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扮男装武举巧作榜眼郎(四)

第三十二章 女扮男装作榜眼郎(四)

(蔻燎)

众人见擂台上血迹斑斑,心口一举悬起,越发兴致勃勃,意趣盎然。

俞冠楚坐在百里皓质左边,瞧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心脏骤缩,情不自禁将眸光留驻在“绿如蓝”的背影上。

柳厢趴在地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皇家摔跤手以为这人被他一拳轰死了,略微后怕,忙跑过来提起柳厢的衣领子查看。

却在此时,两条纤细坚硬的手指出乎意料地猛--插而来,“噗嗤”一下捅进摔跤手的双眼。

摔跤手眼前一黑,疼痛难耐,惨叫迭起,踉踉跄跄着后退。

柳厢腾地飞起,歪身迈出一腿,横亘在摔跤手的脚下,视物不清的摔跤手痛不欲生地寻找方向,下一秒脚底一绊,后脑勺着地,疼得抱头颤抖。

柳厢连忙扑过去以胳膊肘扼制住对方脖子,强压对方爬不起来。

一,二,三,四……

小太监眸子一亮,颇觉新奇,尖尖的嗓子针一般刺进耳朵,“武进士绿如蓝胜!”

台下的闫钰和岳兵棋皆露出一丝笑意,看定缓缓站起的柳厢。

孰料胜负已定,柳厢站直身躯之时,背后倒地的皇家摔跤手却奋而跃起,循声接近,一记侧踢狠狠地踹至柳厢背脊。

眼前一抹绿意蹁跹而过,柳厢“嘭”的飞出擂台,砸进了土沙遍布的地面,昏死过去。

“放肆!皇上在场,竟敢毒报私仇!来人,把他拿下!”

百里皓质还未发言,身侧的一袭紫衣“嚯”的起身,咬牙切齿,对擂台里的皇家摔跤手怒目圆睁,呵斥连声,“来人,抓住他鞭打一百下,此生不得入宫当职!”

“朱紫贵!何须动怒?坐下!”

百里皓质眉间颦蹙,一股墨黑染上面颊,语气生硬。

紫衣落座,抬起一张眉宇出尘,眼神犀利的脸,瞬息之间堆上柔和暖笑,白牙森然,“皇上恕罪,臣一时冲动,忘了尊卑,还请皇上勿要降罪,臣也是想为皇上分忧解难……”

“一时冲动便可忘了尊卑,依朕看来,你若再次冲动是否会忘了谁是皇上,谁是大学士?朱紫贵,难不成你妄图骑到朕的头上来?”百里皓质怒不可遏,挥袖扫尽桌案上摆放的珍馐佳肴,顿时碎响一片,不可忽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众人即刻跪在地上垂首,请求饶恕。

俞冠楚道,“皇上切莫动气,朱大人乃无心之失,他心系皇上才会犯下如此错误。臣以为,朱大人之心不能无视,不如让朱大人接手后续武举事宜,也好顺理成章处理御前失仪的皇家摔跤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奉壹言之有理,朱紫贵,你这般想收拾摔跤手,朕便依你。那么后面的几场武举,你便全权负责。”百里皓质欣然一笑,瞥一眼俞冠楚,顺下话茬。

朱紫贵一愣,偷偷摸摸瞄了瞄前方的威王殿下,威王百里世模面无表情,目视远方。

见状,朱紫贵只好叩首应道,“多谢皇上成全,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第六关摔跤,加上柳厢一共过了二十五人,失败七人。

柳厢被抬回住处,安排了太医医治受伤的后背,闫钰与岳兵棋等人来看望了一会,想帮柳厢涂药,被醒来的柳厢一口回绝,并让他们快去吃夜饭。

她揉揉背部,疼得直抽气,心想明天还要试练武器,不知捱不捱得过去。

捡起床边太医留下的药瓶,倒了点药膏在手心,柳厢正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擦药,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击鼓似的击在心口位置,无处躲避。

柳厢警惕地半起身,启唇道,“谁?”

“绿如蓝,你可有好些?”

门外的嗓音熟悉至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谁?

柳厢哑然一秒,脑子飞速运转,她正想对策,房门便被人拉开一丝缝隙,那人又道,“若明日无法武举,你就地养伤便可,较量台上下会助你恢复身体。”

话未言尽,一袭白袍步入房内,款款踱步走来。

柳厢举目瞭去,身似弦绷,一念急驰,想到自己现下是男子装束才暗暗吐一口气,眸光闪烁道,“俞大人。”

俞冠楚的目仁盯向柳厢,微微错愕几分,眉心一拧,随即莞尔一笑,眯起黑眸,轻缓道,“绿如蓝,不必起身,你若有什么要求皆可提出,武进士受伤的医药费用无需自付。”

柳厢直视许久不见的俞冠楚,对其所言充耳不闻,忍不住咳嗽几声,心跳加速。

反正对方不知道自己就是风情寨强行娶他的女土匪,不如将计就计捞点油水,好好地犒劳犒劳这几个月的可悲心灵。

她俯面趴在床上,侧头递出一瓶药膏,又把后背衣衫撩起,将自己手里的药抹上去,假装涂不均匀,借势问道,“俞大人,有劳你帮个忙,小人这后背摸不着,你帮小人涂涂药,你看行不行?”

“无妨,我来便是。”

俞冠楚性子和软,对于这种小要求自是欣然答应。

他接过药膏倒入掌心,走至床边坐下,扫一眼柳厢的半张侧颜,慢慢地把手掌贴上那微烫的肌肤,由轻到重,循序渐进地按揉。

不知为何,那触感细腻丝滑得宛如在抚摸一匹上好绸缎,直叫人心神恍惚。

眸子望去,一大片淤青张牙舞爪地攀爬在背上,像湿墨浸入皮--肉,染脏了本该洁白无瑕的身躯。

俞冠楚闷声不响地按摩涂擦,一点没有礼部侍郎加状元郎的矫情架子,端的是一派平易近人的温润模样。

趴床上享受的柳厢死死地咬着牙齿,心里别提多兴奋刺激了。

俞郎,你躲着我,避着我,逃着我,惧着我,不也是会心甘情愿为我涂药?

柳厢“哼唧”一声,舒服地喟叹,“俞大人看着不善武力,手上的劲儿倒真不小……多谢多谢!”

或许与当朝文官如此近距离的舔皮赖脸之人,柳厢自称第一,无人敢作第二。

若叫旁人见了,必会以为俞冠楚和柳厢是多年好友,还会猜测柳厢是不是“走后门”进入武举比赛的。

俞冠楚当柳厢是实打实的男子,倒无一点忌讳,抹完药膏,贴心地放下衣服,浑然不觉柳厢的嘴角已经裂到耳根子了。

他道,“绿如蓝,倘若后面三关你能顺利通过,知无涯状元府随时欢迎你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已然属意于她,想收她为自己人?

柳厢张了张嘴,起身看向俞冠楚,俞冠楚对她扬唇浅笑,道了句“多加休息”,便掀门离去。

“……”

柳厢喜不自禁,原来俞冠楚早就注意到她,从第一关到第六关,一直在观察她,并且肯定她出类拔萃的武力。因此才会独自前来说出这些话,这些使人心猿意马,斗志昂扬的话。

最后三关——只能赢!不能输!

柳厢,你势必得拿出好成绩,让俞冠楚拭目以待,刮目相看!

有了这么一茬,柳厢心情大好,脑子里已经幻想出她成为稳居第一的武状元的画面,正当她沉浸在美梦中时,房门再一次推开。

“吱呀”一声,闫钰端着一碗米饭和一碟土豆炒肉进来。

饭菜搁桌上,闫钰倒回自己床上,两只胳膊枕在脑后,“吃吧吃吧,绿如蓝,好在我为你打一份饭,不然你夜里就得饿肚子了。”

柳厢笑道,“多谢闫钰兄。”

闫钰扫了扫门口,挤眉弄眼道,“绿如蓝,我方才瞧见俞大人从屋里走出来,他与你谈了什么吗?何以单单只找你呢?”

“哦——”柳厢半坐起来,端着碗狂吃,后知后觉反应道,“俞大人怕我受伤严重,特来问候罢了。”

“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帮我涂了下药。”

“帮你涂药?帮你涂药!俞大人竟会帮你涂药?”闫钰眼睛珠子瞪得几欲冲出眼眶,张口结舌,“绿如蓝,你的面子也太大了吧!啧啧啧。”

还好吧。

柳厢噘嘴,暗暗想着,她之前帮俞冠楚揉过脚踝,对方帮着涂涂药怎么了?夫妻之间就该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嘛。

诚然,这些话只能憋在心底想一想。

二日,武举第七试考验兵器使用度,换而言之,便是武进士对各式各样的兵器的操控能力,譬如枪、刀、剑、戟、锤、钺、箭,矛,弩等。

本以为此试照常是同以往一般选一把自己最擅长的兵器在擂台上表演武舞,岂料今岁武举进行了不大不小的改革,偏将第七试改成了生死对决。

何为生死对决,不是武进士与武进士之间的对决,那样过于残暴血腥,容易叫以后的武夫不敢参加。而是武进士和皇家安排的“刺客”共同来上演厮杀版的“模拟刺客袭击,忠心救主脱险”的戏码。

此乃真实的生死战,“刺客”与武进士必须有一个非死即伤,否则不分上下,入不了下一关。

如此改革,刺激之中不乏恐惧,恐惧之下不缺斗志。

越是想证明自己能力的人越是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更不会让对面的“刺客”逃出生天,非得拼出你死我活方能罢休。

柳厢摸了摸下巴,眼珠一溜,瞳孔投向俞冠楚的身影。

暗自忖度,此计极大可能是俞冠楚研究出来的,毕竟小郎君对于朔雪国俘虏做出的稻草人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态度,可见这等小游戏于他而言亦是无甚稀奇。

初赛仍是岳兵棋先上,他在一堆兵器里挑了把中规中矩,十分趁手的修长银剑,面对擂台上鬼影般出现的蒙面黑衣人,礼数有加地负剑在后,微而俯身,“抱歉。”

抱歉?不说承让,改讲抱歉了?

难不成这一关岳兵棋会比较吃力不成?

柳厢眉山一抖,紧张兮兮地凝望擂台。

一声金锣喧天炸响,小太监的锐利嗓子划破天际。

“第七试,以兵器会刺客奸细,启!”

一语未完,岳兵棋不远处的蒙面黑衣人一言不发地自怀里掷出五六记碎石似的毒飞镖,发出“唰唰唰”的破风之音,迎面袭向伫立不动的岳兵棋。

柳:喜欢一个人就追,主动出手才有一线生机,我才不管什么女子矜持不矜持,你就是我的人!

俞:或许,大概,可能,也许,你说得有点道理,然而——

柳:没有然而!

俞:然而,我可能就是喜欢被死缠烂打,被你。

柳:嘻嘻嘻,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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