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活捉太子将军昏厥(二)
(蔻燎)
柳厢拖拽着沙戎楼扛到背后,抓过几个大睦军帮她把人弄到一辆雄霸天下战车上。
遣人拿来战车里备有的铁链把沙戎楼五花大绑捆起来,锁在战车的指挥台下部。心神稍安,驱着雄霸天下战车去找卷丹和妙语,打算一起将这个难得的敌国人质给看好。
随行的大睦军在战车上帮柳厢扔炸弹,还用脚踩着昏死过去的沙戎楼的胸口,不多时,柳厢循着记忆把战车开到了阿阵的地方。
走到近前,却见阿阵的战车上孤零零地只剩他一个人,疑惑不已,柳厢问阿阵,“卷丹呢?妙语呢?你怎么能让她们单独出动?”
阿阵呆滞地回眸,看了看柳厢,目光停在柳厢战车里的沙戎楼身上,眼珠一抖,口不择言,“你,你……你居然,她们,她们……”
指着他脚下的位置,无论如何说不出话来。
柳厢跳到阿阵的战车上定睛一看,所见之景使人心脏骤停,如鲠在喉,整个人胜遭雷击,僵硬不动。
卷丹,妙语,你们为什么要睡在血泊里……
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战车内部,双手颤抖,嘴唇微张,沾满污血的手指横在半空,就是不敢去鼻间试一试。
眼球酸胀,泪如雨下,冲湿了脸上的脏浊之血。
伸手去抱两人的身体,柳厢想叫叫不出,一个劲呜呜咽咽。
阿阵冲过来道,“柳将军,是末将不力,未能保护好她们。”
“战场之上,生死难料,我不怪你,怪我,怪我不该带她们来扬沙关,是我的错!”眼睛被泪水淹没,柳厢全身抖动,哭得不能自己。
“小姐,你别哭,别哭啊……”
“小姐,我们不会死的,我们,要一直,一直陪着小姐……”
突如其来,两股声音自下而上飘入耳膜,令柳厢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看定下方微微启开一丝眼缝的卷丹和妙语,震了震,又哭又笑地抱紧两人,“你们没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以后,我不准你们上战场了,不准你们来了。”
卷丹与妙语淡淡地笑了笑,无力地举手去抱柳厢,奈何力气不够,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卷丹道,“小姐,战场上杀敌,我们还是经验不够啊,被,被偷袭了……”
妙语道,“小姐,我们给你丢脸了,没,没帮上忙,还添乱。”
“不准这样说!不准这样说!都是无垠国和西落国的错!是他们来犯大睦朝,是他们居心不良,我们只是想竭尽全力守护自己的家园而已,卷丹,妙语,你们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次回去,你们养好伤,我立马叫人送你们回风情寨,好不好?答应我,你们回风情寨等我归来,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归来,到时候带你们去百里京玩,带你们吃很多好吃的,给你们买漂漂亮亮的衣裳,看很多很多没有去过的景点……卷丹,妙语,你们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好妹妹,我就不该带你们来扬沙关,我就不该!”
目光停留在卷丹与妙语暗红的伤口处,柳厢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划满整张脸,她的泪珠自下巴滚落,悉数砸到了卷丹妙语的脸上,温热又冰冷,像泉水飞溅的泪花,像雨水泥泞的叹息,湿漉漉的,惊心动魄。
卷丹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说话嘴里就不住地冒血,她道,“不,不要,我想一辈子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妙语亦跟着点头,艰难地动动嘴唇,“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小姐在扬沙关,我们,就,不会走。”
“……”
泪水肆意,柳厢抹抹面上的水痕,噗嗤一笑,指着另一座战车里捆得结结实实,重伤不醒的沙戎楼,语气那么骄傲那么自豪,“卷丹,妙语,你们看,那是无垠国的太子殿下,我把他活捉了,届时等你们好了,可以想打他就打他,想骂他就骂他,他就是你们的出气筒,好吗?”
不等卷丹妙语回话,柳厢拿手指一一抵住她们的嘴巴,摇摇头,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等回到风城再告诉我,我慢慢听。”
拍一拍阿阵,柳厢捡起脚边的一颗粪水炸弹炸开一条夫妻蝎殒命的道路,情真意切道,“阿阵,不管以往我们是否发生口角,是否有过节,眼下我求你把卷丹和妙语快快带回风城。她们伤势严重,必得求骆军医好好医治,若骆军医不肯,你就告诉他,我柳厢会回去跪着求他,他想让我跪多久,我都愿意……阿阵,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走,你放心,大将军那里我会言说,你不是逃兵,你是在救人,阿阵!求求你了!”
相处许久,阿阵还是头一回听见柳厢满口“求你”的言辞,心神不宁,手脚无措。环顾周围没有寻见付庚重的身影,阿阵默然片刻,点点头,“好,柳将军,我会努力带卷丹和妙语回风城,你放心。”
柳厢眨一下眼睛,滚圆的泪珠就应势砸下,她“嗯”了一声,强颜欢笑。
阿阵在柳厢和其余士兵的一众掩护之下,借着开出的一条空路,跑出了三国厮杀连天的圈子,驾着雄霸天下战车渐渐地消失在天角,轻易瞧不见。
柳厢则重新投入战斗,脚踩沙戎楼的身体,化悲愤为力量,朝着西落国和无垠国士兵发起勇猛的进攻。
不知付庚重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木逍遥和雾山雨斗得孰胜孰赢,柳厢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战斗到底,杀死这些无耻的敌军,全部杀死!
付庚重为了保护柳厢跳下战车,冲入厮杀圈,与沙戎楼打了几个来回,两人不分胜负。
可沙戎楼的心思明显不在付庚重身上,敷衍地应付几下便躲进硝烟,去伺机寻找柳厢的身影。
被敌人丢下的付庚重苦苦斩杀敌军,不小心听见木逍遥的声音,转身去寻觅木逍遥。
木逍遥与雾山雨多年未见,早已杀红眼眶,两人兵戎相见,誓不罢休,剑影刀痕遍地飞舞,使人目不暇接。
雾山雨长年养尊处优,身手自然不敌常年在外,军功显赫的木逍遥,中途被阔面长刀砍得连连后退,血染身躯,入目惊心。
他本以为会就此败下,唯恐丢了小命,慌慌忙忙准备逃遁,怎料力大如牛,膀大腰圆的木逍遥却并没有穷追不舍,这令雾山雨感到奇怪,因为这不符合木逍遥赶尽杀绝的性子,他便悄悄地回来观望。
正巧觑见木逍遥单膝跪地,阔刀插在沙石之间,一手执刀,一手捂着头颅,黑黝黝的面颊被兜鍪和胡须遮住,看不清表情。
然而凭借那抖如筛糠的身形,还有那痛苦的喘息声,雾山雨眼眸一亮,心道,木逍遥必定身患顽疾,体力不支了。
若是借此机会,趁火打劫杀死了他……
雾山雨眼孔深黑,他兴致勃勃,提着两只银枪一步一步逼近那头痛欲裂的木逍遥。
嗜杀的眼睛充斥着恶毒的红色血丝,恐怖至极。
正当他举着银枪去刺木逍遥的胸口之时,一柄长剑斜飞而来,不偏不倚捅进了他的小腹,疼得他哆嗦一下,侧倒在地,鲜血如注,潺潺似流水,汇聚成溪。
付庚重救人来迟,担忧木逍遥的状态,拔出雾山雨小腹的利剑,手疾眼快背起木逍遥便疾步如飞地跑了,丢下雾山雨倒在军队里,被无数只臭脚踏来踏去。
木逍遥何等的高大威猛,何等的重如泰山,饶是付庚重身强体壮也受不住一直背着木逍遥走动。
背了十几米,付庚重力有不逮,粗喘如牛,他放下木逍遥,探探鼻息,还好,还好,大将军还活着。
“大将军,你怎么了?大将军?大将军!”
“……”
无人回应。
左瞧右瞧,木逍遥全身上下也只有几处银枪捅出来的小伤口,没有伤到要害,不足以令其昏厥不醒。
付庚重心如乱麻,大睦朝的主将莫名其妙昏死不动,若叫其他人得知,必定乱了军心,他便不敢声张,背着木逍遥去找雄霸天下战车,准备与柳厢汇合,再从长计议。
一路厮杀,背着木逍遥的付庚重左支右绌,被好几个敌军砍得腿脚流血,但他咬紧牙关,劈死那些敌军,忍痛前行。
无垠国的主将沙戎楼失踪不见,无垠士兵群龙无首,战战兢兢杀了几个大睦军之后就不知如何动作,后怕不已,躲在西落国士兵后面按兵不动。
西落国的士兵发现被刺伤的国主雾山雨,七手八脚把他们的主子抬回安全地带,几人商议一番,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没找到沙戎楼,而雾山雨小腹受损,行动迟缓,显然没法继续作战,余下的士兵们大眼瞪小眼,逐一生出逃跑的心思。
等三国的士兵陆陆续续回到自家阵营,无垠国士兵看见沙戎楼被敌军擒拿,哪里还有胆子继续打下去?纷纷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一路跑回无垠国报信去了。
西落国的士兵眼见抵挡不住,假装不可一世地喊出几句择日再战,灰溜溜地拖着他们国主上马,马蹄子哒哒哒地响起,一溜烟儿逃遁了。
柳厢追着两国士兵远去的背影,一连摔了几个粪水炸弹,吓得那些敌军跑得越发起劲,在沙漠烈日下,渺小不见。
绣着“睦”字的大睦朝旌旗插在扬沙关关口和朝无垠国方向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标志着这一战的胜利。
黑色旌旗摇曳翾动,恰如舞姬美妙的舞蹈,有着神秘莫测的伟大魅力。
此战,无垠国和西落国两万的士兵只剩五千余人,大睦朝派出的两万士兵也只有八千多人,三国兵力皆死伤惨重,不过好在大睦朝浴血奋战之后,夺回来了扬沙关的关口和其他五十公里的领地,不算战败。
擒贼先擒王。
柳厢走回雄霸天下战车,看着逐渐清醒的沙戎楼,觑见对方眼里灼热的恨怼,嗤笑,“太子殿下你醒啦?”
沙戎楼瞪了瞪眼,一副恨不得杀了柳厢的样子。
旋身,刚好撞上付庚重背着木逍遥狼狈不堪的身影,柳厢脚下迅疾地扑过去,“大将军怎么了?何以这幅模样?”
付庚重远眺一眼兀自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睦朝旌旗,咽了口唾沫,面上阴云不散,“大将军,身患不知名恶疾,只怕以后大睦军已无主将率领了。”
木逍遥将要倒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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