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看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beta们，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冷声斥道：“beta没有一个人愿意试的？”

在场的beta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云霁。

“beta都没有精神力，根本没有试的必要吧？”

一个快嘴的alpha说道，说完后却突然发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羞愧的别过脸去。

他本来也是众多看不起beta的一员，这种又没有生育价值，更没有alpha得天独厚的优势，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这是他最一开始的想法。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alpha虽然没有和这些beta有过多的接触，但却旁观到了对方的努力。

体力跟不上，那就拼命的加倍练习；知识点理解不到位，那就加班加点的学习吃透。

beta好像是一群永远在努力的人群，不甘于自身先天的桎梏，而是憋着一股劲奋勇向前。

尤其是柯朗和那个叫林子墨的beta，前者身体素质不亚于alpha，后者的脑子甚至比许多alpha还要灵活。

早已改变了当初刻板印象的alpha对自己现在的口不择言而自惭形秽，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眼神不断飘忽乱飘不敢去看队伍中的人。

alpha的话令一众beta仅抿双唇，暴脾气的柯朗直接低骂一句，但他同时也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

再努力有什么用？

没有精神力就意味着残缺，他哪怕样样都力争上游，样样拼了命的要赶过alpha，也不过是一个天残之人罢了。

林子墨闭了闭眼，唇边溢出一口不释然的浊气。

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看向似笑非笑的云霁。

对方向来不说废话，更不可能明明知道beta不行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来讽刺众人。

那么--

林子墨的眼睛愈来愈亮，镜片后的瞳孔闪烁着微光。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和不确定，他也愿意一试。

“我想试一下。”林子墨走了出来，冷静的语气中带着一抹决然。

众人惊讶的望过去，柯朗也瞪圆了眼睛，“子墨你！”

安抚的看向柯朗，林子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理智又淡然。

“放心阿朗，试一试又没有坏处。”

是啊，除了齐项禹那个例外，大家都没出现过差错，试一试又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可能是身为beta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亲自触碰到机甲了，他到底在怕什么？

想明白了这件事，柯朗心中的忧虑瞬间消散，他咧嘴笑了笑，“你说的对！反正不要钱，不试白不试。”

“等一会出来我也可以向大家炫耀我柯朗也是摸过机甲的beta了！”

虽然有了猜测，但其实林子墨自己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他经过云霁走向驾驶舱，忐忑的坐在了座位上。

无事发生。

紧紧咬住唇瓣，林子墨有些不甘心。

还是不行吗？

他向来是冷静的性子，可这更多的在身为beta在遭受众多的不公平待遇后磨练而成的。

明明他比家族中的其他人更加优秀，甚至连家中其他alpha都没考进来的学校也高分被录取了。

可是beta，beta还是beta。

无论他取得了多少成绩，多少通过汗水得来的成功，大家也只会感慨一句运气好罢了。

林子墨不死心，他又闭上眼睛，实则心底的期望也全部落空。

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他是被星海抛弃了的异类。

他们都是。

强烈的不甘笼罩着他，林子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他看着自己渐渐上升，低头看着另一个自己闭着眼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生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更猛烈的直觉促使他抬起头。

一颗黯淡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的细小光点飘在不远处。

林子墨着迷般伸出了手，动作中带着怜惜和小心翼翼，仿佛连动作幅度大一点都会将这弱小的星点扑灭。

“滴滴滴！”

提示音响起，林子墨睁开了眼。

走出舱门，林子墨看着迎上来的柯朗声音飘渺道：“我看见了。”

“嗯？”柯朗下意识反问，“看到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柯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你你…你真的？”

“没错。”

林子墨缓缓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

“这是怎么了？”

校医正坐在座位上观看着手中的体检报告，抬起头就看见了被荆星渊和林铭两人搀扶进来的齐项禹。

被alpha软弱无力的模样吓了一跳，校医连忙迎上来。

三人合力将齐项禹放在身后的床上，校医拨开alpha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状态，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人，“像是精神力透支造成的。”

荆星渊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床上alpha苍白的脸庞，“刚才云霁教官带我们试验机甲，他在警示灯亮起后仍然没有出来，我们上前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昏迷了。”

“呵。”校医没好气的哼笑了一声，拿起一旁调剂好的药剂就向眼前的alpha脖颈处注入，“我就知道是那家伙搞的鬼。”

“每年都得有几个送过来的。”校医瞟了一眼昏迷中的alpha，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不过因精神力透支到这来的还是头一个。”

“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小朋友。”将齐项禹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校医垂眸走向一旁的书桌填写好资料。

“好了，你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情吧？可以先走了，这里交给我就行。”看向荆星渊两人，校医笑着摆了摆手。

“那行，我们就先告辞了。”荆星渊点了点头，在离开前一秒他突然转过身来，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您解答一下。”

“哦？”校医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beta有精神力吗？”荆星渊抬眼，清透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坐在桌前的校医摩挲了几下光洁的下巴，先是苦思冥想了一阵接着突然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诶。”

他两手一摊，装作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不过beta没有精神力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提出来的问题又被抛了回来，荆星渊有些失笑。

但对方这装聋作哑的作风比直截了当的回答来的更为耐人寻味一些。

拜别了校医，荆星渊带着身旁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个人正说什么密语的林启铭离开了。

＊

在场beta们在林子墨说完话后，死寂的目光被瞬间点燃了。

首当其冲的要属柯朗，他对林子墨向来是毫无质疑的听从，连忙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林子墨看着面色古怪的柯朗，话语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希冀，“怎么样？”

犹犹豫豫看了一眼好友，柯朗有些怕接下来的话伤害到对方，但说谎又实在不是他一向以来的作风，柯朗只得呐呐的摇了摇头，神色寂然的说：“没有。”

什么都没有。

林子墨瞬间大失所望，甚至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接下来的几个beta在两人的带领下也陆陆续续走了进去，同样摇摇头叹息着走了出来。

林子墨有些羞愧，他认为自己为大家带来了希望，却又亲自将这抹希望重重打落在泥土中。

这样的希望落空比起之前木然的失望给人的感觉要更加糟糕许多。

虽然大家并没有责怪林子墨的表现，就算是有些沮丧也不过是终于证实了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罢了。

可林子墨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可是不小，连柯朗这个粗神经的看出了此时对方的不对劲。

荆星渊和林启铭从医务室回来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长官。”荆星渊站在云霁面前，出声说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您解答一下。”

如果是刚才的校医在场听见荆星渊的话肯定要警铃大震，疯狂劝告云霁不要让这家伙说下去了。

可他此时不在这里，云霁也对这个表现素来不错的alpha表现出了一些浅淡的耐心。

云霁：“你说。”

“beta可以驾驶机甲吗？”没有拐弯抹角，荆星渊一击即中的问出了在众人看来简直天方夜谭的问题。

众所周知机甲是要靠精神力驱动的，而beta又是大家默认的没有精神力。这样的话，beta能不能开机甲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荆星渊。

云霁低头沉吟了一下，客观实事求是的回答到：“确实有过beta驾驶机甲的先例。”

林子墨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眸随着云霁的这一句话瞬间亮了起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荆星渊微微一笑，满意的回到了人群中。

他不懂自己这平淡无奇的一问给某些认命的人心中埋下了怎样一颗火种。

这颗种子虽然尚未发芽，但仍在大家的胸膛中蓄势待发，等待冲出禁锢的那一刻。