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几人回到初始大厅。

远处玻璃窗外只有漆黑，四周一片安静，雕像模糊地立在黑暗中。

不对劲……怎么保安室没有开灯？

程诺心升警惕，正要向保安室走去，突然有人叫住他。

“别过去！”

“张哥？你怎么在这儿？”

叫住他的正是张天耀。

他从黑暗里跑出来，神色慌张地瞥了下保安室方向，压低声音道：“别过去，那里不安全！有怪物！”

程诺仔细观察眼前的张天耀，他在1号展厅出口附近钻出来，很像在等他们。

但他们虽然用对讲机问了情况，可并没有叫张天耀过来帮忙。

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儿等你们……我修好电后一直在看监控，前期都很正常，再之后李达那里出现了一个两人高的黑影！李达他们两个都被打倒了，我着急去帮忙……”

“我跑出保安室，门却在我背后自己关上了，我回头就看见，看见里面有一个我在锁门！”

可能因为害怕，张天耀说话断断续续的，就在所有人沉默之际，对讲机里传来关琳琳的呼救声。

“救命！你们听得见吗？快来人！谁都行……快来救命！”

“太好了他们还活着！情况不乐观，我们快点过去帮忙！”张天耀忙道，“还好在这里等到你们了，我怕你们不知道情况被保安室里的怪物骗，就来这儿看看能不能等到你们。”

张天耀说话罗里吧嗦的，程诺回头看向保安室，玻璃窗后一张人脸闪过，把他吓了一跳。

如果按照他说的，那怪物为什么不趁着张天耀自己一个人攻击他，还要进保安室再锁上门呢？

“张哥，我们有几个人？”程诺问。

空气瞬间安静，张天耀停下脚步，扯了下嘴角回答：“数不清啊……不是人的太多了。”

正是暗号的下半句。

压抑，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机质的僵硬，配合着暗号内容，在只有手电光照的黑暗环境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你在怀疑我是怪物吗？”

“小心点更好，你也可以问我们。”

“不，我不怀疑你们。”

两人对话你来我往，何美娟不敢说话，无线电归为静默，关琳琳的声音始终没有再次传来。

而沉默的云笙正在梳理自己的精神力。

如同久居茅厕不闻其臭，那些恼人的窃窃私语虽然没有实质的伤害，但在不知不觉间污染了她的精神。

出来大厅云笙发现这一点，立刻清理掉这些污染，清理后发现她的精神力更粗壮了——这似乎是她曾经就有的力量，随着苏醒时间正在慢慢恢复。

云笙一边清理体内污染，一边关注着外界的发展。等她处理好，正是程诺二人互相怀疑的时刻。

“麻烦。”

纤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云笙轻叹一声，在何美娟身后走出来。

一根黑色棍棒顺着小臂下滑，啪嗒一下掉在云笙手掌中，还是那根熟悉，不讲道理的电棍。

“你要干什么？”张天耀后退两步。

云笙听声辩位，右手抡起电棍对着头部砸下去，张天耀蹲下身向侧边躲，结果电棍在半路硬生生停下，转而打向下路——张天耀左腿位置。

转变的太快，张天耀躲避不开，只能由带着蓝色电火花的棍子结结实实打在自己大腿上。

“啊——”

一路火花闪电，张天耀颤抖着大喊，声音最初尖利，而后含糊不清，像是埋在水下不断冒泡的声音。

“张天耀”像热蜡一样融化，他身上的肌肉再也维持不住，全部垮了下来，坠在身上摇摇晃晃。

情况很明朗了。

怪物见装不下去，索性张着大嘴发出怪笑，朝离他最近的云笙扑过来。听见声音云笙侧步想躲，但时间来不及，还是被“张天耀”抓住左臂险些扑倒。

云笙稳住身形，借着“张天耀”的动作收回左臂，带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怪物迎上右手捏着的电棍，如同盖章一样，电棍刺啦一下盖在它胸口。

又狠狠电了一次，这下“张天耀”的身体已经像面条一样了。云笙嫌恶地扒拉掉身上还挂着的一部分，冲着瘫软在地的面条又是一顿放电。

斩草除根。

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程诺刚想着如何上去帮忙，等他看准时机准备上场，“张天耀”已经变成地上的一滩了。

“兹拉——别被骗！他不是我——”

“喂？能听到了？”

无线电兹拉几声，张天耀的声音响起。

怪物解决，无线电信号的遮挡也消失了，他们又听见了张天耀的声音。

“你们解决了？太好了。长话短说，这个怪物会变形，遮挡通讯信号，不仅副本发的对讲机，我的道具也送不出消息。”

“我那是个丁级通讯道具……这个副本肯定不是戊级！最起码精神影响和信号干扰上肯定不是！”

程诺看了看倒在云笙脚下的那一摊，虽然说似乎这个东西很厉害……但现在看起来，也就那样，吧？

都挡不住三电棍。

“监控画面也回来了……不好，你们快去2号厅！李达他们真出事了！”

————

直播间评论区，时间回退到刚遭遇鬼打墙的时候

又是经典鬼打墙，天演一个外星科技怎么那么喜欢传统套路

TMD！这堆眼睛吓死老子了！

指示很明显了，在眼睛上找问题

前面的你说的轻松，那么多眼睛找哪个？

啧，脑子转一转，肯定找最大的那个啊！

果然，砸了这个大的出口就出来了

嘶哈，流口水了！好帅！好美！

机关？轨道？咱就是说一个不讲道理的鬼打墙，为什么出口这么科学啊喂！

……

看来这副本也不难嘛

MD！这谁啊？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啊？他是张天耀？他怎么在这里？

假的！他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啊！对暗号！快对暗号！

对了……

卧槽暗号对上了

难道是真的？

隔壁有张天耀的镜头，在房子里，它就是假的！

……

发现了！

又双叒叕是瞎子！

嚯！帅死了！

这电棍这么好使吗？

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太厉害了吧！

厉害多了好吗

屁，就会用个电棍都要被吹上天了

主人！！主人踹我！主人电我！！！

又来了

云笙你的狗来了

瞎子姐我也要当你的狗！

————

时间继续倒带，回到分队。

此时关琳琳和李达刚进入2号厅。

和1号展厅一样，这里的展品也全部和M先生有关，不过时间上是从中学时期开始。

2号厅入口处摆着一系列实验相关的金属工具，工具上遍布着褐色斑痕，说不出是什么的痕迹。

再往里面就全部都是实验品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阶段的M先生尤其喜爱小动物。

奇奇怪怪的，被缝合在一起的小动物。

“对，太对了！就是这样！”李达双眼放光，小声念叨，“不听话的就该这样！砍……缝……”

“你在说什么？”关琳琳问。

“没说什么。”

李达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关琳琳不想再搭理他，皱着五官看那些展品。

起初是一些手掌大小的实验品。

诸如接着猫尾巴的老鼠、缝着麻雀翅膀的蛇……一堆蛇，装着角的，嵌着足的，各种不属于蛇的器官与它纠缠在一起。

这些蛇的形状让关琳琳想到远古神话里的龙。

龙是祥瑞，可眼前这些被暴力拼接在一起的动物残躯只叫人恐惧。

关琳琳看得战战兢兢，起初前面还能看清本来样子，再后面，什么M先生喜爱的帽子、椅子、坐垫……一件件展品只能看出大概的外形，但想也知道制作材料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M先生喜爱的帽子，由爱犬芬迪诞下的66个狗崽皮□□合制作……”

“呕，变态！”

“照哪儿呢？死娘们你照哪呢？”李达大骂道，“别看了！照前面！你用手电看它不如给老子照前面的路！”

关琳琳连忙把手电筒向前面照过去，但李达心中不满，一把抢过手电。

手电光在李达手里来回晃，晃过一角突然看到一道黑色人影。

“艹！小偷！你别跑！站住！”

李达本来想用对讲联系保安室，但他手里有电棍。

他想到了云笙用电棍把自己电倒。

那瞎眼睛的娘们拿着电棍都能耀武扬威的，我还怕一个小偷？

想到这，他拿着手电握着电棍，拔腿追了上去。

关琳琳手里只有一个手电还被拿走了，两手空空，看见李达跑，她只能立刻跟上，但她怎么跟得上身强体壮的李达。

李达跑的太快，慢慢的，她完全看不见李达了。

当她停下来，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她的心跳，手电筒的光也看不见了，只有展柜下方亮着的小灯能勉强照照路。

“李哥？”

没人回应。

此时关琳琳后悔到了极点，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留在保安室？甚至和那个瞎子去展厅1没准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黑暗中，关琳琳思绪飘飞，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个帽子。

它实在不美丽，或者说它很难被称为一个帽子——圆弧形的外围，中部稍稍隆起些高度，整体软塌塌趴在支架上。它由很多细小的部分组成，而组成它的每个部分似乎都在小幅度涨幅，像是在呼吸，也像是那些小生命的痛苦哀嚎。

它们在喊疼……救救它们吧，它们还活着……

关琳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救它们……不！过去很久了，它们不可能活着

好吧，它们已经死了，但前面还有东西活着……你看，那颗胚胎……对，就是那颗，那颗营养液里的胚胎还活着……你看它多可怜啊？它在哭，救救它吧，只有你能救它

关琳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展品。

那是一罐胚胎，从怀孕的母猫肚中取出的一窝，共七只团在一起，在营养液里呼吸，看上去还在存活。

只有我能……我要救它……不，我不能，我救不了它！

别再说话了！

这就是关琳琳的优点。

她虽然跋扈又愚钝，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知。

脑海中的声音不甘退去，关琳琳耳边重回清明。

这次她听到了李达的声音。

“关琳琳！关琳琳！清醒过来！”

意识回笼，关琳琳看到李达握着手电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