笑,“母后,毓姿乃娄氏女子,妃位确是委屈她了,朕择日升她为贵妃,也算是顺了母后的心意。”

娄冬赋嘴角一勾,秀眉一挑,“贵妃?哀家以为,毓姿有成为皇后的能力和家世,端慕皇后早年崩逝,后位空悬多年,是时候立一位新后了。”

五指握拳,百里皓质的眉心一耸,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意渐而在心底升腾。

半晌,他敛暗眸子,捏了一颗紫晶葡萄,细致地剥去外皮,弯身伸给娄冬赋,轻声道,“母后,这事儿的确重要,待儿子处理好边境战役,再论立后之事也不迟。”

“皓儿长大了,倒不似小时候那般听话了。”

“……”

看着眼前被娄冬赋一手委婉打掉在地,滚满纤灰的无皮葡萄,百里皓质喉结一鼓,嘴角笑意不减,他应声回答,“母后,近日多国与大睦朝交兵,战事紧急,儿子不便多留,先行告退。”

娄冬赋睨一眼百里皓质,幽幽道,“国家大事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皓儿若是有困难,哀家时刻愿意帮助……千万不要把身子骨给熬坏了。”

闻声,百里皓质展颜一笑,躬身行礼,转头拂袖离去。

待人走罢,骏儿直接扑进娄冬赋怀里,小猫似的用脸颊蹭蹭当今太后的耳朵,半是阴阳,半是玩笑道,“太后,皇上今岁已经二十有五了,可不是长大了许多?”

一声冷笑,“再如何长大,他也翻不出哀家的五指山。”

离开戏蓬莱宫的百里皓质在一行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下,步履如飞地直往权麟殿。

他额头青筋暴突,目眦欲裂,拳头发硬。

端慕皇后之死,她竟有脸言说!

走完最后一转角,便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权麟殿,大睦朝皇宫中最为光彩夺目的高大殿宇。

甫一走到殿前,定睛一视,望见了许久不见的一抹熟悉身形。

背脊挺拔,长身玉立,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远远一瞄,那素锦衣袍的男子见状,快速旋身,微微欠首,字正腔圆道,“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吉祥。”

“奉壹,起来吧。”

来人正是新封的文科状元郎,俞冠楚,俞奉壹。

百里皓质遣退一行宫人,命他们在权麟殿外守着,不必进殿伺候,随后亲自挽过俞冠楚的胳膊,双双步入正殿。

身后的大殿之门“砰”的一声合上,严丝合缝。

俞冠楚自幼就受先皇之命入宫作当今皇上的伴读,又以忠国公的家世在皇宫里来去自如,混得风生水起,成功打进皇上内心,成为了百里皓质唯一信任的心腹之人。

两人不管隔了多长时间见面,从来不会有半点拘束尴尬。

被百里皓质挽着胳膊这种情况,是从小到大两个人养成的习惯。

一前一后走至殿中央,百里皓质坐于龙椅之上,俞冠楚则坐在他左边的下座。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一眼殿门口,见无异样,眸光深沉地对视。

俞冠楚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掏出袖中的黑金砚台递于百里皓质,解释道,“皇上,帝师正道从将此砚台赠于臣,曾言此物于皇上有益。”

百里皓质把黑金砚台拿在手心颠了颠,眉头紧锁,“奉壹,这便是帝师所赠之物?何解?难不成他归隐多年,还忘不了让朕多多习字?”

俞冠楚摇头,“臣以为,其中暗藏玄机。”

夫君敢跑?速速去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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